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二百八十六章曹操駕崩
長安,長樂宮。
宮外,艷陽高照,花紅柳綠,春風輕撫。
宮內,昏暗漆黑,四下無人,寂寥無聲。
咳咳咳~
良久,只聽的在那宮殿深處傳來劇烈的咳嗦之聲。
痛苦!
憋屈!
兩行渾濁的淚水在眼角處流淌了出來,昏迷三日的曹操再次睜開了雙眸。
“呼~”
仰面瞅着宮殿,冰冷的宮殿彷彿一口巨大的棺材,方才正在一點點的將他吞噬。
“自己要死了嗎?”
輕微的喘息之聲在大殿回蕩着,卻是沒有人回應他。
曹操喃喃自語的嘀咕着,卻不知道兩旁的宮女與太監已經顫抖的跪了一地。
“朕榮膺受命,征戰二十六載,橫掃天下諸侯,方有今日之太平天下。
可是……這萬里的江山卻是要與朕永別了!
文若、志才、奉孝、文和、程昱、妙才、子和……還有……致遠……咳咳咳……”
曹操一個個的念叨着那些曾經與他並肩作戰的名字。
儒家俊朗的荀彧,放蕩不羈的郭嘉,奮勇殺敵的夏侯淵,詭異莫測的寧容。
那些自己熟悉的身影現是再也不能與他們奮鬥殺敵了!
當年的夢想如今真的實現了,也不知道自己死後,後人會如何評價自己。
是窮兵贖武的魏高祖,還是殘暴不仁的魏高祖,亦或者是那竄立漢庭的奸賊……
呵呵……
過去了!
都過去了!
自己這一生戎馬,勝似他人百世。
自己雖沒有開疆擴土,卻是還天下以太平!
夠了!
自己做的夠多了!
“咳咳咳……”
曹操掙扎的爬了起來,喘息着濃重的粗氣,臉色異樣的潮紅。
“來人……替……朕更衣!”
曹操深呼一口氣,強忍着身體的空虛,顫抖着手,對着空蕩蕩的大殿命令道。
哐當~
塵封多日的長樂宮終於迎來了第一縷陽光。
“天氣真好……”
虛弱的曹操彷彿沒有看見那些魚貫而入的宮女們,眯着眼睛享受着最後的陽光。
殿外。
曹昂卻是早早的得到了消息,此刻正在殿外等候着。
“老臣見過太子殿下!”程昱與賈文和一前一後來到長樂宮宮外,對着早已封侯多時的曹昂行禮。
“兩位大人幸苦了,還請等候片刻!”
曹昂語氣淡然的說著,舉手投足間不卑不亢,帶着一股渾然天成的霸氣。
“喏!”
兩人都是歷經風雨的老人,豈能不明白此刻的意義。
“噠噠噠……”
戰馬之聲由遠及近,急促的馬蹄聲打破了長樂宮的安寧。
是誰?
竟然敢在宮中騎馬!
程昱和賈詡不約而同的回身望去,卻見遠處三匹高頭大馬疾馳而來。
是他們!
夏侯淵!
夏侯惇!
曹洪!
隨後而來的乃是荀攸,等他看到夏侯兩兄弟與曹洪時,心中頓時咯噔一下。
“陛下可是……”
悄悄的來到程昱身前,荀攸臉色凝重道。
“不可說!”
賈詡眼眸轉動,瞅了眼站在最前面的太子曹昂,微微點頭卻是輕聲說道。
原來如此!
荀攸是得到消息才匆忙趕來的,而送消息的正是曹操身邊的宦官。
“太子殿下!”
張遼與黃忠等人沒有郡王的特權,只得快步狂奔。
“張黃兩位將軍也來了!”
荀攸暗自嘀咕着,眼睛在眾人身上轉動。
現在來的這些人有文有武,除了少部分是手掌權柄的當朝官員,其他大部分皆是舊臣。
就像曹洪張遼等人,他們一方乃是宗師將領,一方乃是異姓將領,雖然他們現在沒有掌兵之權,只得在武英殿參謀軍事,可是一旦大戰來臨他們仍然有統兵之權。
而像自己與程昱等人,那是大魏的股肱之臣,是跟隨曹操打天下的存在,在朝中的威望自然風頭無兩。
也正是因為如此,曹操才會放心的養病,因為他們是曹操留下節制太子與秦王的舊臣。
只是……
看如今這情況,太子殿下顯然是已經得到了消息。
可是怎麼沒有見到秦王的到來呢?
其實不單單荀攸發現了這一點,就是曹洪這般心思粗礦的人為發現了。
不但秦王曹植沒有來,就連那些與曹植親近的大臣都沒有出現,這說明了什麼?
再次抬頭望着眼前的曹昂,他們突然發現那個曾經幼小身影已然變得高深莫測了起來。
“太子殿下……”
等到郭嘉和戲志才緩緩出場,大魏朝廷的三省六部、南北兩司的各級官員算是皆有代表人了。
“兩位軍師有禮了!”
