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第三十一幕 獵魔刃I
關於“森咒”畫面太久遠了。
在局勢動蕩的歲月里,它曾承載“格拉克厄斯”之名征戰四方。
等到戰火平息,紛亂消散,一切重歸寂靜之時,它再次回到爐火旁的時候,迎接它的不是無數個被歌頌的日夜,而是一次更大的災禍。
戰爭才結束,格拉克厄斯家族遭到血洗,某個夜晚,慘叫,抵抗,咒罵,大火不斷升騰,將一切化為灰燼。
半個月後,三名背着兩劍的旅人來到這片焦黑的廢墟,他們雙眼呈現琥珀色,胸口掛着銀灰色的獸顱飾品,輕輕地震動。
在焦黑的煤渣里,他們將這把劍挖了出來,劍刃重現光輝。
在那之後,則是漫漫長長的,無須贅述的對抗怪物的種種畫面。長着濁黃色魚眼的鱗片怪物,體態臃腫模樣醜陋的怪蛙,還有最可怕的,身負四翼,身體各部分能隨意變化的類人黑影。
留下了無數有關“森咒”的獵魔故事,但大多消逝在歷史的塵埃中,得以銘記併流傳下來的只是少數。
最後的最後,它在一次戰鬥中被折斷。
被折斷的半截劍刃和剩下的部分都交付給村莊的某位青年,他獃獃地看着那三名負劍的旅人漸行漸遠,消失在茂密的森林裏,潺潺的溪流聲中。
按照獵魔旅人的囑託,青年將森咒插進垣黑樹的頂端。
從此,村莊發展,森林新芽綻放,日夜交替。
曾是廢墟的格拉克花園長成了一片茂密的森林,並且和一條溪流一起,劃分給了新興起的,名為“科諾迪爾”的大村莊。
森咒所在的垣黑樹在幾年之內膨脹生長,科諾迪爾村民奉其為森林之主。
好景不長,科諾迪爾村莊遭遇災難與分裂,部分人帶走了森咒的上半截,剩下的部分仍留在垣黑樹頂,並且,科諾迪爾村莊更名為“塔卡卡村莊”,森林和溪流原名不變,或許是塔卡卡村莊的人認為他們還有重回興盛的一日。
直到今日。
···
白熾的世界開始分崩離析,這次夢境的出現並沒有要求利奧做什麼,只是將森咒的過去展現給他看而已。
一段漫長深邃,曲折婉轉的劍之歷史。
很快,他回到黑霧之中,腳踩垣黑樹底下的土地。
森咒被他握在手中,不斷地顫抖,劍身的血紅色紋路彷彿活過來,發出嗡嗡的聲音。
“...”
利奧雙手緊握着森咒的劍柄,手心的銀灰色符文綻放出一圈圈的光輝,沒過多久,不斷顫抖掙扎的森咒恢復了平靜。
它的劍柄部分被烙上了銀灰色的符文,隨後隱沒。
所有的光芒都收斂,這把斷劍變得沉寂,平平無奇。
“把他放下來。”
利奧緊盯着手中的森咒,舉起它對準垣黑樹,“你能理解我的意思。”
垣黑樹是森咒在這漫長歲月里的居所,或許是受到了劍身上氣息的影響,垣黑樹向著更高層次的生命進化,開始進食血肉,樹枝上的白骨都是塔卡卡村莊的村民獻給森林之主的祭品。
不過如今僅剩的半截森咒被利奧掌控,垣黑樹周圍涌動的黑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散,它迫於壓力,從葉群里伸出一大團漆黑藤條,放置在地上,隨後接連抽開,露出裏面神色驚懼的阿力。
“...隊長。”
阿力臉色蒼白,腳步虛浮,他偏過頭看着身上的藤條重新回到垣黑樹的葉群里,聲音有些顫抖,“這...這棵大樹,也是一隻怪物吧?”
他在葉群的深處見識到了難以想像的恐怖,對垣黑樹是怪物的想法深信不疑。
緊接着,阿力注意到利奧手中的斷劍。
“這!這是?!”
他腳步一頓,表情僵硬,縮成針狀的瞳孔刺向利奧手中的半截森咒,有些語無倫次,“那把黑,黑色的東西?殺了那隻怪物的黑影?”
也不知道他口中的怪物是哪一隻,但這不重要,兩隻鱗片怪物都被森咒所斬。
獵魔刃在怪物中所向披靡,利奧不禁想起先前森咒呈現的畫面中的那三名背負雙劍的旅人。
這個世界有肆虐的怪物,自然也有對抗怪物的人。
“我還有許多事情需要了解。”
利奧微微搖頭,低語着,“不僅是莫名其妙的遺落試煉,還有這個怪物出沒的世界,甚至是湖岩城中的陰謀。”
他的思路逐漸發散。
譚娜讓他尋找的答案至今沒有什麼頭緒,在此之前,他對湖岩城和這個世界的了解逐漸深入,也逐漸發現了這個世界的陰暗的,超乎想像的一面。
毋庸置疑,他所在的世界擁有冒險者,雇傭兵,王國,王公貴族,平民百姓,形形色色的村莊城市。
很經典的普通奇幻世界,但是...
而這些普通事物之上,還有他從未遇見的“法師”,等能力者的存在。
他對琪蘿西這名能力者印象深刻,不知道她是不是法師?
另外,這個世界沒有魔獸,鬥氣,魔法學院等修鍊流小說的東西,想想也不可能有...這個世界無比真實,或許能力者的力量並非修鍊得來?是天賦所有?有朝一日他要是能碰見真正的法師,就能解決有關這個世界力量體系的疑惑。
隨後,怪物是必須提到的一點。
有着超越常人的身體能力,毒液,尖刺,都是它們的武器,它們狡猾而殘忍,甚至擁有控制屍體作為傀儡的可怕能力,它們的目的和出現的原因尚未知曉,但利奧有所預感,它們會是他今後的死敵。
“隊長?利奧隊長?!”
阿力詫異地看着利奧,從他的角度看,利奧盯着手中的斷劍出神了好一會兒。
“噢。”
利奧不咸不淡地應了一聲,“嗯...已經結束了,準備離開這裏吧。”
利奧那淡然的態度讓阿力一怔,後者看了看周圍退散的黑霧,以及死寂的垣黑樹,還有不遠處的森林熊頭顱,兩隻怪物的殘軀,吞了吞口水,點點頭道:“您果然不是常人...不管怎麼說,您救下了我,我今後會一直追隨您的。”
無視了阿力的表態,利奧檢查了阿力背後的傷口,很奇怪,已經有了癒合的跡象。
“嗯,順道取回那把插在樹上的劍。”
先前那把被森林熊一掌拍飛的可是把好劍,湖岩城好手鑄造的自特里之刃,留在森林太可惜了。
取了一點藤條,將半截森咒綁在身後,利奧隨即感受到了阿力那複雜的目光。
“這把劍,您準備帶回去嗎?”
阿力很明顯的忐忑不安,森咒對他來說無疑是邪惡的詛咒之物,任誰看見了剛剛的那一幕,都會這麼想。
“這是把難言的好劍。”
利奧微微一笑,自若地解釋着,隨後話鋒一轉,走向插着自特里之刃的那棵樹,“斬殺怪物專用,就叫它獵魔刃吧。”
阿力肯定不知“森咒”的大名,也沒必要多解釋。
“嗯...”
阿力欲言又止,快步跟上了利奧的步伐,他還不忘回頭驚疑地望了垣黑樹一眼,發現並無異常,才輕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