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選秀風波
看到這行字說明菇涼訂閱比例不夠被系統防盜了,明天再來吧~夏雲渚站在東廂房小院的門前,側耳傾聽了許久,心中已是無限感慨,如果大哥沒有這腿疾,他定會是個文武雙全的翩翩佳公子。論文韜武略,大哥樣樣都不差,只是他不能科舉,又襲不了夏家錦衣衛的身份,如此這般,實在是令人心疼不已。
微風輕輕吹起飄揚的衣袖,夏雲軒一曲《陽春白雪》畢,抬首間已看到夏雲渚就站在院外,他風輕雲淡地笑了笑,便讓身邊侍女去迎夏雲渚進院。
夏雲軒的東廂房小院雖不大,但佈置的卻是極其風雅。院東有一片不大的竹林,此間正值初夏,竹林邊人工開鑿了一個小小的河道,夏雲軒巧手將其設計成活水,竹影斑駁下流水潺潺,放一碗清茶在水中,便如曲水流觴般風雅。
夏雲軒曾說過,他很欣賞魏晉名士風流。夜中不能寐,起坐彈鳴琴。薄帷鑒明月,清風吹我襟。夏雲軒嚮往外面的世界,也嚮往縱情于山水天地間。
這個世界本身就不缺少才子,南有大名鼎鼎的唐寅唐伯虎,北有楊翰林家的公子楊慎,亦有王守仁這樣自成一派名垂史書的大思想家,和像李夢陽等人那樣赫赫有名,標榜“文必秦漢,詩必盛唐”的前七子。
夏雲軒之名,已被這些名垂千古的文人之名,淹沒在歷史浩瀚的長河中。但在夏雲渚眼中,他的才氣卻是最獨特的,可能是由於生來就註定與考取功名無緣,夏雲軒更喜愛讀些超出四書五經範圍內的天文地理,雜學旁收。他與楊慎等人不同之處就在於,凡事都會去換個角度思考,就這點而言,卻與在現代從小受辯證唯物主義思想教育的夏雲渚不謀而合。
夏雲軒見夏雲渚走到他身邊,輕輕撫了撫他手中的愛琴,便微笑問道:“雲兒可喜歡為兄這新得之琴?”
夏雲渚從容點了點頭。
“這琴名為海月清輝,乃是宋代遺留下來的孤品,是雲居寺的方丈大師所贈。”夏雲軒輕撫着琴弦,眼中滿是笑意。
夏雲渚仔細端詳了一會那把琴,栗殼色漆,流水斷紋。背面龍池上方刻着隸書“海月清輝”,撥動琴弦,聲音溫勁松透,純粹完美,確實是個世間少有的仙品。
“方丈大師何故要送大哥此琴?”夏雲渚抬首,眼中滿是疑惑。
“哦,我因上次去雲居寺有幸得見那本唐代孤本佛經,心中甚是驚喜,故而又去了幾次,一來二去便與方丈熟識了,方丈正巧需要有人幫忙整理與修復古籍,我又正好閑來無事,便搭了把手,幫着方丈修復了幾本古籍和字畫,方丈出於感激之情,便贈與了我這把古琴。”夏雲軒風輕雲淡說道。
“大哥經常出去走走也是極好的,不過也不要太過勞累了才好。”夏雲渚其實很喜歡這種狀態的夏雲軒,可以做自己喜歡的事情,能遇到三兩個知音,她便已經很欣慰了。
“恩,不過因為另一個公子,也相中了這把琴,中間還鬧了一小段誤會,不過後來那公子與我聊的投緣,便心悅誠服地將這把琴讓與了我。”夏雲軒談及此事時的樣子,卻是極其興奮。
“哦?那公子是何人?”夏雲渚好奇問道。
“哦,他說他叫李兆先,家住城西小時雍坊李府,他還邀我本月十五前去他家中做客,一同飲酒賞月呢。”夏雲軒微笑說道。
“李兆先?”夏雲渚聽到此名,微微一怔。
“雲兒在朝為官,可是識得此人?”夏雲軒見她面色異動,便遲疑問道。
夏雲渚點了點頭:“大哥可知,西涯李閣老?”
“西涯李閣老……可是……李東陽李大人?”夏雲軒面上一驚,同為姓李,難不成,這李兆先,與李東陽有親戚關係?
“嗯,正是,這李兆先,就是李東陽李大人的長子。”夏雲渚鎮定說道。
“原來是這樣……我久居深宅,並不知曉這朝堂之事,只是偶然間在雲居寺識得這位公子,沒想到竟是李閣老家的大公子。”夏雲軒低頭,咬了咬唇,其實他並不願與朝堂之人有任何牽扯,畢竟自己不想給父親和妹妹添麻煩,便試探問道:“可我已經答應了李兄,本月十五應邀去他家宴飲,這……這可如何是好,雲兒可願陪為兄一同前往?”
