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約見

第三十五章 約見

向天佑的新年願望,是能夠永遠和利妍在一起。

他的這個新年願望在新年的第一個星期,就破滅了。

利妍消失了。

向天佑的心碎了,卻還在努力地假裝不痛。

他努力地活得像是從未遇上過利妍一樣,每天到累了吧工作,工作結束之後摟着不同的女人回家……

施佳沒有許下新年願望,她卻一步一步地朝着自己的目標進發。

她在某個新興購物園區內租了一間50多平方米的店鋪,打算大展拳腳地開一家有品位的高檔時裝店。這些天,她忙得焦頭爛額地指揮裝修和到各地看貨。她相信,在她的努力之下,她一定能夠成為一名成功女性!施佳覺得,她真的想通了,男人再高,再帥,再有錢,再有學識,條件再好,那都是他們的。就算她做了他們的女人,那些好條件也還只是他們的。與其想要通過愛情和肉體得到男人的那些“條件”,不如將這些“條件”全都和轉化到她的身上來。

說到這裏,施佳好像忘了。

她開店的資金,也是靠賣掉趙易誠和中年男人送的禮物得來的。

施佳一直捨不得賣趙易誠送給她的那個粉紅色的鉑金包。不賣趙易誠的鉑金包,並不是因為施佳還在挂念着趙易誠,而是因為施佳喜歡這個象徵著身份的、有錢也不一定能夠買得到的鉑金包。

趙易誠的新年願望是想再見施樂樂一面。

到目前為止,趙易誠的願望還沒有實現,但是今年還長着呢!誰知道趙易誠會不會在某天,在街角的某個角落,再一次遇見施樂樂?在這個等待不期而遇的過程中,趙易誠開始頻繁地和愛魚聊天。慢慢的,愛魚也成為了趙易誠最熟悉的陌生人。

愛魚的新年願望是“他”能比她幸福。

就連愛魚本人也不知道,“他”到底是指魚叔叔,還是男朋友。

或者,都是吧……

愛魚相信,他們一定會比她幸福的。這個願望太大,需要用一生去證明,所以暫時也無法一蹴而就地實現。

陳笙的新年願望?

除了陳笙之外,沒有人知道。

許茉的新年願望是和陳笙的新年願望掛鈎的,自然也沒有人知道有沒有實現。

所以。

第一個實現新年願望的,是季寒。

季寒將會在2月14日,再一次在F市的世紀體育館舉行大型演唱會。這次演唱會特意選在情人節,演唱會的主題是——《歸來吧,我還愛你》。

站在季寒的巨幅演唱會宣傳海報下,許茉抬頭看着海報中紀從昀深情的眼眸……不再感到寂寞或蒼涼,卻感到有點抱歉。握緊今天快遞交到她手中的演唱會VIP入場券,許茉不知道她該去還是不該去。

去吧……

就是為了對他說一聲再見嗎?

不去吧……

難道連一聲再見都吝嗇嗎?

猶豫中,許茉回到家,站在家門前。拿出鑰匙,準備開門的時候,她突然不想回家了。於是她把鑰匙放回包里,步行上一層樓梯,站在了陳笙的家門前。她輕輕敲了幾下,陳笙打開了門。

“下班了?”陳笙沖許茉笑了笑,側身讓許茉走進室內。

“今晚有煮飯嗎?”許茉一邊溜進陳笙家,一邊問。

“煮了。”陳笙關上門,“不過就是普通的菜色。蛋炒飯,西蘭花炒魷魚,羅宋湯。”

“我餓了!謝謝!”許茉呵呵地笑着,徑直坐在陳笙的飯桌旁。

“好吧,你等一等。”陳笙的笑容里,似乎有一絲無法掩飾的小寵溺。

看着陳笙向廚房走去的背影,許茉忍不住為陳笙剛才笑容里或許有的小寵溺而激動得咬了咬唇。聽着廚房裏有條不紊的盛飯盛菜盛湯的聲音,許茉摸索着牆壁,走到廚房外,探頭偷看着陳笙額頭上微微滲着的汗珠……這樣會做飯的男人,才算是真正的長期飯票啊!

