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十二章 乾坤未定

其實或許，事情的真相我心裏早就有數了，只是潛意識裏面不讓我自己承認罷了。當這些話從我一個一個好朋友的嘴裏說出來的時候，我就明白是我自己錯了，從頭到尾都是我的錯。錯就錯在我實在是有點傻，傻到要承受這樣的結局。

李黔把菜做好了，今天李黔的父母親都在外面上夜班。只有我和李黔兩個人在家，李黔弄了點一直掛在灶台上的熏肉給我炒了點東西，然後就着白米飯吃。我和李黔都沒有談論林國強的事情，因為李黔知道現在的我腦子裏肯定是一團亂。我也努力不去想之前林國強的視角發生的事情，那種感覺真的很詭異。就好像林國強當時殺害自己的妻子我就在身邊一樣，我彷彿就是親手殺害她的那個人。

熏肉真是個好吃的東西，以前三川那邊還會送點熏肉熏腸過來，我真的就是好這口的人。但是吃着吃着，我的大腦讓我努力不去想林國強的事情。可是當林國強他老婆消失在我眼前的時候，王琦的臉出現在了我的面前。此時此刻這兩個女人的臉都能讓我感到頭疼嗎，雖然都是讓我賞心悅目的場景。但是何敏那血淋淋的屍體和我被王琦甩掉后的感覺，都讓我頓時覺得我可能有段時間都不敢和女孩子接觸了。事實證明，確實是這樣的。

姑父在把李國強押解到鎮子上之後騎着電瓶車來到了李黔家的門口，我也不知道為什麼他會出現在這裏，看他走進李黔家門口的樣子好像還是來找我的。他走進了門，我和李黔正在吃飯，他看見我就走到了我的旁邊：

“平平，你大晚上的怎麼會在這裏。”

我抬頭看向了他：

“最近這段時間我都住在他家裏，姑姑知道的阿。”

他拍了拍腦袋：

“哦對了，我怎麼把這茬給忘了。”

我吃了口飯：

“姑父，今天你們抓走的人是誰阿。”

姑父笑了笑看着我：

“我正要跟你說這事兒呢，最近新聞看了吧。這人就是殺掉自己老婆的那個人。看見我們警察來了還跑，我開槍才抓住了他。這個人也是奇怪，我們問他殺了人之後為什麼不跑還走到了隔壁的村子上，他告訴我他也不知道為什麼，就是直覺讓他過來的，真好笑。自己的直覺，把自己給暴露了。剛剛我押走他的時候，我看見你好像臉色不太對。所以下班之後我就來這裏看看你，畢竟你也是你姑姑的心頭肉。”

我搖了搖頭：

“剛剛有點難受，現在好了。”

姑父看着我點了點頭，然後站起身：

“那我就先走了，你姑姑還在家裏等我呢。你吃了煩以後早點睡覺吧，晚上不要出去亂晃阿。咱們這裏一向比較太平，最近也不知道怎麼了，老是出事兒。自己一個人的時候最好不要出去瞎逛了。還有我聽你姑姑說過你這個大個子朋友，你跟着他應該比較安全。你爸爸和你爺爺都不靠譜，我還真覺得你住在這裏比你住在家裏好。你可要好好念書阿，將來不能跟你爸爸和你爺爺一樣，聽見沒？”

我把飯咽了下去：

“聽見了。”

姑父擺了擺手之後就走了出去，李黔一臉詫異地看着我：

“我去，你姑父是個警察阿。”

我點了點頭：

“還是個刑警，聽說挺厲害的。剛剛抓人的就是他，我跟他平時都沒什麼交流的。也不算熟，不知道為什麼他莫名其妙就來這裏了。吃了飯以後，咱兩出去轉轉吧。”

李黔放下了手裏的飯碗：

“你還敢出去，不怕遇上什麼殺人犯吶。”

我轉過頭看向了他：

“咱們這個鎮子就屁大點的地方，你要是說小偷小摸的人多我還信，哪來這麼多的殺人犯。再說了，你不是練過鐵砂掌嗎，還有什麼好怕的。”

這裏指到的鐵砂掌不是有內涵的鐵砂掌，而是真正意義上的鐵砂掌。沒錯就是武林中的鐵砂掌，李黔真的會。我說完這句話，李黔轉過頭拿起了一瓶啤酒，啤酒裏面還剩一點啤酒，他對着啤酒瓶口就拍了一掌，然後啤酒瓶底就碎了。

