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等待(六)

197.等待(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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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見床邊那個黑色床頭櫃沒?”燕綏之問。

約書亞點了點頭,“當然,我又不瞎。”

“你現在走過去。”

約書亞聞言有些摸不着頭腦,他撓了撓頭髮,繞過大床走到了床頭櫃那,用腳踢了踢那柜子,“然後呢?你幹嘛這麼神神秘秘的,直說不就行了?這裏面難不成裝着你的辦法?”

燕綏之笑着點頭:“對,你現在把抽屜拉開。”

約書亞:“……你能不能一次性說完,然後呢?”

他皺着眉嘀嘀咕咕個不停,看起來很不耐煩,但還是照做了。

燕綏之:“能看見裏面有什麼東西嗎?”

約書亞:“有一卷……膠布?”

燕綏之笑得更優雅了:“那就對了,你只要從那上面撕下兩截,把自己的嘴巴封上,我們就有辦法了。”

約書亞:“………………”

有那麼一瞬間,約書亞手都伸出去了。

燕綏之微笑着說:“掀了床頭櫃,你就沒有律師了。”

“……”

約書亞黑着臉把手縮回來,又動了動腿。

“踢一下床沿,後果一樣。”

“……”

他又硬生生凝固住了自己的大腿,差點兒扭了筋,然後又習慣性地張開嘴想罵人。

“操”字的音剛起了個頭。

燕綏之又笑了起來。

這回不用他再說話,約書亞就已經自動閉上嘴把後面的音節吞了回去。

“舉一反三,這不挺聰明的嘛。”燕大教授誇了一句。

被誇的那位……看臉色是不大想活了。

約書亞·達勒憋屈得不行,自己把自己氣成了一個黑臉棒槌,重重地走回椅子邊,一屁股坐下來。他嘴巴張張合合好幾回,終於憋出一句話:“我知道你們有規定的,律師應該為當事人的利益着想,你不能這樣氣我。”

燕綏之道:“你居然還知道這個?”

“……”

約書亞覺得這話可以算作人身攻擊了。

他瞪着燕綏之,好一會兒之後,又偃旗息鼓地垂下頭,有些煩躁地踢了踢自己的腳,卻沒弄出太大的動靜。

燕綏之看着他,還想張口,就聽顧晏冷不丁扔過來一句話:“再氣下去,我恐怕就沒有當事人了。”

約書亞:“……”

是,當事人馬上就要活活氣死了。

“不會的。”燕綏之笑了一聲,看進約書亞的眼睛裏,帶着一點兒笑意道,“你其實並沒有真的生氣,否則你不會像個河豚一樣坐在這裏瞪出眼珠再默默憋回去,你早就該掀的掀,該踢的踢,根本不會管我說了什麼。你沒有真的生氣,是因為能分辨出誰在逗你,誰是真的帶着惡意針對你。”

燕綏之頓了一下,又道:“你其實很聰明,就是脾氣比腦子跑得快。如果少罵兩句人,發脾氣先等一等腦子,好比現在這樣,還是挺容易討人喜歡的。況且真想氣人不用靠髒話,你看我剛才罵你了嗎?你不是照樣臉都憋綠了。”

約書亞:“……”

顧晏:“……”

前面還挺正經的像個人話,最後這是在教人家什麼烏七八糟的東西……

但是約書亞對着他還真發不出什麼脾氣,只能翻個白眼算回答。

“辦法會有的。”燕綏之道,“只要你不騙我們,我們就不會騙你。你先回去吧,我跟顧老師再研究研究。”

“嗯。”約書亞·達勒這次沒再多說什麼,老老實實點了點頭,起身朝門外走。

他拉開房門的時候,有些猶豫地回頭想說點什麼,但最終還是沒開口,悶着頭就要出門。

倒是臨關門前,顧晏突然淡淡地說了一句:“以後別去爬別人的圍牆,那不是好事。”

約書亞:“嗯。”

關門聲響起,約書亞·達勒離開了。房間裏的兩個人卻沒有立刻說話。

漫長的一分鐘后,顧大律師撩起眼皮看向酒店房間的電子時鐘,“從約書亞·達勒進門到他剛才出門,一共1個小時又39分鐘,你大概佔了80%,給我留個20%左右的補充空間。”

他說著,眼眸一動,看向燕綏之不冷不熱道:“要不我們換換,我給你當實習生吧。”

燕綏之:“……”

習慣真可怕,氣人氣慣了的燕大教授差點兒笑着回答“行啊,我沒什麼意見”,還好及時把笑容憋回了嘴角以下。

他“唔”了一聲,覺得有必要想個話題過渡一下,於是習慣性端起玻璃圓几上的咖啡杯,道:“頭一回直接參与案子,有點兒興奮。對了顧老師,關於約書亞·達勒描述800回的事件經過,你怎麼看?”

有尊稱給足對方面子,有正事轉移對方注意。

完美。

然而他那咖啡還沒喝進口,就被顧晏伸手抽走了。

顧大律師手指拎着咖啡杯的杯沿,食指指了他一下,涼涼地說:“給你個建議,轉移話題可以,別手沒地方放,撈別人的咖啡喝。”

燕綏之:“……”

“至於當事人所說的事情經過——”顧晏喝了一口咖啡,抽出一份證據資料一邊看一邊道:“我以前的老師雖然很少說正經話,但有一句還是可以聽聽的。”

燕綏之心裏就是一聲冷笑,心說好,又說我一句壞話。等你以後知道真相,你恐怕會哭。

他保持着得體溫和的笑,問:“哪句?”他當然知道是哪句,事實上他根本也不想問這種傻兮兮的問題,但是他得裝沒什麼經驗的實習生嘛,單純好騙容易困惑。

經驗告訴他,幾乎每個實習生都問過類似的問題,裝裝樣子准沒錯。

顧晏放下咖啡杯,道:“關於當事人說的很多話,他隨便說說,你隨便聽聽。”

燕大教授繼續維持着演技:“所以老師你認為約書亞·達勒說的不是真話?”

