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一旁李頎聞言又是苦笑。淑慧溫恭,靜婉端良,這個評價可是冊封皇子妃時最常用的八個字。
眾人聽得入了神。淑慧溫恭,靜婉端良,陛下對江大姑娘有如此高的評價……
趙玉青心中懷恨,卻無可辯解,只能滿面通紅,連連叩頭求饒。
「那麽,堂弟是真的仰慕江姑娘?」李頎柔聲問道。
眾人知道江蕙和穆王府的公案,見李頎這麽問,倒也不以為奇。
趙玉青已是羞憤欲死,恨不能找個地洞鑽進去。
趙寶青等人記掛着他們的賭注,伸長了耳朵聽着,盼着能聽出些什麽門道。這個賭局賭的是江蕙沒人仰慕、沒人要,如果淮王是被逼前來求婚,那是不是還有轉機?
「堂兄,我到永壽宮向太後娘娘請安,曾有幸在那裏見過江姑娘,驚鴻一瞥,至、至今難忘……」李熲到底是年輕人,說到這些話時竟害羞了。
苦澀滋味由李頎心底一直湧向咽喉間,他弱弱的道:「其實我一路由深州追至京城,見識到江姑娘的從容不迫,與眾不同,我也……」
「難道項城王殿下也想向江姑娘求婚?」有人驚叫出聲。
江峻熙一直冷眼旁觀,這時淡淡的道:「小女擇婿,年齡不可超過十八歲。項城王殿下今年十九歲,超齡,請勿再提。」
天氣睛好,艷陽高照,眾人也不知是被太陽曬的還是怎麽的,一時都感到頭暈。
就項城王這樣的身分、才貌、人品,不管給哪位公侯千金做女婿,那都是上上之選,安遠侯卻異常淡定的說,十九歲,超齡,請勿再提!
「稟侯爺,潞王殿下到。」有下人匆匆來報。
李顥生得極為美貌,今天精心打扮,愈發顯得面如敷粉,唇似塗朱。他喜氣洋洋,連李熲、李頎等人也沒看到,彷佛眼中只有安遠侯一人似的,近前深深一揖,「侯爺,本王今天是來向令嬡求婚的。」
眾人都暈了。怎麽又來了一位?
江峻熙微感驚訝,沉聲問道:「潞王殿下,你前來求婚,可有陛下的旨意?」
你的婚事不能自己當家做主吧,淮王是奉了陛下之命,你又是怎麽回事?
李顥羞赧,「陛下說了,只要是名門淑女,他老人家便允許。」
江峻熙眉頭皺了皺,追問道:「也就是說,陛下不知道你是來向小女求婚的,是嗎?」
李顥平時沒個正經樣,這時卻乖巧得很,安遠侯問一句他便答一句,「是的,侯爺,陛下讓我自行登門求婚,只要是端莊賢淑之女子便可。」
「侯爺,鄭王殿下到。」又有下人匆匆來報。
什麽,又來一位?
「侯爺,本王是來向令嬡求婚的。」李頒和李顥一樣,眼裏看不到別人,熱情洋溢的衝著安遠侯就過去了。
眾人驚得張大了嘴巴,久久合不攏。不是說江大姑娘無人問津,怎地突然之間一個接一個的王孫公子、皇室貴胄都爭着來向她求婚呢?
先是何相的幼子,然後是淮王、項城王、潞王、鄭王,項城王最可憐,只因為大了一歲,便失去求婚的資格,真接被安遠侯給拒絕了!
「鄭王殿下,陛下知道這件事嗎?」江峻熙向李頒求證。
如果沒有皇帝的允許,鄭王擅自做主前來求婚,這個求婚根本毫無意義。
「本王向陛下請示娶妻成家之事,陛下說,自己的事情自己看着辦。」李頒容光煥發,滿腔熱忱回道。皇帝的原話是「應該娶妻成家了,是嗎?朕知道了,你自己的事情自己看着辦。」這分明就是同意了啊!
