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淵回京
元宵之後白雲跟藍天都離開了,向南倒是也不因離別而憂傷,或許有人看見離別只看見了眼前的不舍,向南卻看見了未來重逢的喜悅。
因此除了當年跟孩子們分別時難受失落了一段時間,跟朋友熟人之類的分別倒是都抱着樂觀的態度看待。
今年七月阿澤又要回澤陂縣參加第二場院試,去年的院試可以說是童試,童生本就是秀才的預備役,算是初級塞選。
因着是七月考試,阿澤一直到四月了才從京城坐船出發,一個多月後回到澤陂縣。
這回阿澤沒有讓太多人陪着一起回去,最後只有向劉氏跟着一塊兒回去,笑笑原本是想跟着去的,可惜這會兒女學都還在上課呢。
雖然女學管得寬鬆,學生有事都可以請假,不過趙悅教導孩子,從小就是讓他們不要動不動就選擇缺席放棄,因為人都是有惰性的。
像是請假曠課這種事,一旦有了第一次,就一定會有第二次第三次甚至無數次。
所以笑笑即便是想去也只能留在京城,順便也能幫忙看着點弟弟阿照,畢竟他們家是全大業最特殊的家庭了。
原本應該負責照看後院的娘比爹都還要忙,平時還有向劉氏幫忙管理家務,這會兒也只能由小小年紀的笑笑開始管家了。
好在笑笑性子獨立,腦子又聰明,管點家裏的這些倒也就是順手的事兒。
陳大人很是厚臉皮的又找了個由頭跟皇上請命說是要去吳越郡郡城監督今年九月鄉試的差事,顛顛兒的就跟着向劉氏跑了。
這回是計劃陪着向劉氏一起回鄉祭祖,還有見見向劉氏那邊的親人。畢竟這都娶了向劉氏有兩年了,還沒上門見大姨子給岳父岳母上個墳見個面呢。
這種事也就是陳大人能厚着臉皮干出來了,如今陳大人也已經是翰林院二把手了,管的應該是京城這邊的鄉試,可偏偏要跑去吳越郡。
你這又不是吳越郡的人,那麼積極的跑那邊去,誰還不知道就是為了家裏那位?
陳大人是厚臉皮習慣了,總之皇上能同意,家裏媳婦兒能開心,他被外頭的人笑話一下又不會掉一塊肉。
陳大人跟向劉氏成親的時候阿澤跟笑笑都已經年紀大了,以前還是喊師公喊習慣了,之後也就只能改口喊的陳爺爺,只有阿照從出生之後會說話開始就一直喊的“爺爺”。
陳大人也沒強迫他們改口,孩子們長大了有了自己的思想性格,陳大人一貫不是那種覺得自己是長輩就能絕對控制晚輩一切的人。
只要大家接受了他,跟他如同一家人一般好好相處過日子就滿足了。
陳大人樂呵呵的跟着跑了,向南在京城偶爾有空了就跟周子才一起出來喝喝茶聊聊天。
皇莊那邊前朝小皇子宮洺對種地確實很有興趣,向南上回再去皇莊的時候就把自己整理出來的資料都給宮洺送了過去。
雖然宮洺身份尷尬,不過宮洺瞧着是死心塌地要在皇莊裏過一輩子了,又有皇上安排的人監督着,向南將這些資料交給宮洺自行研究,皇上也是默許了的。
如果宮洺真的有天賦研究出了什麼,最後自然也算是造福大業了。
阿澤七月考試,等到九月下旬的時候才回來。
而九月中旬里,向南跟周子才也在一個風和日麗的早上,早早的就一起跑到北渡口,在旁邊茶樓里也就吃了個早餐的功夫,就有下人上樓來跟兩人說林大人乘坐的那艘客船到了。
沒錯,今年林淵終於能夠回京了,向南跟周子才都挺激動的。
