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還有,我想裏面的糕點,你們應該做點花樣出來。」
「怎麽個花樣?」白明慧問,她就不信黑妹想出的花樣她沒見過。
「我們要把糕點上面刻字。」
「刻字?」
白齊笑了起來,不說話。
白明慧十分嚴肅地對着黑妹道︰「你知道我們白家在大唐國有多少家酒樓,一家酒樓每天又出多少斤糕點嗎?」她的意思是指,在每塊糕點上刻字根本不現實。
黑妹沒回答,只拿出一個麵粉團放在桌子上,然後從身上拿出一個小木塊,往那麵粉糰子上一壓,再拿起來,那麵粉團上就多了一個笑臉。
白齊父女看看黑妹,再看看那個麵粉團,眼中再無疑慮。
白齊更是哈哈大笑,「是個巧心思的!」
白明慧也馬上明白了,只要把字事先刻好,在糕點或蒸或烤之前直接在上面蓋一個戳就行了。
黑妹看他們讚賞的目光,心裏更有底氣了。
「你想糕點上蓋什麽字?」
「真、善、美。」
堂屋裏三人談得起勁,黑妹的主意得到肯定,整個人更是精神奕奕。
「白老闆,我今天能跟你們一起進城嗎?」
「當然能!」白齊眉頭微動,欣然喜色,「每次推出新的東西,你不是都要親自監工指導?」
「爹,那就讓黑妹住在咱們家吧,方便些!」
白齊點點頭。
「那我的工錢……」黑妹也不扭捏,直接問。
「比往年多給你三成。」白齊在看到黑妹聽到這個答案後歡喜的樣子,眼中的笑意一點點地蔓延開來,俊朗的面容上同樣笑意滿滿。
中午,白齊父女兩人跟着胖丫去了溪邊看桃花、踏青,黑妹和馮貴在家做飯。
馮貴在竹林里挖了兩支剛冒頭的嫩筍子,黑妹清洗以後直接清炒,又炒了個當下的鮮菜、油麥菜,又拿了剩下一點的冬至肉燉鮮菜。
白齊父女吃了連連稱讚,白明慧還多添了一碗,看向黑妹的眼光更親切了些。
吃完飯,黑妹提出要在村裡買村民做的特殊紙板,白齊二話不說,直接出銀子叫她去買。
其實這種紙板是鄉里人用來做鞋子內襯的東西,最裏面是一層便宜粗糙的牛皮紙,刷上米湯,把家裏一些沒用的破衣服撕成片黏在上面,這樣有厚度又堅挺,做鞋子的時候好成型。
黑妹直接對着圍在院子籬笆外的鄉親喊一聲,女人們聽說家裏那東西能賣錢,趕緊回家拿了紙板送來。
黑妹肯定是先和與她關係好的人家買,那些平時看不慣黑妹,和她沒打好關係的,現在懊悔得腸子都青了。
黑妹直接說了,下次五月、七月時都還要這紙板,有空大家就做一些,也是給家裏多掙幾個錢補貼,頓時個個都說起黑妹的好話,畢竟誰會跟銀子過不去。
一切妥當後,出發去城裏的時候,黑妹又說了想要帶她娘一起進城看病的事。為此白齊專門騰出自己的馬車給黑妹母女倆,他和女兒擠一輛馬車。
馮貴受寵若驚之餘,連連說︰「好人啊、好人啊!」
一行人、兩輛馬車、一輛貨車搖搖擺擺地從大葉村中駛過,將滿村注目着的人遠遠甩在身後,村裏的人無不羨慕嫉妒啊!
白家的馬車似乎特別做了處理,馬車內的墊子也鋪得夠厚,所以黑妹和秀姑坐在裏面一點都沒覺得顛簸,等到馬車進了鎮上的大道,更是走得平穩快速。
下午的時候,他們已經到了青城。
白齊一行直奔悅來酒家,先把泡菜的貨卸下來。
「黑妹,你是要去給白老闆做事的,住在白家的大宅院裏自然可行,可我身子不好,上人家家裏不好,我還是住在外面吧。」秀姑撩了車帘子看了看,對黑妹說。
她說的其實沒錯,身體有恙去人家家裏住確實不太吉利,更何況是大戶人家。
「娘,要不,我先直接送你去醫館看完大夫再說吧。」
黑妹也有她的想法,一來她確實想在第一時間帶她娘去看病,二來白家肯定規矩多,她不想讓她娘委屈地守那些規矩,她娘都病成這樣,還要見人就點頭哈腰、下跪見禮,實在折騰,於是她直接下車對白齊說了自己的想法。
白齊看了看她,搖着摺扇笑了笑,「為成全黑妹的一片孝心,我今天親自出馬!」
白明慧在邊上掩袖對着黑妹笑,「還不快謝謝我爹,有我爹出馬,你娘絕對能看上咱們青城最好的大夫!」說完還對着她爹擠擠眼。
黑妹一聽,面上大喜,連忙謝過白齊。
青城最好的醫館莫過於百草堂,百草堂最好的醫生莫過於程老大夫。
程家世代出名醫,尤其是程老大夫,儘管是在窮鄉僻壤的大葉村,村裡人也都聽過程老大夫的名聲,可普通人家哪有機會看名醫,所以黑妹怎能不高興呢!
