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7章 回到過去

你試過變成一個用盡全力，也只能讓自己的身體微微動一下的石頭嗎？

……這絕對是一個很恐怖的體驗。

自從變成人形，有手有腳，想做什麼姿勢都可以完成的玉柳，已經很久沒有體會過腰酸背痛的感覺了。因為保持同一個姿勢很長時間，身體變得非常不舒服，卻完全不能調整姿勢，渾身都不得勁。

這種情況已經維持了很多天，玉柳不能變成人形，不能說話，只能用意念交流，而唯一能夠交流的對象，是這片山谷里不知道成精了多少年的大柳樹。

這是一個不知名的山谷，氣候溫暖如春，到處長滿了青青的綠草和不知名的野花。因為天上時不時的降雨，野草長得非常茂盛，隱藏在草野之間的石頭從遠處看根本看不到，草葉遮擋了灰白色的石頭，一隻兔子從石頭旁經過，沒有注意到石頭，還不小心磕到了腳。

“今天的太陽真不錯，柳兒你說是不是？”

大柳樹搖晃着自己的樹枝，盡情的舒展着葉子。暖洋洋的太陽光照射下來，在這種陽光明媚的上午，最適合曬太陽了。

渾身不舒服的玉柳假裝自己是一塊真正的石頭，聽不懂對方所說的話。

“柳兒，你最近是怎麼了？怎麼越來越不理我了？我又哪裏惹到你了嗎？”大柳樹無法，只能伸出自己的枝葉，戳了戳躺在草叢裏的石頭。

“說話呀！”大柳樹抖了幾下，樹葉間一個肥美的蟲子從葉子上掉了下來，正正好好落在石頭上。“這裏就咱們兩個，你再不跟我說話，我真的會很悶的。”

【拿開！！！！】

“這麼中氣十足，看來沒事。嘿嘿嘿，馬上拿走！”

【……】

“哈啊，突然間有點困了，算了算了，你繼續沉默吧，我先休息一會，等我睡醒了我們再聊天。”

【……】

……

“柳兒，你翻身幹什麼呀？小草都被你壓壞了。”

“壓壞了再再長。”

“哦。”

……

“柳兒越來越厲害了，再努努力說不定就能夠化成人形了。”

“嗯。”

……

“柳兒，今天修鍊的怎麼樣？”

“還行。”

……

“柳兒，不要着急，慢慢來，化形是妖精的一個大坎，要經歷九九八十一道天劫，你不用着急……”

“閉嘴吧。”

……

有道是久居山中無歲月，不覺世上已千年，說的大概就是玉柳現在的情況吧，和大柳樹相處了不知道多少年，反正應該是很久很久的時間。大柳樹的聲音從一開始的青年音變得越來越蒼老，玉柳能夠做的動作也越來越多，可就是化不成人形。

雖然不知道過去了多少年，可是時間的流逝玉柳隱隱能夠感覺到。尋常的妖精修鍊了她這麼長時間，早就能夠化形了。

大概是佔據的這具身體資質不夠。

這般枯燥的日子習慣了之後，玉柳發現也沒有那麼難熬了，她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會經歷什麼，最初的忐忑過去之後，現在只餘下了享受，似乎這般安靜的日子不常見了。

這幅山谷里的景象有些似曾相識，玉柳不確定自己是在哪裏見過，但一想到自己已經被太上老君送往了過去，她又釋然了，肯定是自己見過，但忘記了。

“今天的天氣有些不好，從這邊看，東邊全是烏雲。”大柳樹長得高，最上頭的枝頭已經越過了山谷的懸崖，可以看到很遠的地方。“而且不是正常的雲彩，隱隱透着一股紅色，像是裏面有火在燒，看上去像是有人在鬥法。”

大柳樹說完，就有些事不關己的懶洋洋的展開了自己的樹枝。

“但願不要蔓延過來。”

可是怕什麼來什麼，那紅色的雲彩逐漸的開始移動，而他們移動的方向赫然就是山谷這邊。

唯一能看到外面情況的大柳樹又打了一個哈欠，逐漸沉入了睡眠。

“今天沒有太陽曬，渾身不得勁兒，我休息一下啊。”

