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驚變
看守城門的衛兵嫌棄的將兩枚銅錢扔進了邊上才竹簍里，右手連揮，“去去去，別擋在路上惹人煩悶。”
身上穿着一件髒兮兮的袍子，身上各種污泥的李宣說了聲謝謝，隨着入城的人流，穿過了城門洞，消失在大道中。
“連叫花子都過來了。”收了李宣入門錢的衛兵和邊上的同伴笑道，“這幾日叫花子來了也有數百了吧，他們也不去河裏照照，就他們那尊容，仙人們會收他們為徒？”
邊上的衛兵聞言也笑出了聲，“說得好像你不想被仙人看上一樣。”
那衛兵一嘆，“誰讓咱們都是平頭百姓呢。”
城門口的交談聲自然未被李宣聽到，他現在在大街上穿行着，周圍的人都下意識的側身避免擦碰到李宣身上的污泥，更有一些穿着乾淨的小娘，捏着鼻子扇了扇面前空氣，快步的走過李宣身側。
李宣在入城后決定先去那家叫“施記油鋪”的店家周圍看看，畢竟那裏店家的主人心地還不錯，給錢又給食物的，在這個世界上，也算是善人了。
從這邊的城門進城后，李宣就有些路痴了，這邊地方他還未來過，這魏江城的巷子裏弄又比較紛亂，一時他也找不到地兒，到了日頭升上正中的時候，他才找到了熟悉的道路，小街還是熱鬧，人來人往的，沿街的鋪子叫賣聲彼此起伏，那些鋪子裏忙碌的身影李宣都認識，還是先前那些，不過他們沒有認出李宣，畢竟李宣現在是一個臭氣盈身的乞丐。
走到熟悉的小巷子邊上，李宣定睛向前一看，施記油鋪還在，這讓他鬆了一口氣，然後神情又變，油鋪大門緊閉，他記得這時辰，油鋪應該已經開門了。
李宣左右看了看，見沒人注意到自己，一個閃身便鑽進小巷子中，這裏的隔牆不高，有點技巧就能跳將上去，如果在以前，李宣需要助跑蹬牆才能上去，不過現在今非昔比，自然不用那麼麻煩，他只是腳下輕點地面，就如一隻大貓一般，輕巧的翻過了院牆，踏在了施記油鋪的後院當中。
油鋪的後院是堆放雜物的地方，李宣看到了一扇破了大洞的門和一疊碎裂的瓷片，還有十幾個半人高的油壇整齊的排成一列在牆腳。
後院通往屋內的小門沒關，李宣輕手輕腳的走了進去，是廚房，灶台冷清，李宣彎腰向灶台下的火室望去，裏面乾乾淨淨，沒有做過飯的痕迹。他再來到桌前，用手摸了摸。手指上就出現了一層薄灰。
“這有幾天沒人打掃了吧。”李宣細聲嘀咕了一句，離開廚房向里室走去，“話說我這樣算私闖民宅吧，我啥時候這麼大膽了。”
李宣意識到自己似乎變膽大了很多，但這時候他也懶得去探究原因，他穿過一重門，來到了一處堂廳，從擺設上來看，這裏似乎是主室，施記油鋪一家人在閑暇時歇息的地方，這裏有椅子和方桌還有茶壺，角落裏還擺放着幾個用木頭削出來的人偶和一柄短劍，李宣知道是這油鋪一家的小兒子的玩具。檢查了一遍沒有發現疑點后，他朝左邊走去，那裏有樓梯通往二樓，如果不出意外的話，二樓應該是卧室。
踩在樓梯上的腳下傳來了咯吱咯吱的響動，李宣放緩有些緊張的小心臟，過道的第一個房間門也是開着的，裏面的板床上散落着幾件衣服，有男性的，也有女性的，床頭還有一件揉成團的大紅褻衣，李宣仔細的數了數發現還少了外衣，也就說，油鋪的主人是匆忙從卧室出去的，連衣服都未來得及穿齊。
李宣下意識的點頭，退出這房間後去了另一間房，這裏同樣是一張床，床下的木地板上是一雙小鞋，上面綉着一對堂前燕，這鞋子李宣見過，是穿在那個每次都給他送餅的女孩腳下，他的視線順着鞋子往上移，看到了掀開的被子，一條紅底妝綠的據裙攤開在床上。
“什麼樣的情況，會讓一個女孩連外裙子都不穿就離開呢？”李宣輕吐一口氣，“那只有一個原因，事態極其嚴重，嚴重到一個女孩連身家清白都顧不上就匆匆離開。”
李宣內心有了不好的聯想，他急忙下樓，將樓梯踩得蹬蹬作響，三步並作兩步的來到了用來出售油料的前堂。
滿地的油罐碎片和地上乾涸的油痕，還有倒下了的柜子表明這裏發生騷亂。
“這裏發生了什麼？”李宣雙眼有些發直的看着面前一堆亂象，他急忙走進了前堂，眼睛不停的掃視，然後他發現了一攤乾涸的血跡在倒下的櫃枱方向，然後在緊閉的大門邊上，他還發現了一串木頭珠子，那珠子他也見過，是那個女孩左手戴着的，如今遺落在這。
李宣心思微動，將那串落在地上的木頭珠子收進口袋，快步離了油鋪，從院牆上翻了下來，再次出現在小巷中，他走到巷口兩邊望了望，在看到一個算是相熟的店家老翁后，便低頭走了過去。
鬍子花白的老翁守着一籠荷葉包住的方正東西，聲音洪亮的叫着，“豆腐！香辣香辣的煎豆腐豆腐，上好的香荷葉包着嘞！”
“娃娃你是餓了吧？”老翁看到一名乞丐走近，用和藹的聲音問道，“我給你一包豆腐吃吧。”他的手伸向一包豆腐。
李宣連忙阻止他然後抬起頭笑道，“賀老爺子，還記得我不。”
被李宣稱為賀老爺子的老頭兒先是一愣，然後湊近李宣面孔看了陣才恍然，“故事說得好的李娃娃，你怎麼這副模樣，莫不是在城外被山匪給劫了？沒事沒事，跟着老翁我幹活，保准你兩月就能給自己置辦幾身乾淨衣服，我家還有兩身舊衣服，等我收了攤子，你隨我去拿。”
絮絮叨叨的老頭伸手抓住李宣的胳膊，“你這孩子就是不聽勸，早就告訴你留在城裏。”
“賀老爺子，我沒被打劫，我是故意這樣穿的。”李宣擺手，“有點麻煩纏身，為了避免我就打扮了一下。”
賣豆腐的老翁這才放下手，“這樣啊，我還以為你被劫了呢，沒事就好。”
李宣看了一眼大門緊閉的施記油鋪，“老爺子，施記油鋪怎麼了？”
賀老爺子神情不忍的嘆了口氣，“施家遭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