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家往事2
無獨有偶。
住在小木屋的艾青華也一夜都沒有睡着。
臨睡前,裴叔打趣的和他講:“喜歡就去追哦!可不要等人家跑了,你就只有哭的份兒了。”
艾青華的內心很複雜,他感受到了愛情的萌芽,卻又無法將這樣的愛戀扼殺在萌芽狀態。
不過書讀的多了,他腦子不是一般的清醒。
當感情戰勝不了理智的時候,那就讓理智見鬼去吧!
天快亮的時候,輾轉反側的艾青華,忽然下定了決心,他要把萌芽,呵護成一顆參天的大樹。
因為一夜沒有睡好,三個年輕人起的都不早。
艾青華一睜開眼睛,簡單洗漱了一下,就進了村子,找她們。
當然,最主要還是找程穗兒。
村裏的房子多半是石頭建造的,可石頭房和石頭房還是有不同,有的房子簡陋,有的房子相對豪華。
走過一條長滿了青苔的石頭路,這條道上最豪華的那家就是村長家。
一進村長家的院門,艾青華剛好看見兩個姑娘在院子裏洗漱。
看見程穗兒的那一刻,他笑的比山裏的茶花還燦爛。
三個人的早飯是在裴叔的小木屋裏吃的。
山裡人的早飯很簡單,可這一頓裴叔卻做得很豐盛。
有風乾的兔子肉和營養很豐富的鳥蛋,還有一些自製的筍乾,很新鮮很美味。
一頓飯治癒了所有毛病,姑娘們立馬克服了水土不服,商量着什麼時候進樹林。
其實裴叔的小木屋就建在樹林裏,只不過這隻能算是原始森林的外圍,樹木稀鬆。
據說越往裏,路越難走,誰也不知道厚厚的枯葉底下會藏着什麼樣子的危險。
這裏經驗最豐富的人還是裴叔。
王琪是個自來熟,拉着裴叔的胳膊央求:“叔叔,帶我們進去轉一轉吧!”
裴叔死活不應,把唯一的那把獵|槍遞給了艾青華。
他肯定是不會去的,他去了,華子還怎麼當英雄?
其實艾青華也很少進森林,小的時候,他在林子裏迷過路,那一次要不是裴叔的獵狗阿福找到了他,恐怕他死定了。
想一想,裴叔對他來說,才是神一樣的存在。
只是救過他的阿福,早些年就因為年邁,死掉了。
自打那起,裴叔也再沒有養過獵狗。
艾青華接過獵|槍的時候,不自主晃了下神,緩過來之後,笑着對他心愛的姑娘說:“走吧!”
三個人一把槍,不緊不慢的往森林的深處走。
起初並沒有多少變化,只是覺得樹越來越多了。
走了有一個多小時之後,會明顯的感覺到腳下的枯葉在增多,踏上去的時候,就好像踩在一條厚厚的地毯上。
不過,地毯不會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
周圍的風景也越來越原始了,除了原始森林的味道,沒有一絲人的氣息。
艾青華這個學植物的有了用武之地,他一路走一路講,告訴那兩個姑娘,那棵是什麼樹,大約生長了多少年,那株是什麼草,會開什麼顏色的花,什麼部位可以入葯。
有學問就是好,想怎麼賣弄就怎麼賣弄,信手拈來一樣。
王琪覺得這一趟真是沒有白來,坐個火車就撿到了一個寶,逛個原始森林,還帶着植物學博士做導遊,這待遇也是沒誰了。
程穗兒的感覺比昨晚更複雜,對他的好感度噌噌的增加,她攔都攔不住。
他們往裏走了三個小時,其實這三個小時也並沒有走多少山路。
以艾青華走山路的時速,他可以比這個多走一倍的距離。
可他不傻,知道現在不是玩山路競走的時候,他得照顧兩個姑娘的體力。
艾青華選擇在一棵至少生長了百年的紅杉樹下歇腳。
因為這棵樹最大,可以遮陽。
艾青華從背包里拿出來準備好的鳥蛋和兔肉,準備分給精疲力盡的兩個姑娘。
遞給王琪幾顆鳥蛋,卻遞給程穗兒一顆剝好的。
王琪不滿地叫:“我說,你這個區別對待也太明顯了吧?”
艾青華假裝被太陽照的睜不開眼睛,紅着臉傻笑。
王琪是準備再說幾句什麼的,卻忽然發現不遠處的草叢裏,有什麼東西動了一下。
她嚇得顧不上再計較,一把抱住了程穗兒的胳膊,顫抖着牙齒小聲說:“喂,艾青華,那個草叢裏有東西在動……不會是野豬吧?”
