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9.身份1 2
清緩存啊,要清緩存啊
他侄子膽小老實,叫閉嘴就閉嘴,轉身貓腰去撿散了一地的葡萄和籃子,可是顧前不顧後,一哈腰,葡萄是夠着了,可後頭差點兒把屁股懟在老城主臉上。
簡直把老頭兒氣吐血!
不過自己侄子自己知道,就這麼個榆木頭性子不開竅,也不是傻,就是腦筋不夠用,從小兒教也教了,打也打了,沒招。眼瞅着快三十了,一着急,嘴裏說話還打不開點兒。
這麼個性子,也不敢放出去,倒不是怕給家裏招災惹禍,就是怕他吃虧上當被人騙了,因此就放在家族的長輩眼前看着,做個小兵,叫他領一點兒銀餉,好歹也能養家餬口。
老城主氣哼哼的坐在葡萄根上緩了一會兒,見他侄子葡萄也撿完了,人也不喘了,這才自己慢騰騰扶着葡萄架站起來,拍拍屁股上的土,撣撣袖子,慢條斯理的問道:“小五啊,你舅爺爺叫你來啥事兒?”
不能問的太急,你急他就急,他急了,嘴裏舌頭打結,一個字兒都蹦躂不出來。不過一般城門那裏有事來報,如果是趙五來,那肯定都不是什麼壞事急事。
城主本家姓個趙,趙五見他三叔氣定神閑的,自己的心就放回肚子了,撓撓後腦勺,笑嘻嘻道:“三三三叔,是好事兒!”
老城主扶着葡萄架子在那捶腰,聞言拿鼻子噴他:“好事?這地界兒,天上掉糧食那才叫好事!”
老頭兒劈手從侄子手裏奪過葡萄籃子,揪了幾顆一股腦塞嘴裏,一邊兒吃一邊兒領着他侄兒出了葡萄架往外走,嘴裏含糊不清的說道:“說吧,啥好事兒,讓你舅爺爺指使你跑這麼一趟?”
趙五便道:“舅爺爺讓我告訴三叔,那掏朝去西邊兒取啥玩意的和尚來了,說是要在咱們城中休息,讓我回來告訴三叔一聲兒。”一句話說個顛三倒四,跟個三歲孩子一樣。
老城主初時還沒反應過來,待琢磨明白他侄子說了啥,頓時嗆着了,咳嗽個驚天動地,他侄兒過來給他捶背,還埋怨他:“三叔你吃個東西還能嗆着,這麼大歲數了,咋跟個三歲孩子似的!”
他三叔心說屁!咱倆誰三歲!?
前兩天竟鑽樹林子了,庄凡還沒有那麼強烈的感受,如今牽着馬走在這荒野小城,四下放眼望去,心中不由得慨嘆一聲:麻蛋的勞資真踏馬的是穿了啊!
古香古色的小城,穿着麻布粗衣的行人,房子多是木石結構,臨街的店面窗戶也沒糊什麼窗戶紙,倒是有能拆卸的門板,路面也沒鋪石板,就是一條泥土路,好歹這幾日沒有下雨,沒和稀泥。
庄凡本來做好了見到一個如傳說中歐洲中世紀那樣污水四溢,嗯嗯遍地,垃圾亂丟的古城的景象,卻沒成想,這城中一路走來,窮是窮些,破也挺破,卻難得的沒有一絲異味兒,心中不由暗道難得。
此時正是上工的時候,路上沒什麼閑人,師徒三人溜溜達達進了城,庄凡四下里打量了一會兒,覺得沒什麼新鮮的,便對徒弟道:“悟空,你可打聽到那客棧在何處?咱們直接過去吧。”
等住下了,他好打發猴子回家探親,然後自己帶着小白龍去買買買!
猴子撓頭:“師父,這城小,那客棧吵鬧破舊,你如何住得,咱們莫不如找個本地富戶,去他家,叫他布施齋僧,尋個跨院,你暫且住上一些日子。也不要他供奉,每日齋飯,咱們與他銀錢,你看如何?”
庄凡心裏想了一下,道:“先去客棧瞧瞧。”
轉過頭跟悟空解釋:“師父要在城裏買東西,出來進去的,住別人家終歸不方便。客棧再破,總比住在野外幕天席地的強,總能遮風擋雨,不怕的。師父打小兒也不是錦繡堆兒里長起來的。”
又道:“吵鬧些也無妨,總歸沒有老虎吼起來聲音大吧?”猴子就笑起來,去瞅師父後腦勺:“師父傷口已經結痂了,倒是沒落下什麼毛病。”
庄凡但笑不語,心裏哀嘆一聲,暗道:“怎麼沒落下毛病,你師父已經不是你師父了。觀音那個混蛋,竟然還不承認,也不放我歸家,着實可恨!”想到不能回家,忍不住嘆了口氣。
悟空見師父突然沉鬱,問道:“師父可是累了?還是餓了?不若我們先尋個飯館兒吃飯吧?”
