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月圓花好時(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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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嬤嬤以前就在小廚房當值,一天不摸灶台就閑得慌,來到莊子后就直接接管了廚房。
整個莊子足有二十多個下人,還有一些附近村子來做短工的,所以廚房非常忙碌,接收到安敏寧后,見人還沒有灶台高,直接安排她去做了燒火丫頭。
這種灶台燒火的事,安敏寧給人伢子做過不少,自然難不倒她。現在還好,天氣還不太熱,怕的就是六七月份,那可是三伏天,還呆在廚房裏,弄不好她的小命就丟了。
安敏寧嘆了口氣,誰讓她現在是封建社會的奴婢呢?怎麼辦,只能熬唄,熬到她湊夠足夠的銀子贖身。好在那人伢子出的價格不高,她多攢點總能湊夠。
不過在她長大成人前,即使有能力贖身,她也不會贖,外面未必像莊子裏這麼安全。
忙完了晚餐,外面日頭還毒,安敏寧的工作已經告一段落,廚娘們開始拿出自己的晚膳。也給她分到了一份,沒有之前半個月的伙食好,陳米夾着粗糧,菜里還有一塊泛着油光的肥肉,對於她本來說這樣的伙食已經很不錯了。
之前半個月雖然好吃好喝,不過她身體餓了兩年,傷到了底子,看了大夫,也只能喝些湯湯水水先養着,這還是她來到這個世界第一次吃到米飯。
這讓安敏寧忍不住兩眼含着淚花,這兩年來她過的太苦了,時時刻刻膽戰心驚,怕被賣到下作的地方,硬是餓着自己。有時都懷疑自己會不會餓死,那段歲月太難熬了自己都不知道怎麼撐過來的。
或許這些經歷對於古人來說沒什麼,但是對於現代而來的嬌嬌女,確實是受了大磨難,也徹底磨平了她的菱角,開始正視這個世界。
而兩年艱苦的經歷,也讓安敏寧養成了堅韌的性子,在後來,無論遇見多大難事,她都沒有驚慌過,比較再難還能比那段餓着肚子朝不保夕的日子還要難嗎?
安敏寧吃完了飯想要回房,剛出廚房,就看見院門口一個穿着旗裝的少女就朝她招手。
“誒,小丫頭,你過來!”
安敏寧指着自己的鼻子問,“姐姐,你叫我?”
少女點頭,“小丫頭,我是吳嬤嬤跟前的翠碧,嬤嬤喊你過去問話,你跟我來。”
安敏寧愣了愣,見翠碧轉身,她忙跟了過去。
吳嬤嬤的院子距離廚房不遠,安敏寧被翠碧帶進屋后,就看見了堂中閉目養神歪坐在羅漢床上的吳嬤嬤,她身邊另一個十八九歲模樣的少女正拿着小木槌給她捶腿。
“嬤嬤,這孩子我給您帶過來了。”翠碧走過去給吳嬤嬤捏起了肩膀。
安敏寧手足無措的站在堂內,也不知道該怎麼行禮。
吳嬤嬤睜開眼,見了安敏寧,瘦瘦弱弱的樣子,皺了下眉出聲問,“小丫頭,你叫什麼名字?”
安敏寧張了張嘴,還未開口,吳嬤嬤就率先打斷她道:“行了,不管你以前叫什麼,入了這莊子都得換個名字,我這有了翠碧、翠玉,以後你就叫翠花吧。翠碧將她帶到你那屋,以後她就歸你管了。”
翠碧走上前領命。
安敏寧還沒反應過來,就頂着個翠花的名字,被翠碧領了出來。
感情她被領過來,就是認認人。
翠碧帶着安敏寧出了門,來到院子的西廂房,開了門,裏面放了一張床還有一個睡榻,睡榻上散落了一個綉了一半的綉綳。
翠碧上去三兩下收拾了,回頭對安敏寧說,“暫時你就睡在這,等回頭我讓莊子裏發匠人再打張床過來。你安心獃著,吳嬤嬤看着厲害,但只要你認真幹活,不偷懶耍滑,她就不會揪着你不放。”
安敏寧點頭表示了解,剛入職場,上司一定會盯着最新來的不放,時刻準備着出紕漏,要是在現代大不了辭職不幹,但現在是古代,出了錯是要受罰,輕者挨打,重者發賣出去。
這是安敏寧在人伢子手中學到的教訓,最開始她幹活也是笨手笨腳,挨過幾次打罵后,才迅速學會,手腳麻利起來。