想到這裏,許茉忍不住,又笑了。

“餓得等不及了?”陳笙慢條斯理地抬頭看向許茉,剛好對上許茉幸福的傻笑。為此,陳笙忍不住又露出了小寵溺的神色。

“確實是挺餓的,所以就進來看看有沒有什麼能夠幫忙的……”許茉把雙手背在身後,大步踱進廚房裏,臉上掛着的是拆禮物般期待的笑容。

“都好了,拿出去就可以吃了。”

“那我來拿吧!”許茉伸手去拿羅宋湯,卻被陳笙制止了。

“湯熱,你拿菜吧。”說著,陳笙把裝着西蘭花炒魷魚的盤子遞給了許茉。

許茉接過西蘭花炒魷魚之後用最快的速度轉身離開了廚房,因為她害怕被陳笙看到她完全丟棄矜持的幸福又燦爛的笑臉。陳笙的細心貼心,讓許茉真的覺得很幸福。

這是一種簡單的,卻又無法取代的幸福。

吃完飯,許茉靠在椅背上,挺着滿足的小肚子。

陳笙動手去收拾碗筷,許茉制止道:“你已經煮了飯了,洗碗的事情就讓我來做吧!”

陳笙一邊繼續收拾,一邊笑着說:“你工作一天了,讓我來吧。”

許茉堅持她來洗,陳笙卻又堅持他來洗,最後,他們決定一起洗……他們兩人並肩站在水槽前,陳笙負責用洗潔精洗乾淨油脂,許茉負責用清水沖乾淨洗潔精。這種默契的配合,真有點小夫妻的感覺。

“你這個星期六晚上有節目了嗎?”許茉問。

“沒有。”

“我們一起去看演唱會吧!”

“可以啊。”

“不問什麼演唱會就說可以了嗎?”

“什麼演唱會?”陳笙配合地問。

“季寒的演唱會。”

“季寒是誰?”

“季寒就是……唱《遺忘的遺忘》的那個歌手。”

“哦,去吧。一會洗完碗,我上網訂票。”

“訂票的事情還是交給我吧,我應該比你在行。”

“好。”

洗完碗之後,許茉和陳笙一起走到樓下,散步……

自從2月8日開始,一股濕冷空氣就一直圍剿着F市。F市的濕冷,是任憑人如何尖叫奔潰反抗都無法逃脫的磨人心智的冷。現下,好不容易歇了雨,像是塗了一層未乾黑漆的長街上哪哪都透着陰森的寒。不過,寒都是別人的。能和陳笙並肩走在燈火闌珊里,許茉心中始終燃着一陣小小的溫熱。

偶遇被人遺忘的蕭瑟公園,許茉和陳笙停下了腳步。

到處都像是漏水一樣滲着潮氣,自然是不能落座的。他們站在公園的欄杆前,抬頭看覆蓋著濃重密雲的天空……凜冽的寒風吹過,大片的厚雲在猛風的追殺下漂移着沉重的步伐。沉寂的鋼筋水泥森林,空有一身的鋼鐵,卻也無法承擔都市人共同的悲涼。在重重悲涼的壓迫下,它只能愛莫能助地嘆氣。那是孤獨,寂寞,悲涼,憤世,掙扎,痛心,傷感,混合起來,發酵的氣息。

許茉把手心撐在濕冷的鋼鐵欄杆上,感受着這座城市孤獨的脈搏,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悲涼的氣息……過往,這種壓抑的氣息總是讓她覺得沉重,今夜,這種複雜的氣息居然能給她帶來寧靜。

一切,都變了。

許茉知道,給她帶來這些改變的,是此時此刻站在她身旁的陳笙。

許茉扭頭看向陳笙,正好對上陳笙在皺眉。

“怎麼了?”許茉眉眼俱笑地看着陳笙。

“不冷嗎?”陳笙的眼眸停留在許茉感受城市脈搏的雙手。

“有點。”許茉笑着從欄杆上抽起雙手,一陣冷風貿然吹過,許茉手上的潮濕結成了冰。哆嗦過後,許茉用力地摩挲雙手,不住地往手心呵氣。她希望用摩擦生熱等物理原理,驅走都市附加在她手心的寒冷。

“給你。”陳笙從口袋裏掏出一個雞蛋大小的硬殼,遞給許茉。

“這是什麼?”許茉疑惑地接過,觸手生溫。暖流從她的手心蔓延全身,那是一種貫穿靈魂的幸福的暖。

“暖手蛋。”

“給了我,你就沒有了。”

“我還有一個。”陳笙從另外一個口袋裏掏出了另外一個同款的暖手蛋。

“怪不得你都不怕冷了!”許茉雙手捂着暖手蛋,笑着埋怨,“有這麼好的東西都不早點拿出來分享……”

“你看上去不怕冷。”

“是嗎?”

