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第三十三幕 獵魔刃III
幽暗的風吹開瑟木森林的縫隙，寒冷如潮水，噴涌而出。
瓊斯等人停下腳步，高舉着火光暗淡的火把，驚疑不定地望向四周，視野儘是幽暗的樹木。值得一提，瑟木森林基本由西姆樹組成，處在森林中心很容易迷失方向。
但這不是他們迷路的原因。
“還沒找到標記？”
“絕無可能。”
一人咬牙切齒，“我們在這轉悠夠久了，肯定有誰把標記颳去了。”
“這些樹皮都很完整，如果我們的標記被刮掉，應該留有痕迹。”
“...”
氣氛陷入沉默，瓊斯手頭的火把忽明忽暗，他皺着眉頭伸手熄滅火焰，低頭看了看僅剩的幾根火把。
很不對勁。
他沒有說出來，但是他逐漸察覺到了不對勁的地方。
“我們剛剛來過這裏嗎？”
瓊斯轉頭問向某人，後者挑眉環顧四周，遲疑着點點頭，“很...很像，所以我覺得我們在兜圈子。”
回答瓊斯問題的是一位厲害的獵人，據他自己所言，他在森林裏迷失方向就好比喝水噎死般不可思議，可數次迷失方向後，他也開始質疑起了自己。
“我覺得...我們沒來過這裏。”
瓊斯沉聲道，他的話語讓眾人一愣。
在第一次迷路的時候，他細心地在周圍的樹榦上重新做了標記，但幾次折返至類似的地點，他從未看到過自己做下的記號。
事實上，在場的十五人都是有過冒險經歷的人，再怎麼大的森林，他們也不至於在數個小時內還找不出正確的出口。
並且，瑟木森林並不算大，他們朝着某個方向直行，半小時就能出來。
理論上是這樣，但不論什麼樣的辦法，視野里依舊是這些幽暗的，層層疊疊的，一模一樣的西姆樹。
“我先前做了標記，卻從沒看到過第二次。”
瓊斯眉頭越皺越緊，“我不信我們會在走過的森林裏迷路，還有，火把用得很快，夜色一點沒變，這些不合常理...”
“您，您想說什麼？”
一些人臉色緊張，“是魔法嗎，擾亂眼睛的魔法？”
“我可不想再碰見那噁心的屍體了。”
聲音紛紛。
或多或少的，大家都察覺到了不對勁的地方，只是他們不想承認。
“...”
瓊斯一眼掃過表情崩潰的幾人，內心嘆息。
利奧從水城區招募的雇傭的人中，信徒超過一半，他們對某些傳說深信不疑，並且根本沒有勇氣面對親眼所見的恐懼——哪怕他們敢於和強盜作戰，能夠直視猛獸，但那是兩碼事。
恐懼讓他們的判斷力下降太多了，所以他們甚至沒注意到每次經過的路口都有細微的不同，甚至夜色毫無變化，並且，他們甚至忘記了做標記這樣簡單的事情。
“無所不能的神啊...”
“信仰，信仰...”
一些人開始禱告，背誦着奧澀的詞文。
幸好自己並非信徒，瓊斯看着眼前讓人心情複雜的光景，這麼想着。
其實這不夠準確，非要說的話，他不以瑟薇塔帝國的三大諸神為信仰，他發自內心崇敬的，是在遙遠的大陸西側，他家鄉的圖騰之神“牛頓”。
不過那位神明也沒教導過他怎麼處理現狀。
“這裏真的是瑟木森林嗎？”
瓊斯搖搖頭，再次抬起頭環顧四周，喃喃自語。
雖然穿過科諾迪爾溪流就能抵達瑟木森林...可是...可是...人類有時候會疑慮重重。
···
在瓊斯他們被疑慮與恐懼包圍的時候，阿力和利奧拖拽着藤條團在森林小道里穿行。
當然了，他們和瓊斯等人一樣，也在瑟木森林裏。
走了幾步，阿力抹了抹額頭的汗水，他的表情十分不安。
“這團東西越來越沉了。”
阿力言簡意賅，緊張地看向利奧。
大約在進入瑟木森林十分鐘后，利奧和阿力就感覺到藤條纏繞的怪物頭顱在一點點地變沉，到現在，就好像拖着一大塊石頭在走動一樣。
“不對，是藤條變沉了。”
利奧停下腳步，捏了捏手中的漆黑藤條，這些藤條是來自垣黑樹的，剛取下來的時候柔軟而具有韌性，現在逐漸僵硬，像金屬條一樣，完全失去了生機。
這或許意味着那棵垣黑樹即將死亡。
利奧冒出這個想法，眨了眨眼。
畢竟他帶走了森咒，不出意外，垣黑樹將失去維持生機的源泉，不管再吞噬多少血肉都沒用，所以，這些藤條才會一點點地變沉。
“可是也太快了一些...”
利奧有些疑惑，這就是他覺得不對勁的地方，從踏入瑟木森林開始，藤條就加速僵硬。
“先放下來。”
取下藤條團，將它們放在一棵西姆樹的旁邊，與此同時，一股微弱的風拂過他們的上空。
利奧和阿力並未察覺，他們順便查看起前路的西姆樹上的標記，和先前一樣，順着留下的標記走，能最快速地離開瑟木森林。
“...”
阿力湊近一棵西姆樹，仔細端詳了一陣，迅速換了一棵，但此後接連五棵西姆樹都沒有標記。
“隊長，前面沒有標記留下，樹皮很老，沒有痕迹。”
阿力不解地返回利奧身邊，下意識地打量着藤條團靠着的西姆樹，“...這，這不可能。”
他臉色大變，眼前這棵西姆斯在幾分鐘前還確認過擁有標記，可先前標記存在的地方只有老舊的樹皮，一點痕迹都沒有。
他伸出手扣下了樹皮上的苔蘚，愣愣地看着自己的指甲。
“真糟糕。”
利奧注意到阿力的動作，也發現了標記消失的情況，當下取出隨身的自特里之刃，警惕地望向四周。
森林一如既往，夜色寂靜，晚風輕撫，寒氣遊盪。
“嗯？”
像是注意到什麼，利奧詫異地抬起頭，看向夜色朦朧的天空，不知是不是錯覺，他感覺天空好像更陰沉了一些。
可現在不應該是凌晨時分嗎？
緊接着，一股凍徹心扉的寒意一閃而逝，利奧瞳孔一縮，迅速將手中的自特里之刃丟給神色訝異的阿力，隨後快步走到兩棵西姆樹之間，凝視着前方的黑暗。
“別亂動。”
他的手背泛起綠光，因為能感知到流動的風，所以他察覺到了這裏的異狀。
一邊走着，利奧一邊將手伸向身後的森咒。
轟！
突然，朦朧的黑暗中噴出狂風，呼嘯而過，扭曲成猙獰的無法描述的黑影。
它像幻影一般無形，卻像光芒下的塵埃一樣可見。
“這是...”
利奧立刻壓下心中的震驚，果斷地拔出身後的森咒，碎裂的藤條在狂風中飛落，涌動的黑氣順着森咒的劍身向四周擴散。
唰！
幾片葉子掠過臉龐。
瞬間，狂風詭異地避開了森咒散發的黑氣，繞着利奧旋轉，彷彿伺機而動的野獸。
事實證明，利奧的直覺沒錯，使用森咒比使用自特里之刃有效。
“怪物嗎...”
利奧目光隨着黑色的狂風搖擺，眼睛微眯，低語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