這幾年兩人也不是沒有其他朋友,特別是向南,幾乎可以說是走到哪兒就交朋友交到哪兒,即便是朝堂上堪稱最狡猾的大臣,跟向南相識之後對向南也是忍不住生了真心結交之意。
說到底向南就是個技術型官員,一來不可能跟他們那樣的權臣有什麼矛盾爭鬥,二來跟向南交情好點兒。
再表現出為國為民忠君愛國,也算是間接性的向皇上表忠心。
雖然他們是私底下這樣那樣的爭鬥,可都是為了讓自己爬得更高更有權勢地位。可說到底,他們還是需要向皇上獻出忠誠。
如今的皇上雖然平日裏看着寬和,在民間的名聲也是寬厚仁愛,可他們這些接近皇上的人卻知道,皇上平時確實都是笑呵呵的,可真有人敢逾越了,那可是會被毫不猶豫的剁掉那隻越線的爪子。
總之各種複雜的東西,向南隱約明白,可也沒心情去研究,很多彎彎繞繞的甚至都沒察覺到,這麼糊裏糊塗的反而讓更多人喜歡跟他結交,如今有接觸的人都跟他交情不錯。
不過對於向南來說,周子才跟林淵,始終是跟其他人不一樣的。
周子才跟林淵或許也是這麼個想法。
除了九天一次的大朝會,早上向南跟周子才都不用急着去辦公,向南工部那邊該他管的事兒都給分派下去了,還把自己的輔佐官給拉拔上來替自己解決瑣碎公務。
就跟當初當縣令時將那些公務扔給縣丞一樣,每天清閑得很。
周子才更是不用說,幾乎每天去辦公的地方就是跟同僚們喝喝茶看看書吹吹牛,即便今兒一天都不去也沒事兒。
聽下人說林淵坐的船到了,向南跟周子才兩人自然是急忙放下筷子下了樓,在渡口那邊又等了片刻,遠遠的就在人群里見到了一身靛藍寬鬆長衫的林淵。
沒辦法,畢竟林淵那張臉長得還是很有辨識度的,在一水的鬍子黑臉男人中,清秀面白無須的林淵看起來還是那般溫潤如玉。
林淵長得沒向南高,不過在人群中還是中等偏上的個子,三十來歲了也還沒有發福,身邊帶了管事小廝。
稍稍落後的林夫人帶著兒女跟向南周子才這兩位夫君好友靦腆的笑着行了個禮讓孩子喊了兩人,之後就在管事的安排下帶着八歲的大女兒上了小轎子,只留下六歲的小兒子跟在父親林淵身邊好奇的看着兩位父親常常提起的世伯。
這裏人多,像是林夫人這樣同樣是世家出身的小姐是不會跟這麼多人擠着行走的,女兒已經大了,也需要注意這些。
向南跟周子才都不是那循規蹈矩的人,見着林淵的小兒子阿城乖乖巧巧白白嫩嫩的,兩人也不管人家是不是已經是五歲的小男子漢了,一人一下的給抱起來舉高高,逗得阿城臉漲得通紅,不過眼神卻是亮晶晶的。
畢竟自從長大一點之後,爹爹可從來沒有再抱過他了,再看向南跟周子才這兩位父親的老友,阿城眼神里也多了些親近。
自己兒子被玩了,林淵也是無奈,好歹攔着不讓真的抱着走,自己伸手牽了阿城的手,一邊跟向南周子才兩人隨便說著話。
三人已經好久沒有聚在一起了,遙想當初郡城鄉試之後三人不管不顧的往向南家跑,還在那裏認認真真的種了地,林淵覺得恍如昨日般近在眼前。
不過轉眼看見周子才那鬍子跟凸出來的肚子,林淵瞬間就明白自己這種感覺只是幻覺而已。
“行之兄的肚子看起來就富態。”
林淵隨口就刺了周子才一句,倒是聽得年幼的阿城奇怪的抬頭瞅了自家爹爹一眼,覺得怎麼爹能這麼說話呢?
