忙碌
向南不知道自己這邊還沒考上秀才呢,就有人打起他這個未來秀才的主意,只忍着肩膀上的疼痛,一邊還要注意着不讓掛在脖子上的布袋晃得太厲害碰碎了雞蛋。
剛開始幹活的時候是真的辛苦,更別說向南這情況還是長期營養不良,另外還有別說幹活便是疾跑都沒跑過幾回的嚴重缺乏體能鍛煉的身體,挑了半個上午,向南這才好歹將廚房外的水缸給灌滿了。
光是這耗時,就是阿茶平日的兩倍。
挑完了水向劉氏無論如何也不許向南繼續干別的活了,只說讓他好生看看書,不能因小失大,耽擱了正事。
向南要去參加補考的事兒向劉氏也已經知曉了,因着這個向劉氏才沒像昨天那般說起要答應送阿茶去做妾的話。
畢竟讀書人有個親妹子做妾,並不是什麼好聽的話,要不是昨天向劉氏以為錯過了此番院試還得等到明年三月,家中沒錢沒糧連學堂束脩都交不上,向劉氏也不至於真就動了阿茶的心思。
若是今年七月的話,家裏勉強擠一擠還能堅持下去,夫子那裏暫且也就只有一個五月要送一份節禮,到時候辦得稍微豐厚一點順帶讓夫子提點一下院試的事兒。
雖然先前三月之前就已經送過一回提點院試的禮,可這些人情上少不得多多花費些許......
對此向南說了兩句不用送禮,向劉氏嫌棄他不通俗物,向南也只能作罷。
在他看來夫子要真有那能耐,將給他送禮的學生都給弄成秀才,那還得了?
所以歸根結底還是看個人實力,畢竟拿到批改試卷的那些官員面前的就是你在考場裏寫的考卷。
大業朝實行的是糊名制,也不需要保人就能參加科舉,所以向南覺着現在學堂里的夫子已經沒什麼能教的了,自然不需要特意去討好。
至於師生之儀,學生家裏都要餓死幾個人了,想來若真是有師生情誼,夫子應是不該怪罪才是。
向南不太愛古言詩文經貼之類的,他更喜歡動手的那些東西,所以無論是高中還是大學,都是標準的理科生。
不過現下秀才之下無明經,便是向南想要偷懶走明經這條路子以後做個小業務官也必須先考了院試。
因着這些,向南呆在房間裏也慢慢的翻看起了原主先前就準備好的主考官副考官往年做的文章。
補考應也是三月里這幾位作為考官,畢竟吳越郡也不可能單獨又派人下來,就為了考員不會很多的錄遺。
另外還有一些也是原主這幾年來多方收集的文章經貼,比如大業朝各方文豪,往年科舉考場出來的優秀文章。
至於那些書,向南已是在夢裏十九年跟着原主背了個滾瓜爛熟,對於已經會了的東西,向南很是提不起興緻來。
倒是看着各類文章經貼,在裏面尋找相同於不同,抓捕骨架流行,向南慢慢的看入了神。
向劉氏悄聲放下門帘,嘴角含笑腳步輕快的走了。
兒子今日雖然花費了時間在幹活上,可瞧着看書做學問的時候卻比往日裏更加專心,也不給那什麼夫子家的小師妹做寫個文縐縐的風月詩歌了,想來這回是下定決心要抓住七月里這個機會。
想她亡夫十五便中了秀才,十七娶了她,因着捨不得孩子外加家中沒有別的經濟來源,這才一年年蹉跎了去。
想來阿南身為夫君自幼悉心教導的兒子,這回拿個秀才的功名,定然是十拿九穩。
等到阿南得了功名,該是相看一戶賢惠的妻子回家了。
向劉氏想到這些,便是還有些頭暈眼花,也覺得渾身鬆快得很,當即手腳麻利的搬出柴房裏那些閑置多時的農具,敲敲打打的勉強修理一番。
傍晚趁着天色還沒暗下來,向劉氏又搬了簸箕坐在院子裏的石墩子上挑揀起種子來,以備春雨來臨之後就開始動土忙活春耕。
春耕的前奏自然是翻地,杏花村裏有一頭水牛,因着先前向劉氏瞧見向南拿了十個雞蛋回來,心性圓滑的向劉氏也看出來了里正的結交之意。
既然對方遞了梯子來,向劉氏也沒有不接的道理,讓阿茶送了一籃子家裏剩下來的梅乾菜過去。