小白龍聽了,過來拿腦袋拱他師兄后腰,意思是吃啥吃,你們吃我咋整。
猴子愛惜的撫着白馬的鬃毛:“馬兒啊,不要急,等晚間安頓下來,我給你準備最好的馬料!想俺老孫,可是養過天馬,養你一個,豈不輕鬆!?”所以這白天你就餓着吧。
結果猴子被小白龍噴了好大一個響鼻。
庄凡掩去心中思緒,道:“師父啊,是想這城這麼小,那金葉子恐怕花不出去。”把金葉子拿出來,是去吃飯去了,還是去給自己和店老闆招災去了?
悟空對這些日常俗務向來是不通的,道:“那又如何,難不成他還敢不找錢不成。”
庄凡哈哈一笑,道:“莫說傻話!唔,客棧先不去,倒是可以先找個藥店,賣幾根虎骨,換些銀子銅板。”
猴子點頭:“聽師父的。”兩人牽着小白龍,直往城中藥店而去。
城中路徑,猴子摸了一遍就記得清清楚楚,不多時來到一家店門前,庄凡抬頭一瞅,烏漆漆的牌匾上書三個大字“回春堂”,店門半掩着,傳出一股子濃郁的中藥味兒。
庄凡小時候生病,他媽就愛帶他去看老中醫,然後開些中藥回來熬給他喝,如今聞到這藥味兒,忍不住條件反射的從肚子裏往外冒酸水兒。
只是到了這兒,硬着頭皮也得往裏進,庄凡裝模作樣從行李里實則是珠子中,掏出一個袋子,叫悟空在外看着馬和行李,自己進了藥店。
悟空不放心師父,揪着馬韁繩在藥店門口探頭探腦,小白龍瞅着實在不像樣,叼着他后衣擺給揪了出來。
庄凡左手拎着九錫環杖,右手拎着裝了幾根虎骨的小包袱,邁步進了店門,有夥計來迎:“這位師父,看病還是抓藥?”
庄凡這才反應過來,這時候的藥店,可不單單是賣葯抓藥的地方,這就是個私人小診所啊!
穿僧衣,做和尚事,庄凡手裏拿着東西,做不了合十禮,只好口誦佛號,道:“善哉善哉,小施主有禮了,請問掌柜的可在?”一派高僧風範。
小夥計一皺眉,以為庄凡是來化緣的,只是他們這醫館葯堂,向來就要個好名聲,故此也沒驅逐,只是道:“大師稍後。”說罷轉身掀帘子回了後堂。
不多時,一布衣老者隨小夥計走了出來,拱手道:“見過這位師父!”
庄凡把小包袱交於左手,單掌合十道:“貧僧叨擾了,路過貴寶地,囊中羞澀,但有幾根新鮮虎骨,想要出售,不知掌柜的可收?”
老掌柜的一捻鬍鬚,小夥計只說來了個和尚,要見掌柜的,估摸是化緣,可沒說著和尚要賣東西啊,這套路怎麼有點兒走偏。
上下打量了唐僧一眼,掌柜的見眼前這和尚,雖風塵僕僕,但膚色白皙,手中無繭,一看就是手無縛雞之力之人,這樣的人哪裏來的新鮮虎骨,莫非是個騙子?
只是開門迎客,輕易不能得罪人,掌柜的也是個沉穩的人,乃道:“大師可否把虎骨給我瞧瞧?”
“自然可以。”庄凡把包袱往藥店內的櫃枱上一放,打開後退了半步:“請掌柜的上眼。”
這虎骨剃出來不過兩日,雖然曬了半天,又被風吹了一整夜,可是也沒完全乾,帶着那麼一股子特殊的血腥味兒,摸上去略有些粘手,確實新鮮的不能再新鮮了。
老掌柜打眼一瞧,頓時倒吸了一口涼氣,他都不用上手去顛,單單聞這味道,看這外形,妥妥的虎骨沒跑了!
他年輕的時候,跟着師父去收藥材,有幸見着過一次整付的新鮮虎骨,他難以置信地猛掐了自己一下,要不是大腿真挺疼的,幾乎以為時光倒流了!
掌柜的原本還以為,這和尚最好的,也不外呼拿些野豬野牛之類的野物骨頭來坑蒙拐騙,誰成想人家這一大包,裝的正正是真老虎的骨頭!這玩意兒可真是難得!不說別的,只虎膝骨就整整兩個!
把老掌柜饞得一咂摸嘴:“大師,我這回春堂,本小利薄,你這虎骨雖好,可是,我買不起啊……唉!”
一方水土,毀於一旦,期間生靈也慘遭橫禍,作孽啊作孽!菩薩只覺得今日心火特別盛,拱得他腮幫子疼得邪乎!
觀音大袖一揮,地上金山只剩了成色最好的六七塊,其餘呼的一下消失不見,已然被放回了原處,接着菩薩又手持凈瓶,飛至半空,用楊柳枝蘸了甘露,憑空甩過去。
那金礦所在上空頓時下起雨來,眼見原先山崩地裂,樹倒猴散之處,有如時空倒流一般,又重新恢復了原狀,煥發了生機,倦鳥歸林,野獸歸巢,一場禍事,轉眼間消弭無蹤,諸般因果,化為虛有。
菩薩這才放下心來,真是,身心俱疲!要不是西行之事,他少不得要跟那蠢土地算上一筆賬!楊枝甘露叫他按滴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