便是他一個小孩子都聽得出來這話不是什麼好意。
周子才拍了拍肚子也是一臉鬱悶,兩條毛毛蟲一般的眉毛頓時糾結了起來,不過面子還是要保護的,因此糾結着眉毛也不忘皮笑肉不笑的斜了林淵一眼,呵呵笑道,“是哦,也是為兄這些日子過得太輕鬆了,奉海這幾年想必是吃了不少苦吧?瞧着瘦巴巴跟竹竿一樣,現如今便是閨秀女子都不追求病態美了。”
說林淵瘦巴巴的這可就冤枉人了,林淵也就是身子修長勻稱罷了。
林淵十分溫和的回了周子才一個誠心誠意的笑,“行之兄開心就好。”
一句話把周子才氣得一個仰倒,一口氣徘徊在肺里回不過來。
向南在一旁哈哈的笑,“奉海口才比當年可是厲害了不少。”
向南這夸人的方式還是那麼容易讓人誤會,林淵看着向南那滿眼笑意的傻樣無奈搖頭,很是謙虛的受了向南這句誇獎。
阿城被爹牽着手一路走,此時一臉茫然的抬頭看看這個瞅瞅那個,搞不明白爹爹這是什麼情況。
不是說是十來年的交情了么?怎麼說話這麼不對勁呢?
不是那種阿城見過的口不對心綿里藏針的套話,明明無論是語氣表情甚至給人的感覺應該是這些話都是親昵的話。
可那些話單獨拿出來怎麼又都那麼容易讓人理解出另一層意思呢?
阿城這會兒是徹底的迷糊了,因為尚且年幼的他現在還不知道,自己爹的這兩位故友,一個是粗神經情商低,一個是故意跟他爹抬杠嘴上傲嬌。
這一天向南跟周子才都陪着林淵在外面酒樓找了個包間吃飯說話,一直到傍晚阿城都睡了一覺長長的午覺之後,林淵才帶着孩子回了自己在京城的府邸。
“下次有空我們再一起出去玩,到時候帶阿城去天上野餐。”
向南摸了摸阿城的腦袋,笑着邀請林淵有空了一起去郊外桃花林那邊坐熱氣球滑翔翼。
當初皇上為了不讓更多人去模仿向南而受傷,特意開放了一個月的熱氣球,結果之後很多周邊的人聽說了都趕過來想要嘗試一下。
皇上後來跟底下的人一商量,乾脆大手一揮,在那片桃花林蓋了個房舍,熱氣球成了一項收費的娛樂項目,花費一定銀錢就能由專人帶着你乘坐熱氣球飛到天上去俯瞰京城一圈。
當然,隨着技術人員對滑翔翼的徹底掌握,桃花林當初向南試飛滑翔翼的山坡上也建了個涼亭,滑翔翼也對一定的特殊人群開放。
費用要更高,滑翔翼也被向南改良成了雙人的,可以由技術安全人員帶着客人一起飛。
今年皇上還打算把這個推廣到各大繁華的郡城,也算是為國庫創收了。
向南說的空中野餐也就是如今初秋比較時髦的熱氣球娛樂項目。
林淵在外地倒是聽說過這個,知道是向南做出來的時候還十分好奇的在信里問了向南人到底是怎麼才能飛上天。
結果等收到回信的時候,向南在信里說了一大堆空氣氣流風力等理論知識,倒是叫林淵靜下心來細細研讀了好一陣時間才理解透徹。
其實利用熱力讓東西往上飛,在早前就有了例子,也就是孔明燈,所以林淵理解起來倒也還算容易。
阿城也在回京的船上聽說過,聽向南這麼一說,頓時眼睛亮晶晶的扭頭眼巴巴的瞅着自己爹。
林淵笑着點頭應下,“這些東西我們可是聽說了好久了,等述職之事落定之後是定然要請懷允兄帶我們好好遊覽一番如今的京城的。”
雖然離開京城的時間不算長,可耐不住這幾年原本就是大業發展最迅速的時間段,特別是之前大業派遣使者團前往西浪海國之後。
似乎海船出海已經得到了朝廷的承認,海船增加得很快,海外開荒的步伐越發迅速,也為大業帶回了很多新奇的東西。
去年前往西浪海國的官運海船回來,也帶回了一群來自西浪海國的技術型人員,這些有的是使者團的官員挖牆腳挖回來的,也有西浪海國皇室表現交好誠意而特派的。
毫無疑問這群白皮膚眼睛頭髮顏色都古里古怪的“外國人”為大業帶來了很大的改變。
作為政治中心的京城,改變自然也是很大的。林淵這麼一說,向南自然是沒有不答應的,旁邊周子才也是大手一揮表示自己回京這兩年已經把京城犄角旮旯都重新摸透了,保管以後會慢慢的帶林淵好好熟悉京城。