雖然寒酸了些,可也算是他們家現在唯一能拿出來的東西了。
里正看了向劉氏的回禮,兩人沒有見面,卻頗有點達成默契的意思。
因着這個,向劉氏今年特意提前去了里正家,找了里正婆娘周胡氏,說了今年借耕牛的事兒、
里正果然有照顧向家的意思,自家耕地也才犁了一小半,就讓大兒子趕着牛去幫向家把那兩畝地都給犁了一遍。
至於第二遍,自然就需要種莊稼的人自己翻一遍了,畢竟第二遍是細活兒,里正再想跟向家示好,也不可能真就不顧其他來借牛的村民。
這般忙忙碌碌準備得差不多了,等了兩三日,春雨斷斷續續的就落了下來,除了第一天勢較大,另外兩天都是毛毛細雨。
好在地里的土壤被雨水浸透了,向劉氏跟阿茶披了蓑衣跟斗笠,頂着毛毛雨在地里抓緊時間翻土。
蓑衣跟斗笠都是用大片的竹葉用竹篾夾着編織而成的,村裏有篾匠,只需要花點糧食或者幾枚雞蛋,就能提供竹葉跟竹篾請了篾匠幫忙製作。
這第二遍翻地可是細緻活,用鋤頭將大塊的泥土敲開,撿了草根石塊扔到背簍里,等背簍里裝滿了這才一起背了倒到其他地方。
向南自然不會在這樣忙碌的時候真就坐在家裏讀書,搶了阿茶的鋤頭,讓阿茶去幫忙撿石頭草根,這樣一來一畝的旱地沒用兩天時間就耕好了,順便還壟了土坎。
向南還在邊沿挖了條排水的淺溝,地勢最低的地方淺溝也有個能排水出去的缺口。
先前向南只是猜測,夢裏十九年看過來,也知道了這邊的氣候有些像華國的蜀地,冬季少雪,全年雨水豐沛。
這邊種的一般就是玉米大豆小麥之類的。
說到玉米,卻也是前朝開了海運才從海外傳過來的,可惜開了海運引來他國尖細,關鍵是這尖細還成功了,將朝堂搞得是混亂不堪,最後更是將前朝搞得滅亡了。
若不是有沿海的名將抵死抗擊,怕是這邊的中原大陸都要被海外的那些國家提前變成殖民地。
“今年這春雨下得不錯,相信種子下了地也能更容易發芽下根。”
向劉氏抬頭看了看陰沉沉的天空,扯着衣袖擦了擦臉上的細汗,臉上卻是帶着笑。
向南一邊幹着活一邊分心想着前朝覆滅的歷史,聽了向劉氏的話向南點頭,春雨不僅僅是能滋養土壤,另一個三月里的雨水還很冰涼,翻耕之後深埋在土壤里的蟲卵跟冬眠的害蟲都會被雨水凍死。
這樣一來等到種子發芽紮根,也不至於被害蟲從根部啃噬。
另外說一個,現在的農民耕地其實已經使用套種跟間種了,輪種也在兩季耕作的地方有了苗頭,原主從不關心種地相關的事,這些還是向南夢裏跟着原主無意中聽向劉氏跟已逝親爹在家聊種地的時候聽說的。
這世界有邸報傳播各地消息新聞,官府也會將邸報張貼在衙門外的佈告欄,有識字的就去看,看完了就給大家口傳,這也是現在的主要信息擴散方式。
向南想着以前去村子裏蹲着成天沒什麼事看的同學給寄過來的各種小說,裏面那些主角通過推廣梯田啊套種啊邸報啊之類的,還有開青樓收集信息發家致富的。
向南想了想,覺得自己確實不是當主角的料,還是老老實實努力讀書爭取考個秀才回來,然後教個書搞點小愛好種種地,若是能再娶個心水的媳婦兒生兩個娃娃,那日子就簡直太美了。
向南想自己可能是穿越大軍里最沒理想也最沒出息的一員了。
一畝旱地翻完又緊趕着下了種子,家裏地少,向南他們三個人出動也才忙活了幾天就忙完了,水田還要過些日子才需要去折騰。
向劉氏看着村裡地多的人還在忙碌,眼裏卻是羨慕得很,“咱們這裏也沒什麼大地主,若是有好歹也能去俑幾畝地種,全家出息就指望這兩畝地,實在是叫人心焦。”
若是家裏有男丁,這時候還能去其他村子幫忙種地,多多少少能得些糧食或者銅板,可向劉氏跟阿茶都是女眷,村裡人都沒有誰家地多得需要雇短工的。