“草叢那麼矮,倒是有可能是蛇。”程穗兒淡定地說。
這世上還真難找幾個不怕蛇的姑娘。
艾青華下意識看了程穗兒一下,握緊了獵|槍,安慰道:“別怕,有我在呢!”
可害怕的人明明是另一個姑娘。
程穗兒拍了拍王琪的手,以示安慰的同時,還不忘沖他笑了笑。
艾青華受到了莫大的鼓舞,他撿了塊石頭,端着獵|槍緩步上前。
離草叢還有好幾步距離,他把石頭扔進了草叢中,只見一條顏色艷麗的蛇吐着信子,昂起了頭。
在它躍過來之前,艾青華開了槍。
半空中的蛇落在了地上,扭動了幾下,沒氣了。
王琪嚇得都不會說話了,哭着喊着要回家。
“好好好,回去了。”程穗兒很溫柔地安慰她。
三個人準備往回走。
程穗兒看了看地上的蛇,像是很惋惜地問:“不帶回去嗎?”
“帶回去幹什麼?”王琪喊出了鬼叫。
程穗兒的嘴角抽了一下,弱弱地講:“不是說蛇湯很鮮美的。”
王琪這一次叫出了哭腔:“穗兒,你要是敢的話,我跟你絕交。”
艾青華在一旁看了只想笑。
後來的後來,艾姥姥吐槽艾果兒是吃貨的時候,艾青華總會偷偷地想,這是遺傳了她媽。
關鍵,怎麼沒有遺傳到她媽的文靜呢?
這是艾青華百思不得其解了半輩子的問題。
不過那會兒也沒有“吃貨”這個詞語。
艾青華就是覺得程穗兒不和其他的城市女孩一樣,她一點都不嬌氣。
又走了三個多小時的山路,三個人回到了裴叔的小木屋。
艾青華偷偷地和裴叔嘀咕了幾句,裴叔說:“一條蛇而已!簡單。”
山裡最不缺的就是這些野物。
裴叔掂着一把破舊的軍用鐵鍬出門轉了一圈兒,拎回來了兩條沒有毒性的蛇。
王琪又哭了一場,說死都不吃來着,可到底沒能抵擋住香噴噴的蛇羹。
畢竟,那個年代,物資還很是缺乏,即使是城裏姑娘,一月也不一定能吃上一頓肉。
不知道是因為一碗蛇羹,還是因為那毫不猶豫的一槍,程穗兒的芳心莫名奇妙就動了。
三天之後,兩個人確定了關係。
告白的人自然是艾青華。
“程穗兒同學,經過這幾天的相處,我對你產生了好感,希望能和你深入地了解一下。請問,你願意給我一個深入了解你的機會,當我的女朋友嗎?”
這人土的還真是夠質樸。
程穗兒抿着嘴笑,問他:“咱們離的那麼遠,可不行啊?”
“沒事兒,你們市裡有一個研究院,那本來就是我的就業方向。”
關係就這麼在王琪的眼皮子底下定下了。
兩個人談了三年的異地戀,那時候通訊可沒有現在這麼發達,一星期能打三次電話,一月才能見上一面。
感情倒相當的穩定。
艾青華一畢業,就和程穗兒結了婚。
奮鬥了兩年,在老街上買了套房子。
運氣倒是不錯,一年後拆遷,剛好又趕上艾青華攻克了一個研究項目,賣給了製藥廠,領了筆豐厚的獎金,在拆遷賠償的基礎上又添了筆錢,這才有了艾家的兩層小樓。
同年,程穗兒懷孕。
艾青華好幾年都沒回大青山了,工作了他才知道,自己的這個工作性質,能有多忙。
連自己的小家都回不了,更別說老家了。
艾青華倒是定期給裴叔打電話。
“叔,穗兒懷孕了,等孩子生下來之後,我帶上他們一塊兒回老家。”
“叔,穗兒沒了……孩子叫果兒,是個很可愛的小姑娘。”
“叔,我不想再娶了,我太忙了,沒有精力去解決再找一個老婆可能發生的各種家庭問題。我不想委屈孩子,我也不能不管穗兒的媽媽。”
……
整個村子,只有村長家一部固定電話。
每回都是艾青華先打一次,讓人去叫裴叔,半個小時之後,再打一次。
艾果兒十歲那年的夏天,艾青華沒再等來裴叔接電話。
村長告訴他:“華子,你快回來吧,裴叔快不行了。”
艾青華第二天就踏上了回歸故土的路,走的時候,他真的沒有想過,他就是回去和恩人見最後一面,莫名奇妙就帶回了一頭狼。
大約,這是老天給了他一個別樣的報恩機會。
還是沒想到,狼啊狼,是一頭愛拱白菜的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