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鬼牙
“疾風犼，風神之怒！”
詩纖纖站在九幽骷髏前方，面色微冷。疾風犼尖啼一聲，頓時道道聲波擴散而去，直接震碎了數個九幽骷髏的骸骨。
但是那些碎成一地白骨的九幽骷髏在靈魂火焰的吸引之下緩緩聚合，再度站起，重新化為那身着殘破鎧甲的幽冥鬼兵。
而在重新站起之後，九幽骷髏的軀體之上瀰漫上了些許細密的黑色紋路。那些黑色的紋路如同毒蛇般扭動，逐漸蔓延至九幽骷髏全身，九幽骷髏原本微弱的力量氣息也是驟然提高了不少。
“達到黑鐵骷髏了。”
詩纖纖眉頭一皺，輕聲說。
地獄生物的等級，分級複雜。而骷髏、殭屍等生物，分級大抵相似，在無等級之上，有黑鐵、青銅、紋銀、流金，分別對應人族的二至五階。
在這些九幽骷髏剛剛被召喚出來時，平均實力不過二階出頭，而此時，它們已經完全涉足二階的領域，身上也瀰漫起了魔法的波動。
九幽骷髏的靈魂火焰漸漸帶上了些許黑芒，不再是原本的雜色。詩纖纖低聲念動咒語，死氣聚攏，化作數道手指粗細的死亡之箭，驟然飛出，刺穿一個個九幽骷髏的頭顱，將那些晃動的靈魂火焰擊散。
癸芳冭見到此狀，秀眉微皺，低喝一聲，像是在表達着不滿。
忽然之間，一道虛影一閃，從九幽骷髏背後的虛空之中出現，一隻徘徊在真實與虛幻間的天青色手臂猛然伸出，抓向死亡之箭。巨大的手掌合攏，將詩纖纖凝聚的數道死亡之箭攥在手中。幾聲清脆的斷裂聲傳出，死亡之箭化作洶湧的死氣，盡數被那隻手臂吸收。
陰風冷厲，呼嘯而來。
姬夜抬頭望去，看到一隻三丈多高，身體強健，但卻隱隱有些虛幻之感的天青色生物屹立在林內。那生物氣勢磅礴，猶如山嶽矗立，天青色的身體令姬夜忽然想起了一種上古異獸——鬼牙。
鬼牙，上古異獸，身高三丈，膚如青天，能吞萬物，幻萬形。鬼牙實力分為九牙之變，一牙為魔靈之體，二牙為山嶽之體，三牙為吞天巨蟒！
而鬼牙的種族等級隨着實力的提高不斷變化，一階時僅是低級魔獸，二階則是低等統領級，三階卻是已經成為了中等領主級。
癸芳冭幽幽一笑，看向姬夜，輕聲道：“姬夜，這是我的魔寵——鬼牙，你若是能夠擊敗它，則我便承認你的夢獸算是強大。”
姬夜聞言，卻是冷哼一聲，說道：“實力的強大與否，並不是來源於別人的承認，而是來源於自己的內心的強大。”
姬夜轉身，看向夢獸，夢獸抬起頭，長啼一聲，便是想要奔向鬼牙。但姬夜輕嘆一聲，微微搖頭，阻止了夢獸。
詩纖纖見此，目光中隱有失落，搖了搖頭，將自己的魔寵喚回身邊。火焰獅離開凜風破淵獸，不再繼續纏鬥。癸芳冭也是喚回了凜風破淵獸，讓其站在自己身邊。
雙方隔着九幽骷髏所在的那片地域而立，卻是忽然都閉口不言，只是目光遙遠的望着對方，彷彿這樣，便能夠透過時光，看到多年前的少年。
那時沒有人與人之間錯綜複雜的利益關係，有的只是純真的友誼以及對未來的期望。夢想的種子在少年的心底孕育，漸漸地生根發芽。而當他長大的那一瞬間，所謂夢想，也便腐朽，只剩下堅硬的外殼，還在艱難的維持着夢想的果實。
“夢想什麼的，或許已經不在了吧。”癸芳冭輕聲開口，目光迷離。
姬夜聞言一滯，輕嘆一聲，並未言語，只是靜靜地抬着頭，望着湛藍的天空，聽着風吹樹葉的婆娑聲。
許久之前，他與癸芳冭之間還可以稱得上是朋友。而當那年之後，許多的事情便是漸漸發生改變。
姬族以及巫神殿的勢力變動，對於姬夜的社交造成了極大的衝擊。有些人，在不知不覺之中，便是與他走上了不同的道路。而在姬夜成年之後，也是漸漸知道了一些事，以至於他無法對於那些造成當年慘劇的人抱有曾經的友善。
便如不久之前詩纖纖所說的那句話一樣，人是會變的。
經歷了世事蹉跎，人心也不再如年少的通透，對於一些人一些事的看法也是漸漸發生了變化。
這或許便是成長。
姬夜忽而一笑，搖了搖頭，握緊了雙手。姬夜輕聲開口，問道：“每個人都有自己想要追求的美好，想要抓住它們，便會漸漸失去一些自己曾經擁有的東西。而你，又失去了什麼？”