到如今,她就如同生活在這個時代的土著一樣,沒有露出一毫不屬於這個時代的氣息。
翠碧還要去侍候吳嬤嬤用膳,所以交代了兩句就走了,留下安敏寧一個人打量着這間房。
房間不大,靠東挨牆的地方放了一張架子床,紗幔垂下來將床內遮擋住,床角擺了一個紅木箱子,再就是床前擺放了一張圓桌,桌旁倆綉墩。
打量了一會兒,安敏寧出門去了之前的住處,將被褥搬了過來,她來莊子時,並未帶私人物品,所以褥子披蓋一卷就完成了搬家。
這時候大約才下午三點來鍾,日頭還高高掛着,雖然已經吃了晚膳,但莊子裏的人還在忙自己的活。
搬完之後,安敏寧正式在這裏安頓下來,她也有了這個時代的第一份工作——燒火丫頭。
這份工作一做就是半年,熬過了炎熱的夏季,秋收之後的某一天,莊子裏的一農婦領着一個瘦瘦的丫頭過來拜見吳嬤嬤,然後安敏寧就接到通知,自己的活被頂掉了。
下崗之後的安敏寧火速又被分配東院花園內洒掃院子掃屋子擦桌的粗活。
東院屬於莊子主家的住處,不過莊子自建成以來,主家還沒有來過,所以這裏還是空蕩蕩的,沒什麼人氣。
但是再空着,也要按時打掃,作為莊子裏的一塊磚,哪裏需要哪裏搬,安敏寧被賦予了這項光榮的任務。
偌大一個東院,基本上都歸她了,她是從早掃到晚日復一日,轉眼大雪降臨。
這一天,安敏寧感覺整個莊子的氣氛都活躍過來,再一打聽,原來皇帝巡幸塞外回來了,莊子的主家這次有可能會轉道來莊子裏住上幾天泡溫泉。
一下子安敏寧的工作火熱起來,就連同住一屋的翠碧都對安敏寧的態度好了許多。
“翠花,你馬上就十三了吧?”
安敏寧正在房間裏洗頭,剛搬來那會兒,吳嬤嬤嫌棄她那頭髮太少太黃,就叫人全給她剃了。她在廚房那會兒沒少吃一些滋養頭髮的東西,新長出來的頭髮黑了很多,如今也長到耳朵根了。
拿一旁的布巾包住頭髮,安敏寧才轉頭對盤腿坐在床上縫補衣服的翠碧回話,“是的,過了年就十三了。”
莊子裏不少吃喝,安敏寧剛來時瘦的嚇人人,個子又矮,養了大半年,面頰也豐潤起來,雖然瞧着還是瘦,但只是清瘦,在正常人範圍之內。
不過唯一讓她耿耿於懷的是個子一點都沒長,上輩子她一六八,絕對俯視大多數女孩,這輩子還不知道能不能長到那個高度。
翠碧放下衣服招手讓她過去,待安敏寧過去之後,幫她擦拭頭髮,擦到半干后,才用商量的語氣跟她說,“翠花,你來這麼久,還沒有進京逛過吧?明天王嫂子要去京城看女兒,你要不要乘機去看看?”
雖然翠碧的語氣像是商量,但她的眼神卻很堅決,安敏寧咬着唇,最終還是開口,“那我明天向嬤嬤告個假!”
翠碧這才帶着笑容回答,“真是乖女孩!”
安敏寧並不是小孩子,自然知道這裏面必然有蹊蹺,不過她還想安安穩穩等到長大,所以沒準備參與進去。
就算是翠碧不說,她也想早機會避過這段混亂的日子。
主家要來,這些想出頭的丫鬟跟瘋了似的,一個個都想離開莊子,被主子看上帶回府。連安敏寧現在的活計都成了香饃饃。
安敏寧原以為翠碧是侍候吳嬤嬤的丫鬟,比莊子裏其他丫鬟高一等,應該不會參與進去,沒想到她小看了人都慾望,翠碧竟然也逃不脫這個誘惑。
翠碧望着外面的夜色出神,她突然開口:“你知道嗎?翠花,我原本是侍候吳嬤嬤的宮女,出宮才十五歲,那時候很單純,總以為宮外比宮內好,沒想到把青春白白浪費在一個鄉下莊子裏。現在我年紀大了,要是不努力一把,最後只能配給莊子裏的泥腿子。反正總是要嫁人,跟了爺,總比留在莊子裏做農婦好。”這話像是在說給安敏寧聽,但更像是說服她自己。
安敏寧心裏一動,沒想到翠碧竟然是從宮裏出來,難怪舉手投足有種說不出來發韻味。看來這莊子的主人身份也不平凡,很有可能是位皇子?
她現在已經摸清,現在是康熙三十四年,若是皇子,行四的話,有可能是未來的雍正皇帝。
但能用的起嬤嬤的還有可能是宗室皇親,一時間安敏寧也摸不準了。
不過這些距離她都太遙遠,就算是未來的雍正帝又怎麼樣,她還能跑去抱大腿,告訴他,她知道未來的歷史不成?
