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作證
她用冰冷的目光盯着連長，句句話里似乎都帶着刀子，“你說我對訓練態度消極？你可以問問我們班裏的人，我哪天不是比她們早起訓練？這是態度消極？你說我偷懶耍滑，我怎麼偷懶耍滑了？”
風雪瀾早起訓練的事情是連長親眼所見，被她這麼一說，連長像是被潑了一盆涼水，火氣頓時消了一半。
就在這時，又聽人群後面有人說話，“我可以給她作證，她確實是迷路了。”
眾人回頭望去，就見一個高個子男人分人群走了進來。
風雪瀾驚訝的望着他，怎麼也沒想到這傢伙竟然會跟到這裏來了！
連長也不由得瞪圓了雙眼，脫口而出，“你不是被偵察連請去幫忙訓練了嗎？怎麼跑這兒來了！”
沒錯，來的人正是宗明哲。
“我跟偵察連在旁邊山裡做對抗訓練，正好遇到這個迷路的新兵。”他指了指風雪瀾，對連長說，“她說她掉隊了。深更半夜，山路上連點亮光都沒有，一個小姑娘害怕的跑錯了方向，情有可原，我就把她送回來了。”
連長狐疑的看看風雪瀾，回想起以前她總是哭唧唧的樣子，宗明哲這麼說，連長就相信了。
“三班長！”連長把心裏剩下那點火氣都撒到了三班長頭上，沖他怒吼，“懂不懂什麼叫丟人？你這就是丟人了！下次要是再出這樣的事，你也跟他們一起回爐重練吧！”
其實就算是連長不說，三班長也已經很自責了。
這時其他班的人也都趕了過來，連長看他們鬧哄哄亂成一團，從車裏拿了個擴音器沖他們吼叫，“都看什麼看！當這裏是菜市場嗎！列隊！列隊！”
眾人聞聲而動，急忙重新列隊。
風雪瀾趁機來到宗明哲面前。
望着這個幫自己解決了麻煩的人，風雪瀾感覺有點彆扭。
宗明哲看她一臉尷尬，先開口，低聲說，“吃人嘴短，你請我吃了東西，我幫你一個小忙。扯平了。”
風雪瀾抬頭看看他，發現這傢伙的表情似乎不怎麼變化，他的目光也很難讓人讀懂。
這男人，她還猜不透。
“謝謝。”風雪瀾低聲說完，返身回到隊列中去了。
說來也是奇怪，這裏所有人都穿着一樣的制服，可宗明哲卻能在她們中間輕易找到風雪瀾的身影。
“明哲！上車！”連長在後面喊了一聲，宗明哲這才移開視線，上了那輛越野車。
“你可別騙我啊！”連長還是覺得奇怪，“怎麼就這麼巧，那傢伙迷路就被你給碰上了？”
宗明哲看一眼老戰友，這傢伙心裏是怎麼想的，他再清楚不過，“別因為風雪瀾犯過一點錯，你就揪着她不放。你我不是都犯過錯嗎？咱們老連長要是像你這樣，咱們那時候還不得天天蹲在小黑屋裏？”
他說起從前的事，連長頓時樂了。
“嘿嘿，你不說我都忘了。不過咱可沒當過逃兵啊！”連長對自己連里出了個“逃兵”這件事，深惡痛絕，“那個風雪瀾，就是湯鍋里的老鼠屎，不想想辦法給她調調味兒，這鍋湯早晚要壞在她身上！”
宗明哲露出厭惡的表情，“你這比喻太噁心了。”
連長又是呲牙一笑，“我這可是給你提個醒兒，等你站到我的位置上，該怎麼辦，你就自己掂量吧！”
宗明哲聽出他這話裏有話，問，“師長批准了？”
“嘿嘿！”連長得意的眉飛色舞，“明天下午，我就可以自由飛翔嘍！”
因為私事，連長要離開一段時間。
這個消息很快就在新兵連傳開了。
午休的時候，眾人討論的熱火朝天，風雪瀾卻獨自離開宿舍，在學習室里找到了三班長。
三班長在埋頭寫什麼，風雪瀾悄無聲息的站在那裏，等了一會兒，三班長才悶聲開口，“昨晚的事不是你的錯，你回去吧。”
“是我的錯。”風雪瀾在他對面坐下來，小聲說，“我沒想到你們會回來找我，就到山裏去找了點吃的。對不起，班長。”
三班長猛地抬起頭，瞪着風雪瀾。到山裏去找點吃的？
三班長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找到了嗎？”
風雪瀾點了點頭，“烤了幾隻鳥，還有蛇……”
三班長騰地一下站起來，在屋子裏轉了幾圈，然後指着風雪瀾咬牙切齒的低聲說，“你厲害！你真厲害！我還沒聽說過誰在越野訓練的時候順便去山上找吃的呢！鳥和蛇？它們招你惹你了！風雪瀾！你可真是惹禍惹的讓人意想不到！你……你真有本事！”
三班長一口氣罵道沒詞兒了，坐下來，一言不發。
風雪瀾知道自己挨罵是應該的，她這個人的脾氣就是，誰也別想冤枉她，可要真是自己做錯了事情，她也不是不敢承認。
把黑鍋甩給班長，這樣的事情，她做不出來。
她看到班長寫那東西上面最大三個字是“檢討書”，說，“連長要是罰你，我這就跟你去把事說清楚。”
班長抬頭白她一眼，“說什麼說？這事兒以後誰也不準再提了！還烤鳥烤蛇，你說了連長也不相信！別說他不信，我都不信！”
不信你還罵了一通？風雪瀾把這話忍下沒說出來。
抬頭再看班長，他胡亂撓撓腦袋，好像把所有的心煩都從心裏揪出來了。
“風雪瀾，你底子不好，要跟上別人很難。但是班長知道，你很努力！所以以後要是再有這種事，你提前跟我說！你餓了累了跑不動，要掉隊了，你跟我說！我知道，我是個男的，你們都是女的，有些話你們都覺得不好跟我說，可我是你們的班長，我不就活該要照看好你們嗎！我也不是神仙，有些事照顧不到的！明白嗎？”
班長心裏的苦惱，此刻都像是寫在了他黝黑的臉上。
風雪瀾有點感動，因為她以前可沒遇到過這麼為別人着想的人。
真是個老好人。
埋藏在她記憶深處的一些情感翻湧上來，讓她的眼圈一下子紅了。
“班長……”她把頭低下去，像是從心底里發出了細小的聲音，“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