曹昂側了側身,不但沒有受兩人的禮節,反而頗為客氣的還禮說道。
別人的禮節他都可以受,因為那是君臣之禮,可是唯獨有三個人他必須禮遇有加。
那便是樞密院的三使,師傅寧容、鬼才郭嘉、奇才戲志才。
其實大家都明白,樞密院的成立目的就是為了節制兵權,統兵、調兵與掌兵之權的三全分立。
而樞密院的職責就是掌兵之權,大魏十六衛的兵權皆歸樞密院轄制,聽起來權力滔天,實際上卻是牢籠之權。
且又因為軍政分離,是以樞密院不參與朝中大臣,換言之郭嘉等人其實算是半個閑賦在家之人,他們沒有權,只是大魏朝的定海神針,自然可以得到曹昂的禮遇。“大魏建國二十又三年,自張遼將軍平定江東,甘興霸震懾南海以來,國朝的策略便是發展民生,開啟民智,至於北方的柔然與西域的氏族,那不過是大魏軍隊的磨刀石而
已!”
郭嘉明亮的眼眸盯着曹昂平淡說道。
聽到那不容質疑的語氣,曹昂並沒有惱怒。
他知道這是郭嘉對自己的交底,也是對自己的支持。
大魏王朝是他們曹家的沒有錯,可也是大魏子民的天下,接下來十年全力發展民生經濟是他們當初共同定下的國策。“郭軍師所言甚是,自黃巾之亂由始,大漢民族凋零,百業待興,父皇以十載橫掃八荒六合一匡天下,又用十載勸課農桑,安撫百姓,如今卻是應當進入王朝建設之期,如
此方可打造大魏江山的銅筋鐵骨。
不過……還請兩位軍師不辭勞苦,厲兵秣馬,十年後他們將是大魏開疆擴土的刀劍!”曹昂對着郭嘉交底說道。
“善!以王道行中原,以霸道威四海,這本就是國朝的策略!”郭嘉撫掌道。
曹昂的意思是說,只要自己登基,十年內自己不會妄動干戈,可是這十年軍隊不能喪失鬥志,他們必須在十年後去周邊國家掠奪。
而郭嘉則是表示,現如今江山已然一統,你們曹家坐了天下,那就應該善待百姓,至於對外邦動武他並不在乎,因為當初定的國策就是取外域之物,發展中原。
“仁孝之道乃國朝根本!”
戲志才瞅了眼殿內,不由的補了一句。
“然~”
曹昂眉頭上挑,臉色堅定的說道。
他不會逼宮,否則他也不會等到今天。
“陛下有旨,宣……眾人進殿!”
而就在這時,老太監緩緩的走了出來,揚聲喊道。
“遵旨!”
太子曹昂帶頭領旨,而後眾人魚貫而入。
……
曹操穿着龍袍,頭戴龍冠,正襟危坐的打量着眾人,只是他袖袍下的手正死死的攥着。
“唉!果然沒有來!”
等他將眼前眾人掃視了一遍,有些失落又有些欣慰的嘀咕着。
勾心鬥角數十年,曹昂的心思他豈能不知道,曹植沒有出現在這裏,那就說明他敗了。
“朕……”
曹操顯然已經想好了說辭,這也是他最後一次上朝,只是上朝的地點換作了長樂宮。
“文若先朕而去,朕卻不能繼續照顧他的後人,太子可願為朕分憂?”
“兒臣願意!”
聽到曹操的話,曹昂趕緊上前說道。
傻子才不願意,這代表着皇帝對自己的認可。
“善待手足,方能強筋健骨,太子當謹記!”
曹操的的目光有些遊離,喘息幾聲繼續道。
“太子昂,仁孝聰慧,政務純熟,深的朕厚望,當繼承大統……
如致遠、奉孝、妙才、子廉等人志慮忠純,可輔佐太子定鼎乾坤當不負朕心!”
曹操到也乾脆,當著眾人的面宣佈了他人生最後一封旨意。
“兒臣謝父皇!”
曹昂暗自吐了口氣,上前跪拜在地。
這是他最希望看到的情景,也是他把眾人喚來的原因,他就是要讓人知道他的皇位是曹操親口傳下的。
“臣等謹遵陛下聖旨!”
郭嘉幾人上前領旨謝恩,曹操用最後的帝王之命加封他們入朝不拜的尊榮。
“朕締造了這萬里江山,同樣,這萬里江山也締造了朕,國朝貧瘠不可加稅,朕去后不可大肆操辦,太子當以國事為重!”
曹操的臉色越來越紅,那挺拔的身影終於支持不住的佝僂了下去。
“太子……太子上前接……傳國玉璽……”
曹操努力提起一口氣,顫抖着拿起那方代表國朝的玉璽向太子曹昂遞了過去。
可是……
當曹昂來到曹操面前時,曹操卻是已經沒有了生息,他鼻子一酸,接過了那方玉璽,輕輕的將曹操的手臂放下。
“陛下……駕崩了……”
老太監在得到曹昂的示意,哀嚎着喊道。
“陛下……”
眾人紛紛跪倒在地,痛哭流涕的哭了起來。
曹昂轉身將玉璽放入錦盒之中,卻見裏面躺着一封書信,書信的封面上寫着昂親啟,看那筆鋒雄厚的樣子顯然是曹操之前寫的。
“寧武……二十四樓明月夜……”當曹昂打開那份書信時,臉上露出了莫名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