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1.于謙眼前一黑

231.于謙眼前一黑

庄國的風流場中,艷旗高挑,新來了七個賣身的人。

一個是因為文四姐放棄減肥而被丟棄的張元吉,另一個是女裝大佬桑沖及其師父和同門師兄弟。

文四姐把他們丟進去,走了賬目就要離開。忽然一轉身。穿着五彩短靴的腳大刺刺踩在門檻上,身上佩戴的刀也換了一把,囂張跋扈的指着院子裏眾人,訓斥道:“努力接客,給老子多賺點錢!他媽的,連買衣服都沒錢!要不是老子徒弟多,真他娘的沒法活了!”

董夫人遠遠的瞧見她那樣的囂張跋扈,嚇了一跳,戳了戳于謙:“夫君,那是不是文仙姑?”

他們坐在一家酒樓的三樓雅間中,憑欄遠眺,臨風飲酒,何等愜意。

這家酒樓名為‘湘水春’,賣的好酒好魚,廚子的廚藝也很好,菜色清淡微甜,非常注重刀工,類似於杭幫菜,多用生炒、清燉、嫩熘等技法,講究清、鮮、脆、嫩的口味,注重保留原汁原味。是這兩口子的最愛。

桌上擺着青筍魚丸,醋魚,菊花魚(油炸),鹽水蝦,干炸響鈴,一道薺菜蘸醬,一碟子炒清江菜。

一盤的玻璃壺中有半壺新釀桂花酒,還微微的放了幾縷薑絲。

于謙有點疑惑的看過去,有些不敢確信,那個囂張跋扈的黑胖子穿了一件大紅色團花錦袍,耳朵上一雙赤金掐絲龍紋耳環,頭上戴了蓮花金冠,用一隻筷子一樣的金簪固定住,手腕上一雙鑲了大東珠的手鐲。不是特別好看,卻明亮耀眼的有些嚇人,這樣穿紅掛綠實在不是她的風格,于謙回憶起自己數次見到她,她都穿了低調樸實的顏色,可是那姿態確實是她。“我去瞧瞧。”

董安貞有些莫名的擔憂:“小心點。”

于謙笑了笑,並沒有像年輕氣盛的少年那樣從欄杆上翻過去,而是直接御風飄過去,飄過去的時穿着華麗的黑胖子的轉身要走,他道:“姑娘留步,姑娘!”

文四姐本來沒搭理他,聽着聲音好像耳熟,回頭一看:“廷益?”

于謙眼尖的發現她嘴唇上塗了唇脂,還描了眉,難怪看起來有些奇怪:“四姐因何至此?”

文四嘲諷的一笑:“死瘸子趁着黛玉出門去了,威脅我,不給我錢花,還把我的酒和東西都封了起來。想法子賺點錢,沒什麼比拐婦女去賣身更來錢的。瞧見沒,張元吉,桑沖,嚯嚯嚯他們就好這個。這個就叫求錘得錘,求草得草。”

于謙一怔,下意識的忽略了這高端的成語,對於輿部那些暗流涌動的異動,他略有察覺,只是不想和他們有什麼牽扯,沒有細究。原來竟是這樣?他沒有遲疑:“四姐待我夫妻有恩,容廷益與內子略備薄酒款待四姐幾日,略表寸心,不知您意下如何?”

他是真正會說話的人,聽到她沒地方住,沒有酒喝,不說你這麼慘來我家住兩天吧,而是邀請她來家裏喝酒。

文四爽快的答應:“好啊。你和董氏還挺好的?”

于謙笑道:“女主外,男主內,陰陽相合大概是如此。”只要有一個人在外面就好了,兩個人都在家容易餓死,都出去就散了。

到了湘水春的雅間中,董安貞早就起身等候了,深施一禮:“文尚膳。”

文四姐呆了一下,才反應過來自己身上還掛着官銜呢,哎呦我去,好久沒去工作了,有點過分,嗯,一會喝完這頓酒就去廚房做點什麼:“夫人不必多禮。”

“您請上座。”倆人把視線最好的位置讓給她。

文四也不推辭,她年紀比他們倆大多了,坐在一起推杯換盞,喝了起來:“夫人在公主身旁做事,辛苦嗎?”

