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8|番外五
想都不想,顧建業上去就是一個猛親,嗅着寶貝閨女身上的奶香,這一點壓力都沒了,反而激起了無限的動力。
“幹啥呢幹啥呢。”
苗翠花端着一碗剛蒸好的雞蛋羹出來,看著兒子臉也沒洗,口也沒漱口,滿臉鬍子拉碴的居然敢蹭她的仙女乖乖,誰給他的狗膽。
“起開點,看你那臉糙的,也不怕把乖乖給弄疼了。”苗翠花看着孫女有些泛紅的小臉蛋,那叫一個心疼啊,看着自己往日最寶貝的兒子,就像是在看倒霉蛋。
顧建業摸了摸自己的臉,他媽這是怎麼了,不認識眼前這個她的寶貝兒子了嗎?
“奶奶的小乖乖,咱們不理你那個缺心眼的爸,奶奶給你蒸了香噴噴的雞蛋羹,軟軟滑滑的,咱們安安最愛吃了。”
苗翠花的聲音那叫一個軟,不知摻了多少斤糖,聽上去,膩得慌,她的眼神也軟的彷彿能滴水,肉麻的顧安安打了個寒顫。
該不是她昨晚搞得那一出太過火了,把奶奶嚇出病來了吧?顧安安心裏有些焦慮地想着。
“媽,你沒事吧?”顧建業心裏也是這麼想的,幾兄弟里她媽對他和雅琴算是最好的,可是從小到大也沒這麼膩歪過啊。
顧建業有些忐忑地伸着手,在苗老太太的眼前晃了晃。
“滾邊去,你老娘我再好不過了,這輩子就沒那麼好過。”苗翠花不耐煩地拍開兒子的手,一個個缺心眼的,大寶貝就在家呢,也不知道好好哄着,幸好這個家就她還有點靈性,玉皇大帝特地託夢給她,讓她好好照顧這下凡的小仙女孫女。
苗老太的眼底閃過一絲得色,同時又給了兒子一個鄙夷的眼神,看的顧建業心裏涼拔拔的。
完了,她媽真出問題了,居然這麼對待他的寶貝兒子。
“安安乖,咱們張嘴。”
苗翠花鄙視完兒子,又在心裏自誇了一番,神清氣爽,舀了舀了一小勺雞蛋羹碾的碎碎的,湊到顧安安的嘴邊。
顧安安也被這和往常有些不同的奶奶嚇了一跳,下意識的張開嘴,乖乖的將雞蛋羹咽到嘴裏,用小舌頭和六顆嫩生生的小乳牙抿了抿,鮮香嫩滑的滋味很符合她的胃口,吃的她眉眼彎彎,臉上的小酒窩又自動地浮了上來。
管她什麼原因呢,雞蛋羹這麼好吃,還是吃雞蛋羹要緊。顧安安這麼想着,等咽下嘴裏那口雞蛋羹,十分自覺的張開嘴,等着奶奶的投喂。
顧建業撓了撓頭,也懶得想他媽偶爾的抽風了,反正這被偏愛的是他閨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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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這是真的?”
苗鐵牛想抽口旱煙,被一旁的他的親妹妹苗翠花一張拍開,伸手拿過旱煙隨意放在了炕上的小矮桌上。
“沒見着有孩子呢,一點都不講究。”
自從意識到自己的孫女是小仙女,苗翠花是一會兒都捨不得撒手,恨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時候都抱着自家寶貝乖乖。
她寵溺地瞅了瞅安安靜靜待在她懷裏的寶貝閨女,又瞪了眼自家馬哈的大哥。
她妹妹這是怎麼了?苗鐵牛有些納悶地朝妹夫顧保田使了個眼色,雖然沒有問出聲,可是顧保田卻看懂了他的意思,他攤攤手,表示自己的也不知道,反正從昨天晚上那一幕過後,他這老婆子就有些不正常了。
兩人那點眼神的交流,壓根就沒避着苗翠花,苗翠花冷哼一聲,兩個覺悟不夠的人還敢在那笑話她,她給他們點臉,也就不嘲笑他們了。
哎呀,她的乖乖咋那麼可愛呢,苗翠花接着用那膩死人的眼神看着懷裏的孫女。
顧安安被這樣的眼神看了整整一個上午,這雞皮疙瘩掉着掉着,現在已經十分習慣了,她很淡定地窩在老太太的懷裏,沐浴着這寵溺的光線,聽着幾人商量接下去的事兒。
“妹啊,不是我這當哥的不信,而是這事也太玄乎了吧,這說出去,也沒人會信啊。”苗鐵牛有些遺憾地看着被放在桌几上的煙槍,過了眼乾癮。
其實說實話,他心裏還是有些相信的,畢竟他也明白,自家妹妹和妹夫不會拿這樣的事情來騙他。可是旱災,這不是什麼小事啊,現在大夥都吃得飽穿得暖,地里的莊稼看上去也挺正常的,誰會信這旱災要來了,飢荒也快到了,那不是瞎扯淡嗎!