三人其實也沒說什麼,就是隨便嘮嗑話家常,政治上的東西涉及到的內容並不多。
回去的馬車上,阿城偷瞄了好幾眼爹爹,最後一次被林淵抓了個正着。
看著兒子那滿臉呆萌的模樣,林淵笑着嘆了口氣,抬手學着向南的樣子摸了摸兒子的頭頂,發現手感果然不錯,怪不得懷允兄今天摸了好幾下。
“有什麼想問的就問吧。”
阿城被爹摸了腦袋,眨巴了一下眼,“其實沒什麼想問的,就是今天才發現,爹也有跟人閑話家常的時候。”
其實阿城想說的是沒想到爹也有一天會跟人花那麼多時間進行這樣完全沒什麼意義的談話,要知道阿城以前跟着爹出門,遇見那些什麼世伯叔叔之類的,可都是會言語交鋒的。
阿城幾乎都要習慣性的去深思那些大人們說的話里另一層含義了,可今天聽着大人們的談話,琢磨來琢磨去,阿城還是沒琢磨出有什麼深意。
林淵一雙沉靜的眼眸定定的看了年幼的小兒子,最後長長的嘆息一聲,“阿城,為父這麼早就將你帶在身邊並不是希望你能學到什麼。雖然這官場上有陰謀有爭鬥,可也有真心真情。為父今生最正確的事除了娶了你娘生了你跟你姐姐,另一個就是結交了你周伯父跟向伯父。”
真心相交的朋友,是不應該用那些詭計算計對待的。
林淵突然有些懷疑,不知道自己帶着阿城看遍官場那些晦暗是否太過激進?不過這種猶豫也只是一瞬,林淵只有阿城一個兒子,也不打算再納妾生更多的孩子。
這也註定了阿城以後要更加優秀,優秀到足夠從他手裏拿下林家嫡系繼承權。
畢竟林家,哪怕只有他這一脈是嫡系,可若是嫡系不夠優秀,以後依舊將會失去家族族長之權。
看多了陰暗,再讓孩子再看見官場的正面就是了,林淵想着今年自己應該能順利留在京城了,到時候帶着阿城多多去跟向南周子才陳大人等人接觸接觸就是了。
這個官場有陰謀暗算有背叛有利益勾結,可也有正義忠誠信任。
向南這邊剛高高興興的接到了老朋友林淵,過了兩天阿澤跟向劉氏陳大人也都回京了。
再過兩個來月,又收到了白雲的來信,說是已經順利考上童生,明年繼續考秀才。之後會留在老家溫書好好備考兩年,之後再參加鄉試,若是順利的話,到時候就能附近趕考了。
白雲雖然沒有阿澤那般有讀書的天賦,不過從九歲來到向府之後就一直跟着阿澤讀書,為了更好的做好書童的職務,白雲不僅每天堅持早晚練武,也會盡量騰出時間來讀書學習,好讓自己文化程度能夠緊跟自家公子的腳步。
當初阿澤進了天妒書院,白雲也有幸以書童的身份跟了進去,倒是在那裏學到了很多普通讀書人都不容易學到的知識。
正所謂厚積薄發,白雲這會兒參加科考,可比當年向南參加科考更有準備,向南他們對於白雲下一次鄉試能夠上榜也是挺有信心的。
向府里阿澤跟白雲關係還是挺親厚的,收到白雲的信之後就親自出門買了許多書籍之類讀書要用到的東西,一同給寄到了大山縣那邊。
雖然如今大山縣可以說是大業最富裕的縣城了,白雲家裏也因為跟向南他們以及宋縣丞的關係發展得不錯,可這些都是阿澤的心意,也是對白雲的鼓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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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悅:人是有惰性的,就像是斷更,斷了一次肯定就會有二次三次無數次...
草喵:.....【心虛
今天是一號哎,本來準備斷一天休息休息,然後突然想起昨天好像沒有在章節下面請假......
今晚可能沒有一萬字的了,不過一會兒努力看看,爭取熬夜在凌晨補上下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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