董夫人興緻勃勃:“能為公主效勞,談何辛苦,更何況,在這裏我能一展所長。”

“嗯,可喜可賀。”

“公主時常對我們說起您。”每逢貢品中有動物時,公主就會滿懷感慨的說,‘乾娘大概會把這隻大象做得很好吃吧’‘乾娘大概會喜歡這隻豪豬’‘乾娘想養老虎呢’。

“是嘛。”文四幽幽的嘆了口氣:“我該跟她一起去的,原想着探索星辰大海很無聊,現在更無聊。你們覺得庄國的將來或是明朝的將來怎麼樣?”

兩個從政人士給出了專業的分析,談笑間把將來數十年的變化猜了個八九不離十。

于謙又問:“四姐有什麼打算?要尋一方寶地興建別墅么?”自己修一個院子,邊上有幾百畝地,僱人種着,平時叫兩班小戲子到家裏來唱堂會,秋天打下糧食來釀酒,酒熟了,呼朋喚友來喝酒,高談闊論、投壺射箭,何其快意呀!我若是沒考上進士又有錢,我就這麼干。

文四喝了一口酒:“不知道為什麼,我想重入輪迴,把現在這些煩擾都丟掉。什麼都不記得,重新來過,或許是一樁趣事。”

“別光喝酒,吃點魚墊一墊。”董夫人不予置評:“您這是怎麼了?尋個好去處散散心,凡人求神拜佛吃丹藥求生仙途,如此難得之身,豈能輕言放棄。”

這是……被不順的婚姻弄的準備一死了之?你轉世之後柔弱無助,懵懂無知,豈不是更在他掌控之中?到時候抓你回去做童養媳,可不比現在能打能抗。這些話剛要說出口,她又想起傳聞中虛虛實實的說文四姐交遊範圍極廣,當年也是個心思縝密美艷無雙神龍見首不見尾的武林第一美人,或許她會對自己的來生有安排?

文四又喝了一杯酒:“他沒變,我變了。”

夫妻倆對視一眼,沒什麼可說的,他們都不善於談論別人家的家長里短。

文四意有所指:“當年我們倆一心謀求權勢,志同道合,到後來我報了仇,就倦怠了,他還是初心不變。他胸有溝壑,有宏圖霸業,我只想逍遙自在,不問世事。唉。”

于謙也不好多說什麼,道:“前塵舊事一應拋下,豈不是寂寞無助。”

“我也沒想好,哎,不提了。太無聊了。前兒跟幾個散仙玩生存大挑戰,這群湊不要臉的,居然變成仙鶴在人間蹭飯,實在是不要臉!可憐我那點寶貝呦。”

董夫人心說:我一向嚴禁賭博!賭博是敗家的禍根。酒色財氣沾染了都不要緊,萬萬不能沾賭!

“賀明覺那小子跑哪兒去了,我找了他好幾次沒找到,這兒沒有,地府也沒有,他幹啥去了?”

“賀兄作為胡王妃的娘家人,戍邊去了,屢立戰功,從千戶升為指揮僉事。千戶是正五品,指揮僉事是正四品。”

文四一拍桌子:“朱見深如今四面楚歌,腹背受敵,你就在這兒安然的研究機械,不去管一管?”

于謙一驚:“怎麼了?”

文四說:“和毛里孩打起來了,還有。。”還有好幾個地方,說著說著,她眼睛一亮:“我也去打仗啊!那多有意思!”

又在這兒喝了兩杯酒,她飄然而去。

打算去御膳房叮咣五四弄出一桌酒席,在做一個果凍拼盤奉給陛下,由此慶祝並且宣佈自己要去打仗了!

御膳房中有三口大水缸,水缸中各泡着幾塊肉,只要割下來一塊再丟回去,很快就會長成原先那個尺寸的的肉,生生不息,能讓人不用殺豬宰羊就有新鮮的肉吃。

她一邊指揮人用木棒把羊肉揍成肉泥,一邊回憶去人間打仗的流程……好像不能用現在這刀槍不入的身體去,那我找誰借一個替身桃符?

想着想着,她忽然樂出聲,一會開了宴席,從誰手裏要不來一個替身桃符?哈哈哈哈我真蠢!