這話要是從他嘴裏傳出去,估計他這大隊長的位置估計也到頭了,那趙青山可是一直盯着他屁股上的位置,這要是被他抓到了把柄,就麻煩了。
“這咋不信啊!”苗翠花看了眼她大哥,以往怎麼沒覺得這大哥蠢得那樣清新脫俗,這老天爺都給示警了,能是假的么?還是,這大哥不信她這個親妹妹的話。
這麼一想,苗翠花看着大哥苗鐵牛的眼神頓時就有些虎視眈眈的,大有對方說一個不信,就爆發的架勢。
“妹啊,大哥真不是不信你,只是你說這事讓大哥咋辦呢?”苗鐵牛比誰都知道她那妹子的脾氣,頓時就軟了,好言好語地說道。
“這事咋辦還需要我教你呢,你是隊長還是我是隊長啊?”苗翠花覺得她哥從來就沒有像今天這樣糟心過,恨鐵不成鋼地說道。
“你行你給哥出個主意?”苗鐵牛笑了,一個娘胎出來的,誰不知道誰啊,他就不信他這個妹妹能有什麼好辦法。
“這!”苗翠花正想說呢,這話就哽住了,說起來,她還真不知道咋辦,就是跟着自家男人來通知大哥一聲,一起想個主意。
“這早稻馬上就要收了吧?”一直沒有開口的顧保田說到,“今年地里的早稻長勢不錯,畝產應該有個三四百斤。”
苗鐵牛懂了顧保田的意思,眉頭一皺,正要伸手去拿那煙槍,看到一旁虎視眈眈的妹子,這伸出去的手又收了回來。
“前些日子,咱們漣洋縣的所有大隊幹部都去縣裏開會了,咱們隔壁幾個縣都已經完成春收的工作,最少的那個縣,給出的畝產量是三千斤。”
苗鐵牛比劃了一個數字,顧安安對這些農作物的產量沒有概念,可是苗翠花和顧保田有啊。
“這不是扯淡嗎?哪來的寶地能種這麼多糧食出來啊,合著別的地方的地撒了神仙尿了,肥料都比咱們漚的足。”苗翠花滿是不屑的撇過頭,這是糊弄誰呢。
在沒有雜交水稻的年月里,水稻的畝產維持在三四百斤,已經是老天爺賞飯吃了,畝產三千斤,除了騙騙那些從來沒有下過地的城裏人,農村裏的老把式哪個會信啊,就是四五歲的孩子都不信這些笑話了。
苗鐵牛也是這麼想的,可誰讓現在這風氣就是這樣呢,人家畝產三千斤,你畝產三百斤,那一定是你這當幹部的能力有問題,沒有協調好手下的社員,生產不積極,不主動,首當其衝要責罰的就是你這個當幹部的。
而且上頭領導也不管你實際真的產收多少啊,他只要你能給個漂亮的數字,並且根據這數字交夠上交的糧食,對他來說,這事就成了,至於是真是假,他們才不在乎呢。
在苗翠花夫婦來之前,苗鐵牛就在為這事發愁,如果真像領導暗示的那樣,那這次收完早稻要上交的糧食可不少,剩下的那點量,夠不夠全隊的社員吃都不知道呢。
結合妹妹和妹夫的話,如果預警是真的,旱災真的來了,那面對將來可能顆粒無收的土地,和存糧嚴重不足的糧食,那會發生些什麼,讓人想想就不寒而慄。
現在還不能下地的孩子,也是和大人一樣的伙食,而且吃起來,那兇猛勁兒比起那些在地里做了半天活的大人也沒什麼區別。
“把雞塊給我。”
顧向國惡狠狠地對着一旁的幾個堂妹說到,沒等她們的回答,就伸着筷子,在她們面前的碗裏一陣攪和,把所有的肉塊都夾到自己面前的碗裏,大口大口地吃了起來。
顧向國是顧家的長孫,今年六歲,前頭還有一個八歲的姐姐顧紅,他的腦袋圓滾滾的,可能是因為現在吃大鍋飯,每天都吃的飽飽的,看上去白白胖胖的,還算可愛,可是這驕縱蠻狠搶食的模樣,把這一絲可愛,揮霍殆盡。
前段時間,一直都是鹹菜饅頭,或是白菜粉條,都是沒什麼油水的,顧安安還是第一次見到這一幕,不由地瞪大了眼睛。
最小的顧麗今年才三歲,勉強能自己吃飯,看着面前的幾塊被大堂哥搶走,癟了癟嘴,大有要哭出來的架勢,卻被一旁的田芳用筷子拍了下嘴。
“哭什麼哭,再不吃飯小心連粥都沒得喝。”
女兒受了委屈,當媽的就像沒看到一樣,以往懦弱的田芳,在幾個女兒面前卻強硬了起來。
顧麗小聲的抽泣,卻不敢哭出聲來,留着淚吧嗒吧嗒地喝着面前的糊塗粥,只是加快了吃飯的速度,似乎生怕就如她媽說的那樣,吃的慢了,堂哥會把她碗裏的粥都倒走。
周圍的人對這一幕見怪不怪,自顧自的吃着自己碗裏的東西,顧安安惡寒,想不明白為什麼。
重男輕女?可是大房的大堂姐顧紅依舊美滋滋的吃着自己碗裏的肉,還從她弟弟的碗裏搶過來一塊雞塊,而她的父母看上去也十分疼愛她,奶奶更是把自己當成手中的寶,所以二房的幾個堂姐為什麼就苦哈哈的和小白菜似得?