顧晏看了他一眼,目光又重新落回到證據資料上,道:“剛才那句話說的是通常情況,告訴你只是以免你以後再問這種問題。”

燕綏之依然微笑:“……”本來也不需要問。

顧晏把幾頁證據資料鋪在兩人之間,手指按着頁面轉了個方向,讓它們朝向燕綏之:“你看過這幾個證據么?如果約書亞·達勒說的是真的,那麼這幾頁內容就是假的。如果這幾頁是真的,那他就說了假話。”

這幾頁內容燕綏之當然看過,裏面的東西足以填補整條證據鏈,能證明約書亞·達勒不僅在吉蒂·貝爾屋門外停留,還進過屋內,碰過作案工具等等……

這些證據均來自於警方。

依據這些內容,那天發生的事則又是另一個樣子——7點15分左右,約書亞·達勒翻牆進了吉蒂·貝爾家,他對這位老太太的作息情況觀察已久,非常熟悉。他乘着老太太在裏間做編織的時候,拿着外間沙發上的靠枕和一座銅飾,悄悄摸進了裏間。

吉蒂·貝爾的扶手椅椅背總是背對着門,因為這樣方便她面朝著暖氣,手指能靈活些。約書亞·達勒進門后,利用靠枕掩蓋聲音,用銅飾打了老太太的後腦勺。

8點左右,照顧老太太起居的侄孫切斯特回來了。約書亞·達勒躲在院子暗處,等到切斯特進屋后,翻越圍牆回到了自己家,匆忙間遺漏了那對耳環。

如果約書亞說的是真話,那麼警方就做了假。

顧晏:“看你相信這邊的警方,還是相信他。”

其中一個聞言短暫的嗤笑了一聲,從唇縫裏嘟囔着回答:“這哪用得着陪審團。”

保釋這種事,法官決定就行了。

約書亞的臉色變得難看起來,這對他來說不是一個好消息,因為法官顯然不會喜歡他。

很多人都不喜歡他,他看起來陰沉刻薄,脾氣又很差,一點兒也不討人喜歡。但如果是陪審團的話,也許還能有那麼一點點希望。

“保釋很難,非常難。”約書亞喃喃着。

他身後的兩位管教對視一眼。

這是一個重大的誤會,事實上保釋很簡單。只是之前的律師對他並不上心,甚至不樂意往酒城這個地方跑,誰管他?

而在酒城這種地方,沒有人管你,就不要指望審核官會主動給你適用保釋了,他們巴不得你一輩子老老實實呆在看守所或者監獄,少給他們惹麻煩。

然而那兩個位管教並不打算對約書亞解釋這點,只是聳了聳肩膀,由他去誤會。

約書亞極其不甘心地看着辯護席,“我就知道!騙子!又是一個騙子……”

他看見那位信誓旦旦說要將他弄出來的顧律師居然打算袖手旁觀,坐在主導位置上的是那個跟在他身邊的年輕律師。

鬼知道畢業沒畢業,約書亞刻薄又絕望地想。

他看見那位年輕律師嘴唇張張合合,正在對法官陳述什麼觀點,但他一個字也沒有聽進去。

接着控方那邊又說了什麼?他依然沒有聽進去。

他緊張又憤怒,幾乎快要吐出來了。

“我要出不去了是嗎?”約書亞臉色慘白。

這種問題,那兩位管教倒是很樂意回答:“是啊,當然。”

約書亞垂下眼皮,將頭深埋在手臂里,他不再抱希望了……

而他不知道的是,正站在辯護席上的燕綏之一點兒不覺得這保釋有什麼麻煩,甚至打算速戰速決。不過現在是控方瞎嗶嗶的時間。

“……他沒有監護人,沒有誰能夠對他的行為有所約束,也沒有誰能夠對他可能會造成的危險負責。過往的行為記錄表明他有中度狂躁症,附件材料第18頁的醫學鑒定書可以證明這一點,我想這位律師已經閱讀過所有證據材料,並對此非常清楚。”

控方將醫學鑒定書抽出來,朝前一送。

全息頁面自動在法官面前展開,像一個豎直的屏幕,足以讓法庭上的其他人都看見。

灰白頭髮的法官點了點頭,表示自己已經看見了鑒定書內容。同時目光從眼鏡上方瞥向燕綏之。

燕綏之坦然地點了點頭,表示自己確實看過。

控方又到道:“視頻材料1到4是看守所的監控,同樣能體現這一點。另外——”

他按下席位上的播放控制器,兩側屏幕再次開始播放今早看守所將約書亞·達勒送審的監控。

車內車外都有。

他將播放定格在車內監控中的某個瞬間,畫面中約書亞正在掙扎,表情猙獰,身體正傾向一邊車窗。看起來像是想將身體探出車外,被管教一邊一個摁住了。

“即便是今早送審的過程中,他也表現出了極不穩定的情緒。”

控方停頓了一下,讓眾人足以領悟他的意思,接着面帶遺憾:“而對方當事人約書亞·達勒有一位妹妹,8歲,毫無反抗能力。如果對他適用保釋,就意味着一名被指控入室搶劫,同時有着中度狂躁症以及多次鬥毆記錄的嫌疑人,將要和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女孩長時間共處。”

控方正視法官:“這絕不是一個好主意,所有人都明白。”

說完,他從法官點頭示意發言完畢。

法官再度從眼鏡上方瞥了一眼燕綏之:“辯護方律師……阮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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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級律師[星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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