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結案
“他該死!”韓深恨恨掙扎着身上的束縛,卻也沒有掙脫的意思,只是單純地泄憤而已。
“據我所知,他對你可不差。”Demon涼涼地說道。
“那又怎樣,我又不缺他那點錢!他搶了我的女人,還裝作施捨的樣子,我恨他!”
Demon並不理會他的脾氣,案件做的多了,有的殺人動機根本不需要了解太多,冷漠地問道:“我沒問你這些,交代出你的作案手法。”
韓深安靜了下來,卻擺出一副無所謂的模樣,說道:“你們不都知道了?對啊,我殺的他,我知道他每星期六都去那個酒吧,我還知道那天有化裝舞會,我也知道那天有人告白。你們不是都知道了嗎?還問我幹嘛?”
Demon捏了捏眉心,緩緩站起來,走到門口,似又想起什麼地回頭說道:“你哥哥得了肝癌,晚期,那天他是準備喝農藥自殺的,而且他還買了份保險,受益人是你。”說罷,再也不看韓深有什麼反應,逕自離開審訊室。
韓深原本隨意紈絝的身體在聽完他的話后立刻繃緊,臉上的表情不停變化,最終定格在灰白的絕望之上。
這世間有太多難以料到的事情,前一天還生機勃勃的人可能瞬間失去氣息,一刻鐘前還和你笑語晏晏的朋友,可能下一秒就將匕首刺入你的心臟,最難料到的是世事,最難把控的是人心。
夜已入暮,辦公室依舊滿滿的人,稀稀拉拉的整理什麼,或者敲着鍵盤,這樣的肅穆被突然闖入的周小易打破:“蒙哥說了,今天晚上大家下館子。他請!說去哪就去哪。”
不大的房間瞬間熱鬧起來,有人呼道:“市中心新開的不夜城海鮮怎麼樣?大宰蒙哥一頓!”
“好,宰他!”
“走走走,快收拾乾淨了,走起!”
而此時的大隊長,正在拽着安策處長:“出去吃飯。”
“我不去。”安策甩開他的手,冷冷道。
“你不去,那我在這裏陪你?”Demon危險地眯起眼睛,湊到安策耳邊道:“就我們兩個。”
安策握了握拳,隨手拿了一本書甩到自己旁邊的那張臉上,起身取了掛在一邊外套換上。
Demon拿住那本書,不解:“你幹嘛?”
“去吃飯!”說罷走出門,才沒看到Demon滿意的唇角。
安策看着旁邊面帶熏紅,滿身酒氣的男人,秀氣的眉頭緊緊的擰在一起,喝醉了?他怎麼可能相信,別人不知道他的酒量,相識這麼多年的他還能不知道嗎?
但Demon又確實怎麼都清醒不過來,可能是太累了吧,安策安慰自己,無奈地叫了出租,扶着旁邊的男人進去,想了想,還是報出了Demon家的地址。
從他的口袋裏拿出鑰匙,安策打開門,直接將肩膀上的人扔到了地上,自己坐到沙發上深呼了一口氣,一點也不覺得這樣對待Demon有什麼不合理。
不出他所料,地上的男人很快動了動身子,坐起來習慣性地擰了擰額頭,抱怨道:“你就這麼對我?”
“醒了,那我走了。”安策絲毫不為此所動,語氣沒有一絲起伏,起身就要離開。
還未走到門口,便被地上的人拉住了手,Demon拽着他的手借力站起身子,說:“這麼晚了,在我這過吧。”
安策抿了抿唇,客套道:“不用了,謝謝。”
“安策,”Demon的眼神暗了暗,手上的力道加重,沙啞着聲音說道:“為什麼躲着我?”
“我沒有躲着你,我還要做報告。”
安策語氣越是平靜無波,Demon內心越是有一團怒火堵在心頭,咽不下,發不出。
“報告是明天做的,今天,你就在這裏睡覺!”
“我說我要回家。”安策回頭直視Demon,抽出自己被握住的手,眼中一片清冷。
Demon握緊拳沉默了好久,久到心裏那團火耗費了他所有的氧氣,並且讓他屈服在那雙眼睛裏,無法抵抗,才最終深呼吸一口,嘆道:“我送你。”
“你喝酒了,我打的就行。”安策轉過身,目光微閃,迅速打開門,沒有給Demon追上來的機會,將門碰上之後,匆匆離開。
出租車上,安策躺在靠背上按摩自己的太陽穴,思緒有些跑遠——
他不知道這種奇怪的感覺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面對Demon的時候,他總像是在面對一個無法交手的敵人,會習慣性的拒絕他所有的接觸,卻又會因為他偶爾的舉動的心悸,他不是很明白這種感覺,卻像本能一樣深知其中並不清晰的危險,像是在森林迷失的一頭鹿,在無處枝丫間輾轉跳躍,卻無法在自己自幼生活的地方找到自己的棲息之處。
他甚至有些情感在現實中的前方,只有墮落和懸崖,既然如此的話還不如一開始就去拒絕,不予心動,不受折磨。
正想着,手機突然傳來一陣震動,他打開手機,上面是簡單的幾個字:到家回信。
安策盯着屏幕半晌,才將手機關上,將目光投向窗外的車水馬龍,林立的高樓和寬闊的馬路間,明燈閃爍,流光溢彩,沒人知道偌大的城市中,在哪裏會發生什麼,每個人都進入並接受着這個城市打磨掉自己的稜角,他也一樣。這個城市也容納着在這裏生活的每一個人的打擾,站在耀眼的熾光燈之下,或者在不知何處的一方米地默默無聞。
另一邊,Demon躺在沙發上,盯着桌子上的手機,面無表情,卻又不知道在思考什麼,有剛剛解決的案子的細節,又怎麼樣去寫結案報告,還有,剛剛離開的男人那雙清冽的雙眼。
就這麼坐了十幾分鐘,直到桌子上的手機屏幕忽然亮了起來,上面只有兩個字的短訊:到了。
他立刻拿起手機,猶豫了一下,才回復道:知道了。
這才忽然像是失去了全身的力氣一樣,躺到了沙發上,沒一會兒,呼吸就漸漸均勻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