“嗯。”

其實,並不是因為許茉看上去不怕冷。而是因為……陳笙本來是想把自己的雙手焐熱,然後,在必要的時候,他的左手或者右手或者雙手,就是許茉的暖手蛋……其實,在掏出暖手蛋的那一刻,他本來是想握緊她的手……但是,他在最後一刻退縮了。

為什麼退縮?

或者是因為還不到“必要的時候”。

也或者是因為他膽怯……

她注意到他剛才那一刻的膽怯了嗎?

陳笙擔憂地看向許茉,只見許茉仍在如獲至寶地焐着暖手蛋。她的笑容,一如往昔的燦爛,就如黑夜裏的彩虹。

****

夜,空寂寥。

孤獨的房子,孤獨的趙易誠坐在孤獨的電腦前,和電腦那頭同樣孤獨的愛魚聊着天。

不思:今天過得還好嗎?

愛魚:好不好都不重要,反正明天醒來,一切都是歷史了。

不思:聽說,你打算和寂茉見面?

愛魚:明天都要2月14日了,我和她約了快兩個月了都沒有約成,估計是有緣無分。

不思:我第一次聽說,有緣無分還能用在朋友身上。

愛魚:就要過年了,公司放假了吧?

不思:明天下班之後,就正式放春節假期。

愛魚:情人節要上班……這簡直就是我今年聽到過的,最高興的消息了。

不思:你這是幸災樂禍嗎?

愛魚:是眼不見為凈。

愛魚:春節回家嗎?

不思:我和父母就住在同一座城市,我和他們也就相隔四十分鐘車程。

愛魚:雖然近,但是起碼也該回去住上幾天吧?

不思:不一定,看心情。

愛魚:你這種“看心情”的態度,讓我想起了一句歌詞。

不思:?

愛魚:得不到的永遠在騷動,被偏愛的都有恃無恐。

不思:對不起,勾起你的傷心事了。

愛魚:我有什麼好傷心的?這麼多年,我都是自己一個人過的,早就習慣了。起碼我不用擔心有人會問我,一個月多少錢工資啊,交男朋友了沒啊,什麼時候結婚啊,結婚了什麼時候生寶寶……諸如此類反人類的問題。怎麼了?想好今年要怎麼回答這些問題了嗎?

不思:沒有人會問我這些問題,因為他們知道,我不會回答。

不思:過去,你男朋友會和你一起過春節嗎?

愛魚:沒有。

不思:他就任由你自己一個孤孤單單地過。

愛魚:第一,我並不覺得孤單。

愛魚:第二,其實……我從來沒有告訴過他,我是孤兒。

不思:為什麼?

愛魚:因為我不想讓他傷心。

不思:讓他傷心?

愛魚:如果他知道我是孤兒,他一定會聯想我過去無依無靠,沒人疼沒人愛的日子是如何的悲慘。我知道,他會傷心的。我不想讓他傷心……

不思:他並沒有打你,是嗎?

愛魚:為什麼突然間這樣問?

不思:他那麼愛你,怎麼可能捨得打你?

愛魚:你還挺聰明的嘛。

不思:那你們之間的結局?

愛魚:他沒有打我,但是我打了他。我把他打死了,然後逃跑了。

不思:……你居然是個在逃犯。

愛魚:知道害怕了吧?後悔問這麼多問題了吧?

不思:害怕,後悔。

愛魚:哈哈。

不思:你一定還愛着他。

愛魚:何出此言?

不思:第六感。

愛魚:我一直以為你是男的。

不思:我確實是男的。

愛魚:男的學什麼人家說第六感?靠邊站去。

不思:男人就不能有第六感嗎?

愛魚:可以,但是讓人覺得你很娘。

不思:我不娘。

愛魚:那你就靠邊站。

不思:好吧。

不思:說起你和寂茉的約見,如果你不介意,我可以參與嗎?

愛魚:喲?想見老娘的廬山真面目?

不思:就聊聊天。

愛魚:現在不是已經在聊了嗎?

不思:都是聊,為什麼就不能當面也聊一聊?

愛魚:也沒有說不行的。

愛魚:你認為,我是怎麼樣的人?

不思:寡情薄倖的雞湯女。

愛魚:……我問的是外在!

不思:行屍走肉般的乾瘦。

不思:一雙銳利的眼眸,一張刻薄的嘴。

愛魚:你猜得很准!但是,像這樣的女人,你也有興趣見?

不思:嗯。

愛魚:你不介意,我O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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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是寂寞夜歸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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