夏雲渚知道自己哥哥自幼生長在內宅之中,出門的次數亦是寥寥無幾,他雖然才華橫溢,飽讀詩書,卻不善交際,又因腿疾而略有自卑,尤其是不懂官場之道。可那李兆先卻是個性格外放之人,雖穎敏絕人,寫文章下筆立就,卻也遊俠無度,又喜尋花問柳,夏雲軒在這樣的公子哥兒面前,想必定然會要吃虧的。
“大哥放心,能遇到談得來的知己好友,固然是好事,切莫要猶豫,我定會陪你一同前往的。”夏雲渚將手放在夏雲軒肩膀上,安慰道。
*
東宮春坊,日講官正在為太子講讀《貞觀政要》。
“為政之要,惟在得人。用非其才,必難致治。”日講官在前面拿着書,搖頭晃腦地講道。
弘治皇帝朱祐樘不聲不響地來到春坊後門,伺候左右的東宮太監忙欲向其行禮,卻被朱祐樘制止。
原來朱祐樘是專門悄么聲地來看太子讀書的,那樣子就與晚自習班主任假裝不在,然後悄悄趴後門玻璃監視教室中的一舉一動如出一轍。
“殿下對此有何疑問或見解?”那日講官放下手中書籍,抬首問朱厚照道。
“君子進,小人退,上下之情通,所謂泰。如此而言,致治關鍵,卻在用人。”朱厚照靈機一動,便答道。
“太子所言甚好!”朱祐樘悄聲對伺候在旁的司禮監太監李榮讚許道,旋即又讚歎的點了點頭,就悄無聲息地走了。
可太子心中想的更多的卻是怎麼捉弄老師。
正好一個送上門的,這正在講課的日講官,忘記了今日是綴朝日,戴着只有朝參日才能佩戴的花帶就進宮來了。朱厚照盯着那花帶心中咯咯地笑了兩聲,這穿戴要是被御史看見,還不要用奏摺淹死他!
明廷繁瑣的禮儀,繁瑣的經筵日講,言官無事就亂彈劾人,這些都是朱厚照最討厭的事情,不過也可以從側面看出,明代宮廷制度太過繁瑣,不光是他一個人煩,上到英宗,憲宗,下到嘉靖,萬曆等人沒一個不煩這整天嗡嗡蚊子叫般的經筵日講。
好不容易捱到了下課,朱厚照趕緊叫來了伺候身邊的太監魏彬與高鳳,囑咐道:“你二人輪流給我去北鎮撫司盯梢,看夏總旗一天都做什麼了,每半個時辰回來給我稟報一次。”
太子小祖宗吩咐之事,二人自然是不敢怠慢,也不敢多問,便連忙分頭行動了起來,自此消息便源源不斷地從北鎮撫司傳入東宮。朱厚照正靠在椅子上洋洋得意呢,哼哼,這會派人時時刻刻去監視你的一舉一動,看看你還有什麼事情能逃出老子的法眼。
夏雲渚起初還沒覺得怎樣,不過出於職業素養,她總覺得最近在北鎮撫司走哪都有人盯着她,讓她渾身不自在。就連去查卷宗,都總感覺有個黑影在書架前一閃而過,到底是何人總是與她過不去呢?如若真如游芝所言,是柴七爺與那蒙面人想要殺她,除非那蒙面人就是宮裏的人,或者是錦衣衛中人,否則他就算有通天的本領,也不可能混進北鎮撫司來。
從檔案室出來,夏雲渚本在長廊上走着,忽一個閃身,便憑空消失了,緊隨其後的魏彬還沒緩過神來,在長廊之上左顧右盼,露了行蹤,夏雲渚突然憑空而至,從後面將刀架在了魏彬的脖頸上。
此間突如其來的太快,魏彬全然沒反應過來剛剛發生了什麼,便被牢牢制服住了。
“說,你是何人,為何這幾天來總是鬼鬼祟祟地跟着我!”夏雲渚厲聲質問道。
“夏……夏總旗……有話好好說……有話好好說……”魏彬被她牢牢制服着,此刻如若稍微動一點,就能被割斷大動脈,魏彬可一絲一毫也不敢動,整個人跟僵住了似的。
夏雲渚細細地打量了一番他,心中暗自想着,麻蛋,又是太監,八成又是東宮的人,東宮那位祖宗怎麼總是跟自己過不去啊,害的她還以為是私鹽案又有了新線索呢,白高興一場。
“說,你是不是東宮的人!”夏雲渚假意動了動手中的綉春刀,威脅道。
怎知魏彬耍了個壞心眼,突然哇的一聲就哭了出來,哽咽道:“夏總旗饒命啊,小的在東宮伺候着,那俸祿還要贍養家中老爹老娘和兄弟姐妹呢,本就是已經斷了下面的根兒,夏總旗不會把我上面的根兒也斷了吧……”
夏雲渚被他說的一時心軟,便放開了他,怎知剛一鬆手,還沒等她問話,魏彬就一溜煙地逃了……
夏雲渚看着魏彬逃走的背影,無奈嘆息地搖了搖頭。
這東宮的人,怎麼都跟他們主子一樣,沒一個正經的……
“吾兒到底為何疾?”原本精神矍鑠的李東陽此刻已完全變了一副模樣,自己已經一把年紀,這唯一的兒子若是再有個什麼三長兩短,他今後的路,可要怎麼走才好啊……他微微顫動着雙手,走上前來詢問劉太醫道。
此刻只見劉太醫眉宇緊鎖,他微微撫了撫面上髭髯,抬首道:“此事太過蹊蹺,公子先前可有異常?”
李東陽思慮了片刻,搖了搖頭,繼而又轉首問李兆先身邊伺候的小廝,那小廝忙俯跪道:“回……回老爺的話,少爺一直是好好的,就是近日來,情緒變得十分暴躁,半夜經常吵吵着睡不着覺!”
“恩,這就沒錯了,公子的吃食中,並未發現有任何毒跡。但公子的口中充血,且有多處潰爛的痕迹,齒齦依稀可見極其細小的顆粒,如若不細細查看,一般人是無法察覺的。”劉太醫皺眉深思着,繼而又問道:“公子可有服用丹藥的習慣?”
“從未聽聞犬子服用過丹藥啊……”李東陽思慮片刻,搖搖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