四阿哥是後來被叫去,以至於四福晉沒能趕上這趟熱鬧。
至於敏寧,四爺不在她也老實下來,不老實不行,自四爺離開后她明顯感覺到後院女人對她的排擠,就連領膳去的早都被排到最後,領到的菜都已經涼了。
碧影只好生了個小爐子,將菜放上熱一熱,倒是能湊合著吃。
這些敏寧都能忍受,李格格連同其他女人排擠她,她不是沒有感覺,也不是沒想過向福晉告狀,起碼讓她們收斂點,不過當她發現福晉一副看熱鬧,任由其他人欺負她時,她就打消了這個念頭。
算了,還是等四爺回來再說,等四爺回來,這些人自會消停下來。
轉眼邁過了秋季,跨入了深冬。
十月底,皇帝一行已經啟程回來,算一算應該到興京,四福晉收到四爺的信說是月初就會趕回來,她也不瞞着立馬將這個好消息告訴了後院的女人。
碧影非常高興的同敏寧說,“格格,等貝勒爺回來,您的日子就好過了。”
敏寧將自己埋在棉被裏,興緻缺缺的“嗯”了一聲。
回來就回來唄!
經過一旬的冷卻,原先敏寧對四爺的好感,全都在這後院女人針對她時,磨得差不多了。
好在她沒有投入真感情,不然還不得傷心傷肺。
碧影看她這樣忙勸道,“格格,貝勒爺回來了,您應該高興些,男人可不喜歡自己女人繃著個臉。”
“好了,我知道了。”敏寧卷了卷棉被,不耐煩的將頭埋進去。
“格格您肚子還疼嗎?要不要在炭盆中添些炭?”
這兩日敏寧小日子來了,渾身不舒服,再加上不是請安的日子,就懶洋洋的躲在被窩裏冬眠。
敏寧搖搖頭,“不用,咱們屋的紅蘿炭也不多了,還是省着點用。”
她不過是個皇子的格格,一日份例也就一斤紅蘿炭,十斤黑炭。
這些也不是她一個人,還得分給下面的大小宮女太監。
黑炭煙味極大,又很嗆人,在屋裏根本沒法用。而紅蘿炭好用是好用,可一日一斤哪裏夠燒,這個月的份例已經被她提前燒了大半,還有十天還不知道能不能熬到月底。
至於黑炭,其實就是煤,京城附近就有煤窯子,所以煤倒是給的夠多,可多又有什麼用?她人嬌氣,又怕一氧化碳中毒,根本不敢燒煤取暖。
這個時代的地球還屬於小冰河期,冬季冷得嚇人。最起碼得零下二三十度,雪一下往往就是半人高,在宮裏掃都掃不過來。聽說西苑太液池都結了厚厚一層冰,馬車都能拉着人在上面跑。
敏寧剛來到這個世界時,一直呆在揚州,被子一裹,倒是沒感覺到這麼冷。
後來到了北方,屋子裏也有炕也很好度過。但沒想到進了宮,反而感受到冬季的威力。
一盆火放在屋裏,根本沒什麼用,連絲暖意都感覺不到。
更加可恨的是,這宮裏只有主殿才有炕,向她們這阿哥所,根本沒這待遇。要是有了炕,那些煤也有了用武之地。如今煤只能分給下面幾個宮女,敏寧還特意交待她們,燒的時候屋裏務必要留一道換氣口。
閑着沒事兒,敏寧開始琢磨起來煤來,雖然煤煙氣大,但不是不能改善。比如做成蜂窩煤,再做個爐子,也免得碧影每次生火熱飯食。
不過,這可是賺錢的好買賣,若是這麼輕易交出去,敏寧又有些不甘心。想着還是等四爺回來,找他參一股。爐子倒是小事,那蜂窩煤可是源源不絕的生意,也不用好煤,只用上些許煤渣混上黃泥,再用模具一壓一個煤球就出來了。
敏寧小時候就見過居民樓中有人做過,那時候液化氣和煤氣都沒普及開來,每家每戶都是起了爐子放在門外過道上,連煤球都是自己做。買上一袋子煤渣,找塊平坦的地方,倒出來后摻點黃泥澆點水和水泥似的用鏟子攪拌,再用蜂窩煤模具一壓,往旁邊一放,一塊煤球就出現了。
一排一排整整齊齊的擺放好,太陽底下曬個一兩日,干透后再弄回家就能使用了,非常方便且節省煤,而且煙味也沒那麼大。
三塊煤球就可以用一天,對於老百姓來說非常實惠。
敏寧盤算着這筆生意要是做好,大概會一改整個京城百姓的做飯方式。
這生意要是開了頭,沒有四爺靠着她可能沒辦法做下去。這不像香皂生意,因為草木灰的制約,出皂率時間長。
而煤球生意,首先得有煤窯子,在京城附近的煤窯子,也不看看都攥在哪些人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