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待得眾人離開，林黛玉回到卧室。桌上放着兩個禮盒，是史家夫人和史家小姐們送的禮物。打開盒子，保齡侯夫人王氏和忠靖侯夫人沈氏一人送了一套銀質的頭面。花色新穎，小巧，正適合她的年齡。顏色也適合她孝期穿戴。對比來賈府眾人送的見面禮，黛玉不得不在心裏感嘆史家人的用心。

史家姑娘們送的禮物，有自己打得絡子，或是自己繡的荷包。顏色皆很素淡。其中就屬史湘霓送的羊脂白玉九連環貴重，卻是玩器，符合身份，卻不出格。

因前面開席，紫鵑和雪雁也打發婆子去廚房拿菜。等蘇嬤嬤進屋的時候，竟是沒有一個下人在。蘇嬤嬤心裏感嘆賈府的嚇下人規矩不好。

見到林黛玉，蘇嬤嬤先行禮道歉：“因沒有見到下人，故而未經通報就擅自進來了。還請林姑娘見諒。”

林黛玉連忙閃在一邊，沒敢受她全禮：“蘇嬤嬤客氣了。不知嬤嬤前來可是有事？”

蘇嬤嬤笑道：“奴婢過來，一是因為我家姑娘的帕子落在這兒了。別的也就罷了，這帕子卻是皇後娘娘前兒個賞下來的，丟不得。”

林黛玉一聽，連忙從床頭拿出帕子，雙手遞給蘇嬤嬤道：“原是在史湘霓妹妹坐過的椅子上撿到的。還想着過一會兒，讓人給送過去。如今嬤嬤過來，就勞煩您帶回去了。剛剛聽嬤嬤說的話，想必還有事情找黛玉吧。”

蘇嬤嬤暗贊林黛玉聰慧，便也不拐彎抹角：“林姑娘千里迢迢來到這兒，想必還沒給您的父親寫信吧？賈府家大業大，想必也沒人有時間替姑娘去送信。我們姑娘說，都是親戚，能幫就幫。況且我們家有人正好要去南邊辦事，可以幫姑娘你送信。”

林黛玉畢竟從小被父親當男兒教養。也明白這種話不是隨便亂說的。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她好奇道：“不知史家妹妹為何要幫我？”

這話一出，倒是令蘇嬤嬤另眼相看。原以為是個什麼都不懂的小姑娘。如今看來，雖比不得自家姑娘，但在某些方面，比史家的另兩位姑娘還強一些。

蘇嬤嬤笑着道：“一來我家姑娘的卻喜歡林姑娘。二來，我家姑娘最是重孝道規矩。見不得有人不讓您守孝這事。”

林黛玉一聽，知道她的話沒有說完。她有些猶豫，怕自己寫信過去只是讓父親徒增煩惱罷了。而且她不相信，那位才見過一面的史湘霓會平白無故的幫她。

蘇嬤嬤顯然也是想到了這裏。又害怕時間拖久了，丫鬟婆子們回來不好辦事。就開口道：“還有一個原因。那賈府的二太太剛剛在前面暗諷我家姑娘沒有教養。我家姑娘是吃不得虧的。所以能讓二太太高興的事，她倒是願意去做。林姑娘請放心，你這點事，也對付不了賈府。林姑娘不要忘了，您畢竟姓林，代表着林家。若以後鬧出什麼醜事來，丟的可是林家的臉。”

最後一句話，徹底敲開了林黛玉的心門。對啊，若自己不能為母親守孝，別人也只會說林家不會教養人，教出她這樣的得不孝女。況且父親教導，男女七歲不同席。可如今她卻與賈寶玉在這碧紗櫥里毗鄰而居，很是不妥。可她畢竟是來做客，萬事不由她。

林黛玉下定決心，立刻伏案寫了一封長信。又將信放在一個盒子裏，上面放上她從揚州帶來的小玩意兒。

這時，紫鵑和雪雁回來了，見林黛玉遞給蘇嬤嬤一個盒子。紫鵑好奇的問：“姑娘，這是在幹什麼？”

蘇嬤嬤可沒見過這麼沒有規矩的奴婢，竟然敢過問主子的事。她冷冷地瞥了紫鵑一眼。紫鵑瞬間覺得頭皮發麻，不敢言語。

林黛玉笑着說：“剛剛姐妹們送了我禮物。我不知道她們會來，並不曾準備。正好您來找帕子，便替我一併帶過去。也不是什麼好玩意兒，只是我從揚州帶過來的，對常在與京城的姐妹還算新鮮。還望她們不要嫌棄。”

蘇嬤嬤暗贊黛玉行事機靈嚴謹，笑着說：“奴婢一定把林姑娘的話原封不動的告訴我家姑娘。說來我們家大姑娘還真就喜歡這些新鮮玩意兒。奴婢先在這裏代我家姑娘謝過。至於以後我家姑娘有什麼東西，會再派奴婢送來的。”說完便行禮離開了。

且說榮禧堂，王夫人回來換衣服，聽說了，寶玉砸玉的事情。恨得砸了一個杯子：“我就知道那史湘霓不是個好東西。才出生，就讓史家人嫌棄我家寶玉。剛剛更是貶低我家元春。如今又惹得我家寶玉砸玉。果然是個禍害。如今且忍着她。等我家元春出息了，定是饒不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