癸芳冭聞言，也是一笑，說道：“人世有太多的無奈與彷徨，所有我們曾珍惜的事物，終將在歲月的洪流里化作不值一文的殘渣，而若想要在歷史的滄桑巨變中生存下來，那就需要成為人世所仰慕的存在，也便是諸神。”
“確是這樣不錯。但是，成神，難道便意味着要將所有的親朋都葬送一空么？”姬夜一甩袖袍，冷聲問道。
癸芳冭眼睛微眯，望着姬夜，忽然忍不住笑聲，仰頭在林間大笑個不停。她笑的面色扭曲，笑的彎下腰，笑的眼角隱約留下了一滴眼淚。
“或許是吧。成神本就是一條沒有盡頭也無法回頭的道路，既然踏上征程，便要做好為一切即將失去的東西告別的準備。七階之前，壽命終有限，若是無法達到七階，又何談將來。”癸芳冭有些癲狂的大聲嘶吼着，言語間滿是深深的不甘與對力量的渴望。
詩纖纖緩步上前，面色複雜的看着癸芳冭，說道：“我記得很久以前，你曾經說過，七階之下，終究不過是螻蟻而已。但是如今，你背叛了那麼多人，失去了那麼多，你又得到了怎樣的力量呢？師姐。”
癸芳冭低聲一嘆，抬頭看向詩纖纖，面露憎恨，說道：“你今年十七，實力卻是已經達到三境圓滿。而我今年卻已是年滿二十，實力也是三境圓滿。你可還記得我十七歲時，實力是怎樣的？”
詩纖纖聞言一愣，不假思索的說道：“二境巔峰。”
癸芳冭微微仰頭，面上隱約有些傷感，但轉瞬間，癸芳冭臉上流露出深深的厭惡與憎恨，問道：“那麼，你知道在成年之後無法進入三境的巫神殿女弟子，會被怎樣對待么？”
詩纖纖聞言，面色驟變，似是想起了什麼，驚聲問道：“執法堂的人對你做了什麼？”
癸芳冭苦澀的一笑，嘶啞說道：“做了什麼，做了什麼，做了什麼。”
她的聲音凄厲，面容含悲，說到最後，幾乎是聲嘶力竭。
“做了什麼，現在說，又還有什麼用呢？”
癸芳冭一聲長嘆，忽然她的面色變得極為猙獰，面露痛色，跪倒在地，法杖滑落在地。癸芳冭雙手抱頭，低聲的吼叫着。
林間響起了低沉的嘯聲，那嘯聲彷彿在安撫癸芳冭，使得她的吼聲漸漸變低，最終不再吼叫。癸芳冭身體一陣顫抖，緩緩站了起來。她目露冷厲，看向姬夜二人，說：“巫神殿的人，都要死，一個不留。死，你們都去死吧！”
空中的鬼牙尖嘯一聲，撲向姬夜二人。
姬夜抬起騰龍劍，便要出手，忽然聽見一聲長啼，夢獸飛身上前，身上鮮血淋漓，流個不停。姬夜頓時眼角濕潤。
夢獸飛奔而去，身上卻在急劇變化着。頭上烏黑的夢角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向前突出變長，而夢獸身上的毛髮也漸漸脫落，細密的鱗片緩緩出現，落下滿地的鮮血。
夢獸的氣息此刻一陣也是一陣變化，起伏不定。猛然間，似乎是衝破了什麼桎梏，夢獸的氣息綿延不絕的增長，一直增長到三階六級！
它紫色的瞳中漸漸瀰漫上了濃重的血色，身上的鮮血淋漓落地，卻如同毒藥一般濺起黑煙。自夢獸那裏傳來了無盡的怨恨、暴怒以及貪婪等一系列負面情緒，使得姬夜與夢獸之間的精神橋樑止不住的顫抖。
夢獸的身體急劇變化，魔龍角迅速的生長，漸漸成形，身上的毛髮脫落，一片片通徹如黑色水晶般的菱形鱗片急速生出，漸漸覆蓋夢獸全身。
“吼！”
夢獸一聲長嘯，吼聲中隱然已帶上了龍威，前爪爪刃生長，鱗片佈滿雙腿，後腿急速膨脹，逐漸臃腫。
“糟糕！這隻夢獸的血脈已經完全越過蛻變成龍的臨界點，正在向著魔龍進化。”
玄易子震驚的聲音突然在姬夜腦海中響起，隨後他輕嘆一聲。
姬夜心中一陣心悸，看着眼前夢獸在行進之中不斷蛻變，不由感到有些陌生。他心想，如果夢獸變成了魔龍，那它還是曾經那曾陪伴自己多年的魔寵么？
心中這樣想着，姬夜心中一陣沉重，看着夢獸奔逐的身影以及變得猙獰的體型，越來越感到迷茫。
魔龍，那種站在生物鏈頂端的生物，到底是怎樣的呢？
一直以來，魔龍在人間的形象都是暴戾恣睢，喜怒無常，而又實力強大。它會甘心，做一個凡人的魔寵么？
一想到此，姬夜不由一聲輕嘆。
而夢獸似是感受到姬夜複雜的情緒，轉過頭來，如往常一般低吼一聲，令姬夜不由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