等到大柳樹清醒過來的時候，那片移動的紅雲已經消失不見，而躲在草叢當中的玉柳什麼都沒有發現。

兩個人都沒有當一回事，可是第二天，一個渾身是傷的鳳凰落進了這片山谷。

那鳳凰身上遍體鱗傷，五彩斑斕的羽毛都被鮮血染成了紅色，神態虛弱。

她根本來不及探查這片山谷里還有沒有其他開啟了靈智的生物，倒在地上痛苦的呻/吟着。很快，她開始抽搐了起來，嘴裏溢出了破碎的痛苦聲音。

玉柳和大柳樹都被驚醒了。

鳳凰這種在洪荒時期就被誕生出來的生物，其本身就法力強大，玉柳和大柳樹不敢輕舉妄動，只默默的看着。

那隻鳳凰痛苦了很長時間，最後她用盡全力變成了人形，人形的鳳凰同樣遍體鱗傷，但是高聳的腹部卻暴露了她已懷有身孕的事實。

玉柳瞬間明白了她為什麼會這麼痛苦，她在生產，肚子裏的鳳凰蛋要出生了。

可是在這種情況下，玉柳和大柳樹都幫不上什麼忙。那鳳凰用自己受傷的手不停的撫摸着自己的腹部，看起來這樣能夠讓她舒服一些。在她筋疲力盡之前，一枚圓滾滾的蛋從她的屁股位置滾了出來。

那枚蛋圓滾滾的，看起來像是一個球，他滾啊滾滾，到的玉柳的旁邊。

玉柳有些懵，她根本就沒有看到這枚蛋是怎麼出現的。

那鳳凰還來不及驚喜兒子的出生，天空之中就傳來了一聲又一聲的高亢鳴叫。

那是鳳凰的叫聲。

落在山谷里的這隻受傷的鳳凰臉色大變，她匆忙抓起地上的蛋，想要把蛋掩藏起來，可是周圍的青草都是綠色的，這枚蛋的蛋殼是紅色的，在綠草之間非常顯眼。

最終，鳳凰的目光定格在了隱藏在綠草之間，看起來完全能夠蓋住鳳凰蛋的灰色石頭。

玉柳就這麼被迫給鳳凰蛋當了擋箭牌，姿勢彆扭的騎在鳳凰蛋身上，看着剛剛生產完的鳳凰展翅飛離了山谷。

“那隻鳳凰……走了？”

似乎不敢相信事情就這麼結束了，大柳樹有些驚奇。“聽說鳳凰是非常團結的妖精，沒想到他們也有內鬥的時候。”

“大柳樹，這個小傢伙我們該怎麼弄？”玉柳不自在的挪了挪身子，底下紅色的蛋隨着她的動作滾了滾。

“養着吧。一出生就沒有父親，母親又拋棄了他，我們養着吧。好歹是一隻鳳凰，未來前途無量。”

這枚小鳳凰蛋就這麼被留在了山谷，負責照顧他的是小玉柳。目前只能挪動身子的玉柳每天要做的事情就是把鳳凰蛋蓋在自己身下，誰讓這個傢伙太顯眼，萬一被過路的看見了怎麼辦？

每天孵蛋的日子和以前一樣無聊，大柳樹的性格變化很大。似乎是越到老了，性格越沉穩，再不復以前的嘻嘻哈哈。

“大柳樹，你快醒醒，別睡了，快過來幫我看看，這枚蛋……他是不是變顏色了？”

某一天，玉柳看着自己身下的蛋，有些疑惑的問道。她記得這枚蛋剛被鳳凰生下來的時候，顏色火紅，晚上還會發出幽幽的光。可是現在……火紅的顏色似乎變得暗淡了？

“顏色沒變，就是不那麼亮了。”大柳樹看了一眼，做了總結。

“以前會跟火一樣發光，現在沒了。”

大柳樹的話，讓玉柳不得不懷疑自己的孵化技術可能不過關，最終導致這個生機旺盛的鳳凰蛋變得虛弱，然後不發光了。

“那……這鳳凰我們還養嗎？”

“呃……”

兩個從來沒有孵過蛋的新手相顧無言。

最後還是大柳樹做了決定。“……養着吧，鳳凰不是那麼容易死的生物。”

然而，不是那麼容易死的生物.鳳凰蛋在不發光了之後，蛋殼上的紋路竟然開始一點一點變得暗淡。

就像顏色褪色了一樣。

最終只會變成灰白。

兩個新手束手無策了。

保護了這枚蛋這麼長時間，玉柳多少跟這個鳳凰蛋處出了一點感情。她不想鳳凰蛋里的小鳳凰就此失去生命，這些天急得跟什麼似的，但是她越急，就越幫不上什麼忙，只能眼睜睜的看着鳳凰蛋的顏色徹底消失，變得跟自己一樣灰撲撲的。