他們一行直接去了百草堂,也不進臨街的門面,直接繞到後門。
四人下了馬車,那個看門的家丁似乎對白齊很熟悉,態度恭敬有禮地請他們入內。
因為黑妹只關心她娘的身子,壓根沒心思看這後院的擺設佈局,只覺得空氣中有許多藥草香氣,讓人十分舒服。
很快,他們進到一間簡樸的堂屋,正中坐着一個山羊白鬍子的老頭,雙目炯然,面色紅潤,說話也十分響亮。
「小齊來了。」
「岳父!」
「外公!」
白明慧親熱地跑了過去,直接歪倒在老頭的懷裏,此刻才顯露出一點小女孩子的嬌憨來。
黑妹和秀姑站在一邊,心裏已經明白過來,原來程老大夫是白齊已故妻子的父親。
等到白齊父女和程老大夫寒暄片刻,才說到秀姑的事上。
黑妹二話不說,跪在程老大夫面前,「大夫,求求您醫治我娘!」
程老大夫目光灼灼地看了一會兒黑妹,這樣一個比她外孫女年歲大不了多少的鄉下女孩,雖然穿着樸素簡陋,但眼神堅定沉穩。見黑妹眼裏全是對母親的關切,他捋了下鬍子嘆道︰「是個孝順的孩子!」
秀姑在一邊看着也十分動容,眼睛也紅紅的,低着頭不說話。
「我娘年輕的時候為了養活我們幾個姊妹,和我爹下田上山,剛出月子就幹活,把身子都累壞了,後來又流產,傷了身子,請大夫一定救救我娘,我還沒讓我娘享福呢!」
黑妹說到這裏已經有些哽咽,當初她雖然還小,但因為有着成年人的靈魂,所以很多事情都看在眼裏、記在心上。那時候她娘剛生胖丫,月子還沒做完,馮婆子便對着她一通臭罵,說她娘不爭氣,又生個丫頭,還連累她兒子一個人在田裏做得快累死。
那時候秀姑直接從床上起來,去田裏和馮貴一起插秧,誰勸都沒用。
想到這些,黑妹心裏就一陣難過。
氣氛一下子變得凝重,而白家父女已經悄然去了偏廳喝茶等待。
程老大夫靜靜地給秀姑把脈,黑妹在一邊靜靜候立着。
終於診斷完畢,程老大夫嘆道︰「黑妹,你娘的身子確實是傷了根本!」
黑妹一聽,看了秀姑一眼,等着程老大夫繼續說。
「這樣,看在小齊的面上,我讓你娘在我這葯廬住一個月,每日晨起把脈一次,根據情況調整每日的湯藥。」
黑妹一聽,感激涕零,再次跪下謝謝程老大夫,秀姑也起身致謝。
按照程老大夫說的,要是秀姑住在他的葯廬里,就相當於重點診治對象,換作現代就是VIP病房了,黑妹怎麽能不感激萬分呢?
一切妥當後,黑妹拿出那一百兩銀票呈上,「大夫,我知道您根本不在乎這點錢,都是看在白老闆的面子上,您才會給我娘看病,但我娘住在您這裏吃喝,我不出這個錢就是不孝,您老就收下吧!」
這一百兩銀票正是林三木為答謝她而給的,她一直藏在身上就是為了有一天能有大用。
程老大夫摸着鬍子笑了起來,「是個有心的!」
秀姑卻十分驚奇,女兒怎麽會有一張一百兩整的銀票?
就連白齊也很好奇,雖然黑妹陸陸續續與悅來酒家做了好幾單的生意,但一百兩可是大數目,不可能幾筆買賣就能賺到。
黑妹也沒解釋這筆錢從何而來,反正她沒做虧心事,不偷不搶的,光明磊落。
她拉着秀姑的手安撫她,說自己一得空就來看她。
秀姑也細細叮囑她在白家要謹言慎行,不要多事、要守規矩。
由於剛剛那一番磕頭下跪,黑妹此刻的劉海有些凌亂,秀姑仔細替她撩起髮絲,用夾子別上。
這邊母女兩人親切話別囑咐的一幕落在了白家父女的眼中。
白明慧看着眼前的情景,眼眶有些發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