其實這個東西對於李黔來說還是有點小兒科，我親眼見過李黔拍碎了壘在一起的四塊青磚。所以說李黔這種又肉又有輸出的形象，真的很少有人敢惹他，就算是殺人犯你不拿把槍還真不一定能弄到他。

李黔看我吃完了飯之後就把碗筷都收拾了一下，然後我跟着他一起走出了門。我們沒有打算去找汗青和朱天寶，因為我們兩個都希望安靜點，就是兩個男人一起安安靜靜地走着小路就行了，偶爾想起來就聊兩句，想不起來就一直朝着前面走。朱天寶和汗青兩個話比較多，容易破壞我和他的悲傷氣氛。

我和他不約而同地朝着老街的方向走過去，這是兩個人不用溝通就能決定的事情。因為街上現在在跳廣場舞，健身廣場也在跳廣場舞，最安靜的就是老街了。不過老街上現在最大的缺點就是沒有燈，而且大晚上在一個古鎮上散步其實是一個容易讓人有些瘮的慌的感覺。畢竟你想呢，這條街上走過多少個年代的人。那些木頭屋子裏面子住過多少如今已經變為塵土的人，就好像你在路上走着，你旁邊有許多人正在陪你走着。

可是誰讓我是什麼大能轉世呢，李黔也是個懂行術的人，所以我們在老街門口的時候就相視一眼然後走了進去。所謂硬着頭皮就剛，真男人就不會腿軟。事實證明，這個店的老街真的是一個人都沒有，連條會叫的狗都沒有。微風從背後吹過，李黔不知道腦子進了什麼水，跑到了一個已經快要關門的小店裏面買了一包煙。這種煙我見太公生前抽過一次，很便宜，應該說是小店裏面最便宜的煙了，誰讓我們窮呢。

其實我是不喜歡喝酒抽煙的那個時候，甚至會討厭抽煙喝酒的人。可是當時，我已經變成了一個我不喜歡的人。酒都喝過了，還喝成那個樣子。現在抽根煙有怎麼了，其實在很早之前我和小濤兩個人試過，可是當時被嗆的胃疼。當時抽的也是這種煙，所以李黔拿着出來的時候我有點頭疼。

可是誰讓他已經買了呢，我要是說我不抽豈不是不給面子。再說了，電視和裏面，那男人遇到點事情不都是抽煙喝酒的。現在酒都喝過了，當然要抽根煙感受一下悲傷的氣氛了，或者說襯托一下此時此刻我們難過的心情。李黔從兜里掏出了剛剛買的打火機，然後把煙盒遞到了我的面前，我從裏面抽了一根出來像模像樣地叼在了自己的嘴裏。然後李黔抬起手點着了我嘴邊的煙，我抽了一口瞬間吐掉了。還好我動作快，不然肯定是要被嗆到了。

當時的我們，根本就不知道怎麼抽煙，所以我就抽一口在嘴裏然後吐出去。看起來像是在抽煙就行了，但其實抽煙是要過肥的。抽過煙的人都知道，過肺后的煙看起來沒有不過肺的煙那麼濃。至於怎麼過肺，鑒於可能有小朋友看到我就不解釋了。

這種抽法會比真的抽煙要快，很快一根煙就抽沒了。李黔應該也是不會抽煙的，他一根煙的速度比我還快。當然，這種抽法尼古丁是不會進入身體太多的。所以完全沒有任何感覺，我和李黔抽完了一根就趕緊抽起了第二根。我拉着他走到了老街上的橋邊，擺出一副很惆悵的姿勢，黑夜裏我們也無法看見互相惆悵的眼神。

我的腳底下好像踩到了什麼東西，我就彎下腰撿了起來扔到河裏。李黔回頭看了我一眼：

“善平，你說這個世界有真正的愛情嗎。到底是沒有，還是我們沒遇到。”

