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第3章 漏網
做虧心事的代價很高。
周隊長上煙怎麼忘了我呢?該不是有什麼喜事吧?
沒有什麼事,想抽煙,給你。
原來是也喜歡見人就發煙的三隊隊長,在大隊開會,有不成文的習慣,生產隊長都是要發煙表示巴結的。大隊幹部一般坐享其成,除非有求於各生產隊。鄒化三因為受驚而發煙,所以難免丟三忘四。
開會的時侯大隊書記、大隊長分別講了許多,鄒化三全沒聽清,他還在一幕幕回憶盜墓的情節。如果那屍首才坐起時,他只要一用勁,哪裏會讓他站起來?要是不跑,用鐵鍬拍下去,縱然活過來也被打死。現在人跑了,按許多知青的報復手段,毀他家的菜地,傷他家的豬仔,甚至點火燒房都有可能。這種提心弔膽使鄒化三神魂顛倒,五心不定。
散會直接跑到供銷社,找田充漢商量對策。那田充漢賊眼一轉,想了個暗地搜山的計劃:找幾位聽話的本家小伙,以冬獵為借口帶上一群土獵犬,把附近的山搜遍,發現了脫逃者直接擊斃,就說他是殭屍鬼魂。只要發現畢思言就打,不滅口就會有殺身之禍。至於銃響會不會引起事情,此時都不在考慮之列。但是他們找了好久,根本不見蹤影。另外,田充漢又怕鄒化三遲早會露餡,又制了蠱葯,準備適當的時侯把他也除掉。
鄒化三回到生產隊后他假傳聖旨,說是要注意階級鬥爭新動向。要破出迷信,遇到有關鬼怪的傳說,特別是裝神弄鬼的要堅決打擊。眼下的萬全之計是,只要見到跑掉的人,先設法除掉。最好是不聲不晌,這也全靠老天怎麼安排。
知青點共有三男三女,畢思言是家長。安曉芝、張翠碧和覃桂宛哭成淚人,根本不知道說話。王忠順和陳紹強也都六神無主,可憐兮兮地站在那裏低頭沉思。鄭明全雖然還未成年,因為跟知青們打得火熱,又直接拜畢思言為師,已經顯得有些成熟。他拚命鼓動要抬到公社衛生院去急救,可是老隊長不發話,況且路又很遠,隊委會的人都不敢多言。這時候聽到信的大隊長王長慶帶着大隊衛生員趕來,分開人群后做了必要的檢查。大隊的赤腳醫生,平常治個頭疼腦熱還行,饒他還肯虛心學習,對簡單的中草藥也能處個方。而對於畢思言這種被降頭蠱術所害,做夢也不曾想到。渾身沒有傷痕,也不見中毒現狀,鄒化三老隊長說是絞腸痧,他也就順水推舟,下了一個急性闌尾炎致死的結論。
鄭明全等人不甘心,卻又找不到什麼根據。只能在葬事方面提些要求,盡量使喪事辦好一些。鄒化三心存有鬼,當天用自己的八廊大棺給畢思言下葬。一切費用由生產隊負擔,也確實算是規格不賴。生產隊有幾個姓,各姓都有墳場,畢思言屬外來人口,只能埋在野山上。鄭明全和知青們商量,按照曉芝的意思,把所有的好衣裳全部入棺,連一支鋼筆一塊手錶也做了隨葬品。鄒化三做下的這起人命案,本來隨着安葬而銷形匿跡,可是由於他的貪心,竟然翻出了歷史沉案,演繹出一段驚天動地故事來了。
知識青年的到來,本來與他也沒多大關係,隨便派人去接到生產隊,安排在祠堂兩間空屋。哪裏知道為首的一個知青,幾乎把他的魂都嚇跑。剿匪前鄒化三已經是個小頭目,憑着半路學的降頭術和蠱術,至少害過三條人命。湘西有個土匪頭子拉他改換門庭,鄒化三當時正戀着一個地主的四姨太而沒有成行。那個地主被鎮壓了,鄒化三暗地裏補了缺。解放軍進山剿匪時,他正在姓尹的四姨太家中享受溫柔。當時那股土匪徹底完蛋,偏偏跑了兩個會巫術的小頭目。另一個也是正在“打野食”田充漢,後來混到供銷社找到一個打不破的鐵飯碗。說鄒化三殺過人,只是個參入者,這田充漢才是殺人不眨眼的凶神惡煞。
鄒化三從尹茶花的床上爬起來的時侯,朝山上的匪巢正走着,突然發現一隊解放軍押着殘存的土匪對面而來。做賊難免心虛,他縮頭就跑。可疑的行動引起剿匪軍人的注意,一位軍人跟蹤追來。鄭化三雖然熟悉山路,卻怎麼也甩不掉那位善於擒敵的高手。由於身上還帶着金銀珠寶,更是累贅,一支駁殼槍指着腦袋,他慢慢舉起手。仗着在土匪堆里學的幾手,猛然側身一個猛擊,推開了駁殼槍,順手拔出匕首,企圖反擊。想不到那軍人更有功夫,輕舒猿臂在持匕首的胳膊上一按,那匕首就掉在地上。接下來一拳,把那腮幫子打歪了。黔驢技窮之際,最後只能束手就擒。鄒化三心想這下完了,賊眉鼠眼地賴在山地不走。突然一聲槍響,他感覺昏天黑地,以為自已到了閻王殿。
化三兄弟,快起來跟我走!
是你呀,充漢兄。他……
被我打中跌下山了,快逃!
兩個漏網土匪又添一樁惡事,消失在密林深處。
畢思言的出現,使鄒化三又見到俘獲自己的軍人,當天就嚇傻了。回過神來一想,才知道眼前的俊小伙是一位知青。當年追擒他的解放軍,即使摔下山涯不死,也該有半百以上的年齡。同田充漢逃出山野,後來訂立了義氣的同盟,然後潛回馬二鄉。各自務農和經商,隱瞞了那一段極不光彩的歷史。在申請加入**的過程中,兩人都有幾年歷史的空白,外調中沒有落實,因此而拖了下來,始終沒有混進黨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