她不能接受這個結果，有些被打擊到，連着發了好幾天能呆。也不知怎麼了，之後就莫名其妙的昏睡了過去。

醒過來的時候，山谷還是那個山谷，舒展着枝條，曬着太陽的大柳樹還是那個大柳樹，可是總感覺有哪裏不對。

直到玉柳感覺到異常，發現自己壓在身下的那枚蛋消失了之後，才終於知道哪裏不對了。

“大柳樹！！你快說，你是不是把蛋拿走了？”玉柳心中有了一個可怕的猜測。“是不是那枚蛋出什麼問題了？你怕我傷心就偷偷的把他拿走了！”

“這都什麼跟什麼啊。”大柳樹用枝條小心的抽了玉柳一下。“我是有多閑的沒事兒啊，再說了，這山谷可是我的家，我還不想離開，怎麼可能會帶走他？”

“你也不用找了。”看到石頭焦急的四處蹦達着，大柳樹好心的告訴玉柳真相。“那鳳凰蛋的家人找過來了，他們兩個身上的氣息有很大一部分是相同的，肯定是親人，他們也不知道通過什麼方法找到了這裏，沒發現你是一隻成了精的石頭，把蛋取出來拿走了。”

“這樣嗎？”

“……那我是不是以後都見不到他了？”

大柳樹沒有回答玉柳的問題，玉柳昏睡了幾天，錯過了道別的時間，他也是挺遺憾的。

沒有了鳳凰蛋，日子還是繼續的過。

玉柳越來越覺得這樣的日子了無生趣。她簡直不敢相信，這就是自己以前過的日子。

太上老君說已經把她送回了過去。在這裏，她將會代替原先的自己經歷一遍自己曾經記憶中的那些事。

玉柳想都沒想的答應了，現在想來卻有些後悔。早知道是這種情況，說什麼都不能答應啊，也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全程都是在這個小山谷，到底有什麼可回憶的？

可回憶的很快就來了。

玉柳變成了人形。能夠化形之後，玉柳是準備外出走走的。多年之前的世界，她很好奇是什麼樣子的。

可是在化形的一瞬間，就好像冥冥之中的一種感應一樣，她知道，自己要去找那枚蛋。

找到他，陪伴他，因為他是自己的玩伴，最好的小夥伴。

玉柳有些奇怪的敲了敲腦袋，心中已經明白，這大概就是自己以前經歷過的事情。

以前的自己，去找了鳳凰蛋。

如果她現在不去尋找鳳凰蛋，那麼她記憶中所發生的事情，很有可能就不會再發生。

這就代表了，玉柳到時候所經歷的記憶，一定是錯亂的。得到一份亂七八糟的記憶，這不是玉柳的目的，她來的目的是要摸清楚當年的真相以及知道自己和阿寧之間到底經歷了什麼，她不想在一無所知的情況之下，與阿寧發生什麼關係。

她想要想起來，在她心裏，那一定是一段美好的故事。阿寧會時不時的恢復記憶，她也該想起來了。

“我走了，大柳樹。”

玉柳對着大柳樹告了一個別，就這麼兩手空空，在及腰高的草叢裏深一腳淺一腳，慢慢摸索着離開山谷的路。

“記得回來看看我這個老人家，我陪了你這麼長時間，有空的時候記得想我。”

“知道了知道了，一定想你。”

……

山谷根本沒有離開的路，玉柳只能硬是開了一條路。等她走出山谷的時候，一天已經過去了。

晚上，她隨意找了一棵樹倚靠着，稍微休息了一會兒。她不知道離開了自己的鳳凰蛋在哪裏，因此只能在路上打聽。

也幸好鳳凰的繁殖能力並不高，近幾年出生的小鳳凰更是鳳毛麟角，而其中的一個已經泛着灰色的鳳凰蛋成功孵化出了一隻小鳳凰的事情，也算是一大新聞。

所以玉柳很輕易的就打聽到了小鳳凰所在的地方——章莪山。

這是一座很奇怪的山，全部由玉石鑄成，寸草不生。但這山上卻有妖怪居住。

她要找的小鳳凰很有可能就在那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