我抽了口煙故作深沉：

“愛情這個東西有肯定是有的，你忘了你們家附近有一對整天互相給對方喂飯吃的老人嗎，這個年紀還能做到這樣相濡以沫你敢說這不是愛情嗎。可能是因為我們不夠優秀，或許不夠優秀的人才是不配擁有愛情的。又或許我們還太小，現在這個年紀誰能明白愛情是什麼，怎麼愛。你愛的那個人不成熟，自己也不成熟，兩個不成熟的心靈能碰撞出些什麼東西呢。所以啊，還是等我們長大點，成熟一點再去想着愛情這個狗屁東西吧。”

我在黑暗中彷彿看見了李黔點了點頭，但是當他把煙頭扔進水裏之後又回過頭看向了我：

“其實你知道嗎，我們班有很多人都是王琦的老同學，其中有個女孩子是王琦的閨蜜。就是經常和王琦一起去學校旁邊廣場的那個女孩子。有一次她跟我聊天的時候，她提到了你和王琦的事情。但是因為當時我看你和王琦在一起很開心，就沒敢告訴你。現在既然你已經想開了，那麼我就告訴你真相吧。”

當我聽到“真相”這個詞的時候，我就知道馬上從李黔嘴裏說出來的話一定是能讓我很難受到死的話。因為此刻就算周圍沒有光亮，我也能感覺到氣氛有點緊張。李黔從煙盒裏再次拿了一根煙出來給我點上，自己也點上了一眼他轉過身看着橋的另外一個方向：

“其實這個女孩告訴我，王琦在很早之前就有喜歡的人了。而且是從小學開始喜歡的，這個人現在在你們班，叫蔣浩。”

我抽了口煙吐掉：

“我知道，怎麼了。”

李黔搖了搖頭：

“王琦雖然喜歡了蔣浩很久，但是蔣浩不喜歡她。王琦很多次都給蔣浩表過白，可是都被拒絕了，蔣浩真正喜歡的人是三班的一個女孩子。前段時間，蔣浩和這個女孩子在一起了。這件事情應該是刺激到王琦了，所以王琦想找了個人在一起也想氣氣蔣浩。因為正好撞上了給她表白的你，所以你就是那個用來氣蔣浩的人。王琦跟你在一起完全不是出於你對她的喜歡，更不是因為她喜歡你。而單純就是一個小姑娘的賭氣，你明白嗎。當王琦發現跟你在一起以後，蔣浩根本就沒有任何反應之後。你自然而然就會被拋棄，所以就像你說的那樣。或許就是我們不夠優秀，不足以讓自己喜歡的人喜歡自己，所以我們才會是被拋棄的那一個。不足夠優秀的我們更急配不上擁有愛情，這個世界有時候就是這麼殘酷你明白嗎。”

其實李黔說的這些，早就已經在我的腦海裏面發展過一遍了。只是我自己不願意承認這就是事情的真相，當李黔把這些話從他的嘴裏說出來之後，我還是打了個冷戰。那種自己心裏努力不去想的事情一下子在自己的耳邊響起，真的是有些痛苦。

我一瞬間覺得有些腿軟，然後坐在了橋邊上把抽完的煙屁股扔在了一邊：

“我知道，你說的這些我都知道。我只是不知道明天該怎麼辦，明天就是星期一了，明天就要上學了。明天就要面對她了，可是我不知道該怎麼面對她。明明是她拋棄了我，可是現在好像不敢面對她的人居然是我自己。我感覺自己就像是一個小丑，卑微的要命。”

李黔坐在了我的身邊拍了拍我的肩膀：

“誰說不是呢，你哥我也是阿。我沒有怪過汗青他們給我講的建議，那都是因為我自己自卑才會聽了他的話說出那些話。歸根結底我們怪不了其他人，問題都出在我們自己的身上你明白嗎。所以弟弟，咱們以後要加倍的努力，要成為一個優秀的男人。這樣你才能獲得自己想要你明白嗎，等我們成熟了等我們成功了，愛情就自然來了。”

我點了點頭，笑了笑，李黔轉過頭很認真地看着我：

“善平，你知道嗎。我有預感，你將來會成為一個很出名的人，很出名的那種。不知道為什麼，我就是有這樣的預感。”

我也看向了他：

“借你吉言吧，如果有一天我真的變成了你說的樣子，那麼我一定跟你有福同享，誰讓你是我哥呢。”

我們兩個相視一笑，就在這個時候，迎面走來了一個人，這個人的身影有些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