安遠侯府的情形,李頒自然心知肚明,安遠侯現在面臨一個難關,如果他幫安遠侯度過了,他不僅僅成了安遠侯的女婿,還能得到安遠侯的信任和感激,簡直是一箭雙鵰!不,不對,應該說是一箭三雕,畢竟江蕙姿容絕美,娉婷嫋娜,能娶到這樣的絕代佳人為妻,艷福不淺。
李頒激動又興奮的看着江峻熙,就等着江峻熙欣然答應他。
何相大為驚訝,撫掌道:「侯爺,今天除了小犬之外,還有淮王殿下、項城王殿下、潞王殿下、鄭王殿下先後向令嬡求婚。令嬡剛剛及笄便已如此,這往後求婚的人不得把安遠侯府的門檻給踏破了嗎?」
李頒大驚,四處張望,這才發現李熲、李顥、李頎等人也在。「你們、你們……」
李顥和李頒一樣,方才眼裏只看得到江峻熙,這時才看清現況,如夢初醒,忙大聲問道:「五哥、六哥,我是得到陛下允許的,你們呢?」
「我也得到陛下允許的。」李頒不甘示弱,忙道。
李熲面帶微笑,「陛下知道我來的是安遠侯府。」
「這個……」李頒和李顥有些沒底氣。
他們也算是得到皇帝的允許,但皇帝不知道他們想娶的是誰,也不知道他們是來安遠侯府求婚的。
遠在宮城的皇帝正和大臣商議國事,忽然沒來由打了個噴嚏。暗忖:是誰在背後說他?對了,一定是小火這個膽大包天的傢伙,在安遠侯府打着他的旗號招搖撞騙,一定是這樣。
而在安遠侯府的李熲,一番話說得面不改色,在場的人全都信以為真,就連江峻熙、何相也都毫不懷疑。
他們哪裏知道李熲話里的玄機——「陛下知道我來的是安遠侯府」,但那是李熲留下了一封書信告知,皇帝才會知道的。
聽出端倪,何相精神抖擻大聲問道:「除了小犬之外,還有淮王、潞王、鄭王三位殿下先後向江姑娘求婚,三位殿下的求婚都得到了陛下的允許,而潞王、鄭王的求婚陛下事先不知具體是哪位,也就是說,是潞王、鄭王兩位殿下愛慕江姑娘的人品,認為江姑娘是王妃的最佳人選……事已至此,諸位還有什麽話說?」
趙玉青、趙寶青等人都哭喪着臉。
是啊,事已至此,還有什麽話好說?淮王是奉陛下之命前來,且皇帝和太后已認可了江蕙,淮王對江蕙驚鴻一瞥至今難忘;潞王和鄭王心悅佳人,心生愛慕,身為親王,親自登門求婚。江蕙就是再兇殘十倍又怎樣呢?就是有人仰慕她,有人登門相求!什麽江大姑娘太凶,王孫公子望而卻步之語,從此不必再提。
「諸位認輸嗎?」江峻熙環顧四方,聲音低沉卻很有威嚴的問道。
風吹過林梢,花瓣悄沒聲息的一片一片飄落在地上。
掙扎許久,趙玉青、趙寶青等人帶着哭腔承認道:「我們認輸。」
到了這一步,他們是真的沒話可說了。
雖只有一牆之隔,可裏面很快就知道外面發生的事,知道不僅淮王來了,潞王、鄭王也先後前來向江蕙求婚,當下不少閨秀嫉妒得眼睛都紅了。
淮王、潞王、鄭王,這三人可是穩穩排在京城名門貴女最願意嫁的人的前三位,現在他們都向江蕙求婚,這是活生生想氣死她們!
一個時辰之前,葉吟芳、趙攬月還洋洋得意,以為勝券在握,現在卻宛如被人打入絕望深淵之中,一臉頹廢樣。而黃予時自從李熲出現後便魂不守舍,李顥、李頒的到來又引起一片低呼之聲,可黃予時卻充耳不聞。
這些人當中最淡定的是蘇馥,她臉色略顯蒼白,但仍筆直的坐在那裏,儀態端莊。
杭皇後有意聘蘇馥為淮王妃的傳言,廳里大多數人都是聽過的,如今見蘇馥在這種情況下還能保持鎮靜,不禁暗暗讚歎。
江蓮小臉煞白,搖搖欲墜。
江蕙就在她身邊,忙扶了她一下,「你怎麽了?」
江蓮勉強擠出一抹苦笑,「大姊姊,我沒事,我真的沒事。」
江蕙略一沉吟,心中雪亮,柔聲問道:「我送你的那些金磚可還在?」
江蓮張了張嘴,想要說還在,但她明明已經全輸光了,就算現在瞞過了,將來也是沒法交代。可她如果老實告訴江蕙,江蕙要是知道她送的金磚,自己居然拿去賭她輸,那還得了?實話實說不行,隱瞞也不行,她惶急之極,低聲道:「我的金磚不在了,是……是被太太給收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