顧安安來的還不久,對這個家的了解也不算太多,今天的這一幕,讓她覺得那三個堂姐真的挺可憐的,可是她這小小的身板也做不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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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
正午的時候日頭最大,村裡人都在自個家裏午睡,養足精神好下地,家裏的土炕上已經鋪了蘆葦桿編的草席,顧安安穿着個小紅肚兜,屁屁上裹着個尿戒子,身上光溜溜的,四肢敞開霸道地佔據了炕上最中心的位置,顧向文和顧向武就睡在她的左側,顧雅琴拿着一個蒲扇,眼睛閉着,側着身,有一下沒一下地替孩子們扇着風,顯然已經快睡著了。
這七月的太陽實在是毒,顧向文兄弟倆怎麼都睡不着,眼睛烏溜溜地打着轉,看着妹妹睡得香甜,口水還不自覺的從嘴角溢出來,十分有兄妹愛的拉起她肚兜的一角,用那肚兜替她把口水抹乾凈,沒一會,這肚兜就濕噠噠的,上頭全是她的口水。
兩兄弟正納悶地研究妹妹怎麼這麼愛流口水呢,就看到他們去去省城送貨好些天的爸爸回來了,一時間太過高興,忘記了壓制聲音,這下好了,該醒的不該醒的都醒了。
顧向文和顧向武動作麻利地從炕上爬了下去,蹭蹭蹭,一人抱着顧建業一條腿,尖叫着往上怕看着他手裏的東西,眼神放光。
“沒良心的,就知道惦記着吃。”
顧建業一左一右在兩個兒子的腦袋上拍了一下,向文和向武兩個也不覺得疼,捂着腦袋嘿嘿笑着,眼睛緊緊盯着顧建業高高舉起的那隻手。
顧建業的手上拿着兩支綠豆冰棍,這是他從縣城買的,一路上都小心用棉布裹着,現在也已經化了一大半了,摸上去包裝殼裏一汪水,但還是涼沁沁的,光是看着,這暑意就消了大半。
“自己去廚房那碗倒在碗裏慢慢吃,記得給別忘了給爺爺和奶奶。”
顧建業仔細叮囑,兩個小的歡呼着接過冰棍,也不知道聽沒聽清楚。
現在的冰棍種類不多,一種是純糖水凍的,那種最便宜,一分錢兩根,還有就是他現在給孩子買的綠豆棒冰,一分錢一根,再有就是更高級的奶磚了,那個可不便宜,得八分錢呢,一般人家都捨不得給孩子買那個,頂多就買根老冰棍或是綠豆、赤豆味兒的棒冰甜甜嘴。
顧建業因為工作的原因,每天都是家裏城裏兩頭跑,在攢了點錢后,就買了輛上海牌自行車,這可是小豐村頭一份,以往顧建業中午都是不怎麼回來的,可是現在有了閨女,只要不出車,顧建業中午都得回來一趟,親親自家的胖閨女。
“你別吵她,剛睡着呢。”
顧建業戳了戳閨女胖乎乎手背上的小肉窩,顧安安在睡夢中可能感受到了騷擾,粉嘟嘟的小嘴一嘬一嘬的,眉頭微微皺起,哼哼唧唧的,有要醒來的趨勢。
顧雅琴一把拍開丈夫那雙不安分的手,瞪了他一眼,又順着閨女的胖肚子輕輕地拍着,顧安安很快就鬆開了眉頭,香甜地睡了過去。
顧建業的眼底透過一絲失望,這閨女怎麼就沒醒呢,要是醒了,他就能光明正大的抱着閨女玩了。
“你這一身臭汗的,下午還去縣裏嗎?”顧雅琴看丈夫後輩的襯衫都濕透了,想着這次出車他一走就是三天,估計積了不少的臟衣服帶回來,她得早點把衣服洗了,省得到時候沒衣服穿。
“不用去了,下午休息。”
顧建業的眼神從胖閨女身上收回,對着媳婦老老實實地回答道。
“那行,你趕緊的把身上的衣服脫下來沖個澡,我幫你把衣服一塊都洗了。”顧雅琴也沒了睡意,乾脆地從炕上下來,看着睡在炕上的閨女,拿過一旁的枕頭和棉被,將炕沿仔細圍了一圈,以剛滿月孩子的力氣,翻不了身又爬不動,這個“圍牆”就等於一道天塹,防止她從炕上掉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