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衰!草率的結束與新生!(3)
李婆子把眼一橫,不耐煩道:“我是個做下人的,夫人找你做什麼,我怎麼知道!”
說著又像是想到了什麼,反手又扯住趙一錢說道:“那管事媳婦在你屋裏做了那麼久,少不得要拿些茶果給她吃,你那屋裏空空蕩蕩什麼也沒有,還是我們幾個拿出了平日裏攢的零嘴,你既然回來了好歹也得給我們勻些賞錢!”
趙一錢自打醒過來以後,壓根就沒見過銀錢長什麼樣模樣,當下哪有錢貼補她們,於是隨口敷衍了幾句就使勁拽回袖子跑了進去。
李婆子追他不上,頓時氣得狠跺了幾下腳,啐道:“呸!什麼狗屁少爺,連下人的一點零嘴的便宜都占!”
趙夫人派來的是她身邊的一個姓花的管家媳婦,趙一錢氣喘吁吁跑進來時,那媳婦正坐在屋裏喝茶,見了趙一錢便立即起身,恭恭敬敬行了禮叫了聲七少爺。
趙一錢被她這一聲喊得十分受用,語氣也不自覺得軟和了許多,拿腔拿調地學着這些古人說道:“花嫂子難得到我這裏來,是不是夫人有什麼事吩咐我?”
花媳婦微微一愣,便笑道:“七少爺太客氣,您馬上就要是舉人老爺了,夫人若有事怎麼敢說‘吩咐’二字。”
說罷又指了指桌上一個竹編小箱子說道:“這不后兒就是州試了,夫人想着少爺您這是頭一回上考場,特地讓奴婢將一應用具都備齊了給您送來。”
趙一錢一驚,脫口問道:“州試?後天就要去考了嗎?”
話一出口趙一錢就發覺不對,又趕緊描補道:“嗨呀,讓嫂子笑話了,瞧我,病了些日子都糊塗了。”
花媳婦是個規規矩矩活在這個時代的普通人,腦洞自然沒有那麼大,所以根本沒有沒有起疑,她只是淡淡地瞟了一眼裏間書桌上散亂堆放的書籍紙張,笑道:“七少爺素來好學問,最近又日日出門會友廣為交際,想來這次考試七少爺是成竹在胸了,奴婢在這裏提前給舉人老爺道喜了!”
花媳婦這一番話將趙一錢說得飄飄然起來,他故作謙虛地擺擺手說道:“花嫂子太客氣。”
花媳婦說完了話就告辭要走,趙一錢忙要送她,花媳婦笑着婉拒了,臨走前似是不放心似的,又意味深長地看着趙一錢說了句:“雖說都是自家人,自然都是希望七少爺鵬程萬里的,可若是……七少爺可別忘了跟夫人之間的約定。”
趙一錢是半道上穿越來的亡魂,哪裏知道從前的趙一錢跟趙夫人之間有什麼約定,只胡亂地點頭應付道:“記得記得,既是答應了夫人的,哪裏敢忘。”
花媳婦這才笑着走了。
等到花媳婦走遠了,趙一錢這才興奮地在屋裏手舞足蹈起來——州試!他要去考舉人了!他趙一錢馬上就要做官了!
怪不得每天出門都一無所獲,原來機遇在這裏等着呢!
李婆子的聲音卻在此刻煞風景地闖了進來:“少爺!七少爺!奴婢們的賞錢!”
趙一錢跳起來用身體將門緊緊抵住,沖外面嚷道:“你先消停兩天吧!爺後天考試去,等爺考中了,還愁沒有你的那點子零嘴錢?”
李婆子聽了便沒有再硬問趙一錢討要,只是走到院子裏嘀咕道:“現在就將話說得這樣滿,到時候考不中了,可有你哭的時候!”
先不說這邊主僕兩個有什麼銀兩官司,只說那花媳婦出了趙一錢的院子便徑直回了正院。
趙夫人晚上就喝了一小碗甜湯,此刻正倚在榻上讓小丫頭捶腿,見花媳婦回來了,眼皮也沒有抬,只懶懶地問道:“怎麼去了這麼久,東西都送到了?”
花媳婦上前換下了小丫頭,坐在腳踏上說道:“都送到了,七少爺說多謝夫人替他操心呢,又說了答應夫人的事斷不敢忘的。”
趙夫人嗤了一聲道:“那事可是寫了文書送到族裏的,他自己個兒摁了手印簽了名字的,隨他忘不忘,族裏自有章法。”
花媳婦笑着道:“是夫人想得周全。”
主僕兩個半晌無話,那趙夫人心裏卻越想越覺得不太放心,便又問:“你在他那裏待了半日,你覺得他這回?”
花媳婦道:“夫人放心吧,奴婢仔細瞧過了,他那裏間的書桌,半年前他病倒的時候什麼樣,奴婢今天看了還是什麼樣,硯上的灰都積了厚厚一層,人都說刀不磨不快,這讀書用功的事別說半年了,可是一天都荒廢不得的。”
“七少爺病好了,也不想法追趕落下的功課,整日價就在外頭閑逛,見天兒的找不到人,這回州試,他考得上才是奇了呢!”
趙夫人把眼一斜,斥道:“你這話說的,他考不上我怎麼就是放心了?這些孩子都得叫我一聲‘母親’,他們哪個出息了不是我的體面?不是趙家的體面?”
說著沉沉地往後一靠,閉上眼幽幽長嘆一聲,道:“我啊,可是日日都盼着這七哥兒考個功名,好光宗耀祖呢!”
……
轉眼過了三日,到了州試的這一天,趙夫人帶着府里的其他幾個少爺們站在祠堂外,等着趙一錢下場前來給祖宗敬香。
趙一錢才來不久,根本就不清楚這種大戶人家到底有什麼規矩,他起了床就拎着那個竹編小箱子興沖衝出了門,見到門外停着一輛馬車,一聽趕車的說是夫人吩咐送七少爺去考場的,趙一錢便只顧着高興,根本沒注意到車夫小廝們奇怪的眼神,只笑呵呵地蹦上馬車催促着去了考場。
趙夫人一行人在祠堂外直等到天光大亮,清晨露重,眾人都等得腰腿酸軟又冷又餓,也不見趙一錢的身影。
趙夫人終於忍不住打發了花媳婦去趙一錢院裏看看,這才知道那廝早就在一個時辰前坐着馬車走了,不禁氣了個倒仰。
“哼!這八字還沒一撇的呢,就如此不知所謂!我倒要看看沒了祖宗保佑,他還能有什麼造化!”
罵完回頭看到一地歪歪扭扭站着的兒女,火氣更大了,又指着幾個庶女罵了一通,遍斥散了眾人,自己氣哼哼地回了正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