于謙惦念着皇帝:“夫人,我…”

董夫人自然是溫柔解語:“夫君,你想去就去吧,那裏畢竟是咱們的故國家園,你也要照顧着咱們家的兒女,。”

“嗯。”于謙開始整理行囊,打算回去住下來,一直到打完蒙古瓦剌和建州女真,再回來。這樣子,要帶的東西就很多了。他在小袋子裏塞進大量的書,還有好幾個模型,以及一個半成品的原始坦克和一摞圖紙。

夫人又給他帶了衣服和點心,還有銀子。

……

皇帝默默坐在船頭釣魚,低聲抱怨:“各地戰報頻傳,朕好久沒有時間出宮遊玩了。”

“嗯……”

“朕對宮外的事情,那些傳言,流言蜚語一無所知。”

萬貞兒就在他身邊釣魚,低聲說:“宮外沒什麼新鮮事兒。聽說李賢的身體不行了,多次求醫問葯。”

“哦?你怎麼知道?”

“李賢的夫人進宮時面帶愁容,身上帶有藥味兒。”

“還有什麼?”

“現在街市上的男子流行穿粉色,據說是和皇上學的。”

“嗯。”朱見深不太高興,他覺得自己穿粉色很好看,其他人穿着就有點噁心了。

“現在戲班子不愛演琵琶記,喜歡演嫦娥奔月和二郎真君顯聖記,還有,還有江南來了一個唱評彈的小妞兒,很受熱捧。南昆班子唱的西廂記特別香艷。”

皇帝一怔:“你怎麼知道?”

萬貞兒有點不好意思:“我和命婦們在一起也就說說這樣的閑事兒。”

“嗯,還有什麼?”

萬貞兒又說了誰給誰送了一株珊瑚樹,那個官員因為沒行賄就被免了官,正在京城中大發牢騷,誰家懼內到天天給娘子端洗腳水,國子監孔祭酒和許家因為皇後下旨民間禁絕裹腳而吵了起來,孔家堅持身體髮膚受之父母的原則,別說裹腳了,就連扎耳朵眼都不許。她笑嘻嘻扇着扇子:“臣妾聽說這事兒之後,立刻派人賞了御制新書和宋錦給孔家。”

宋錦的圖案是裝裱字畫專用的。

朱見深好奇的聽了半天:“這些事,你又是從何得知的?也是命婦們所說?”

“命婦們說了一些,鄭大妮知道好些個市井傳聞。”

“哦。”朱見深面色微暗,似乎陷入了沉思中。

萬貞兒看向旁邊,太子朱佑楨儀態全無的趴在船尾上,用一根繩子拴着一艘非常精緻的、一米多長的船。這艘船是根據鄭和寶船的圖紙做出來的船,毫釐不差。用的是杉木和楠木,船上有三層樓,一層一層都能拿開,裏面有花生米那麼大個兒的小人,船板也都能拿開,看到裏面精緻的小麻袋裏裝的糧草,船艙左右各開了兩層孔,一排十八個,一面有三十六隻簪子一樣的槳伸了出來,輕輕點在水面上。

朱佑楨深愛這艘大船,今天爹爹本要帶他釣魚,他卻更願意抓着繩子,伴隨着輕輕一動的畫舫,看着這艘在水面上乘風破浪的大船。

一些無知的魚游曳在這艘‘大船’旁邊,像是巨大的海獸游曳在樓船旁邊。

萬貞兒問:“見深,大寶是不是傻了?”

朱見深懶洋洋的看了一眼:“沒有,他就愛這個。萬姐姐,那褚寡婦下獄的事情,萬達如何說?”

“他能說什麼,只顧着跟我說升遷的太慢,打仗又怕死。褚寡婦真覺得萬達對他深情幾許,呵呵。”

“嗯。沒跟你鬧就好。”皇帝慢悠悠的說:“朝中有些人,人心惶惶,認為朕對蒙古動武不能獲勝,甚至建議朕遷都南京。”朕當時就想把奏摺砸他臉上。

“他們懂個屁,你剛登基的時候,比現在難多了。”

朱見深本來很嚴肅,還是被逗笑了:“呵呵,是啊。萬姐姐,你多幫我打聽這些事,錦衣衛實在指望不上,宮中的太監又沒有得力之人,你……幫我時常探聽朝中官員的動向。能打聽着多少都行,總比他們欺上瞞下,讓朕一無所知要好。”

萬貞兒眼睛一亮:“好啊!這可有意思!”

于謙帶着行李飄回來的時,就看到這一幕。

太子趴在船尾發獃,對那艘玩具小船滿眼愛慕。

帝后正在悄悄的議論如何監察百官,看來皇帝有意令皇后組建東廠或錦衣衛。

于謙只覺得眼前一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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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武雄壯萬貴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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