向南是男人,可若是向南說要出門找活掙錢,怕是向劉氏能掀翻了房頂,再同阿茶拿了繩子將人給綁了。
十來天的時間裏向南漸漸的倒也習慣了早起挑水,挑水的時候也跟村民碰上了,大家隨口說幾句話,其他人倒是漸漸發現向家的這位讀書人還是挺好說話的。
當然也不乏那種背後說向南這是知道自己做學問做不出名堂,開始認命種地了,向南沒覺得有什麼,反正他對未來的計劃里也確實有種地這一項。
對於他人說的話碰巧是大實話的時候,向南一向是不會多想的,反而這人來問他這話對不對的時候,向南還要認認真真的點頭表示一番贊同。
雖然這種做法很多時候會把對方氣得憋悶,可向南委實沒有想到這些,倒也無知無覺的自個兒過得快活。
暫時忙完了旱地,向南也在這段時間裏上山幹活的空隙轉悠着發現後山廢棄石谷里有一處岩石滲透型水源。
這種在雨水豐沛的地方其實是很常見的,比如向南前世自己的老家,但凡遇見有岩石裸露出來的地方,有十分之三的概率有這種從岩石層里滲透出來的水。
若是這水乾淨清澈,便會有人在石壁上鑿個小凹處,旁邊再擺放個破碗,過往的路人若是口渴了,就能在此處用破碗舀水喝了解渴。
小時候向南跟着父母走親戚,路上就遇到過這種石壁泉,有的甚至喝着還有些許甘甜,這就是水源附近石質的問題了。
向南瞧着距離自家不算遠,這便尋了個空閑,在自家屋邊竹林里挑選了幾根長得壯實的竹子砍了,又削了堅硬的扁平長木棍,尾端稍稍削出個一邊斜的銳面用火稍微燎了一下使其變得略堅硬。
竹子剔掉枝椏,將竹子分成約莫三個竹節截斷,兩端的竹節隔層自然好去掉,中間那一個竹節的隔層向南就用扁平長棍摸索着用了巧勁兒捅在邊沿,慢慢將隔層也給捅沒了,於是這節竹筒就成了中空的天然水管。
如此重複,向南費勁兒的折騰出足夠多的竹筒,然後又讓阿茶從灶膛里撿出一些炭,找向劉氏要了些因為洗得太多次而布質舒散甚至微透的舊布,清洗晒乾之後將磨碎的炭鋪了薄薄一層在布上。
兩層布一夾,稍微再讓阿茶走幾針線,一個簡易的凈水布層就做好了,每一個竹筒相連的地方都夾一個這種凈水布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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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年跟着爸媽走幾個小時的路走親戚時的記憶,那時候口渴可不像現在,隨時可以買水喝,很多地方走個一兩小時都沒商店的,最高興的莫過於能買上一袋一毛錢的小冰,大冰好像是兩毛錢,咳有沒有也吃過這些的小天使?
然後口渴怎麼辦?於是大人就會記住一些可以喝水的地方,路邊伸手就能碰到水面的水井,我們就洗了手用手捧着喝,偶爾也有人特意在井邊放一個乾淨的破碗。
石壁上的水是我家走大姨那邊遇上的,也有擺着個碗,喝過兩回,夏天裏冰涼極了。
竹筒接水是我自家弄的,屋后就是石壁,在那兒用竹子接水過來,不過我爸沒向南這麼聰明,用的是剖開的竹筒,於是就經常被落下來的竹葉堵了竹筒,也沒有像向南這樣做凈水層,現在若是讓我去用那個水生活,我肯定是拒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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