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古隕天崩

第一章:古隕天崩

凄雨哀嚎,狂風怒卷,這般天氣在古州之內已經接連數月,草木戚戚,凡人疾苦,修士遣愁,草木戚戚無暉光,凡人疾苦無收成,修士遣愁無大道。

一場雨一場寒,先是飢荒,后是戰亂,再是瘟疫,哀兵四起,古州亂象橫生,民不聊生,凡人是修士之基,各地宗門教派管理凡人的機構已應接不暇統管無力。

隨着連連寒雨,天地靈氣也有了一些變化,似多了些許異氣夾雜其中,修士中修為低者只覺打坐修行,進程緩慢,修為高者則感覺到大道紊亂,神韻不顯。

太無界,東來居。一改平日安逸出塵之感,肅然緊張的氣氛蔓延開。此時影影綽綽,一道道長虹在縹緲的雲煙之中忽隱忽現。

“乾老,卦象如何?”

急促的聲音從祭壇外八位修士中的一方臉大漢口中問出。其餘七人也紛紛目露緊張的看着祭壇中白髮披肩仙韻環繞的老者。

老者緩緩睜開眼,雙眼內含精光,似有羅盤轉動,無數場景生成幻滅,展示的是未來無數種可能,所有畫面最終慢慢隱去,老者雙眼恢復正常,甚至還有一些渾濁。

“哎......”老者一聲長嘆:“天運不在人族,人族危矣。”說完一口鮮血噴出,氣色頓時萎靡,似蒼老了許多。

眾人紛紛上前欲將老者扶起,老者則輕輕擺了一下手,示意眾人在祭壇四周坐下,遲疑了一下才開口說道:“眾位道友,我等生於斯,長於斯,自先賢飛升古天後。我們幾人便一直帶領人族,享人族敬仰,被尊稱古州九古,我想諸位也有所察覺,這天,要變了。老夫數日前夜觀天象,終下定決心,以百年壽元為代價卜天一卦,然卦象混亂,不得其所,只隱隱感覺天道運行,不在人族。”

“乾老善卦,古州無人能及,只是此事事關重大,甚至關乎人族存亡,可否確切??”依舊是之前那位方臉大漢出言問道。

“哪有確切,關乎存亡,哪怕僅萬一,我等也賭不起。”乾老無奈一嘆。

大漢驀然,也不再多說什麼。

良久,其中一位面容慈祥的老嫗頓了一下開口說到:“可有破解之法?”

“天運不在,逆改天道不是我等有能力做到的。”乾老話語間生出一股濃濃的無奈。

“能否找到霍亂之源殺過去,縱天道不在,也要殺出一個朗朗乾坤,如失敗唯死爾!”說話之人是一位如利劍出鞘,面容冷艷的年輕女子。

此女名為岳蘭,被稱為南嶽神女,幼年失去雙親,曾與惡狗奪食,七歲遇師修道,十歲築基,二十結丹,其師欲練其為鼎爐,被其襲殺。以結丹中期修為擊殺元嬰初期,已不能以天驕度之,后銷聲匿跡,直至百年,殺盡南嶽十二路魔修,震驚南嶽,被稱為南嶽神女。后一路高歌猛進,殺伐果斷,快意恩仇,千年不到成為最年輕九古之一,居於太素界,站在了古州巔峰,堪稱傳奇。

“禍根或許在萬年之前就已經存在了,妖魔生異,異亂天綱。”乾老目露精光。

乾老話落,除卻南嶽神女岳蘭面露疑色,其餘七古紛紛面色大變。方臉大漢正欲開口,乾老和之前說話的老嫗竟同時一呵,制止了方臉大漢出到嘴邊的話,大漢緊急收聲,目中露出一絲忌憚的后怕。

看到眾人如此,神女岳蘭面色一凝,雙眉微蹙:“莫非眾位有什麼話不能當著我的面說出來嗎?”

“神女莫要誤會,不是我等不說,而是事關重大,氣運天機,變換莫測,你是萬年來最具資格問鼎大道飛升古天的大氣運之人,如若讓你現在遷入因果,為天道斥,古州危矣,人族危矣,是故不可說,更不能說。”老嫗見神女不悅,忙開口解釋道。

神女本就是果斷之人,聽罷也不再糾結其中,直接問到:“此劫該如何化解?”

聽得神女此問其餘八人相互對望一眼,看到彼此目中的堅定后,乾老開口說到:“古隕道消,靈歸天地,返哺古州,奪天地氣運凝聚於一人,去其哀愁苦疾,從此異氣不侵,即使天運不在人族,其依舊可氣運加身,成就問鼎后,飛升古天,身攜古州氣運,或許人族尚有一線生機。這一人唯有你最適合,而我等則隕落,道消天地。”

神女沉默不語,其他幾人也紛紛面色凝重,這個選擇太過殘酷,可卻是唯一的希望。九古非九聖,皆有私心,數千年來彼此之間也有些許紛爭,但身為人族九古,都是心向人族之人,歷代九古皆是如此,這些人一代一代守護人族,帶領人族發展,領導人族鬥爭,在古州和妖魔爭奪立命之權,和凶禽猛獸爭安生之所,才有了後面的人族大世,妖魔被趕出古州,古州不過是在無數大世界中的一隅之地,人族如若安逸於此,遲早會被其他界面更強大的妖魔滅亡,於是便有了飛升,飛升不是成仙從此逍遙快活,而是能力越大責任越大,和高級界面妖魔爭鬥,其中鬥爭也更加兇險,而又不得不為,人妖魔自古不能共存。歷代九古無一不是人族翹楚,其中有飛升古天繼續為人族鬥爭者,也有隕落九州陰魂默默守望人族者,天資道行是關鍵,然心向人族才是九古根本。

這一次犧牲輪到這一代九古了,死有輕於鴻毛,有重於泰山,為人族搏一個未來,哪怕是一絲渺茫的未來,這樣的死,也是萬鼎難銘,重於泰山。

“大家安排好身後之事,一月之後再聚於此,行改天之法。”許久乾老緩緩說道。

少傾,其餘八人化作遁光疾馳而去。

眾人走後,乾老依舊做在祭壇處,若有所思,良久似回過神來朝不遠處一個方向說道:“出來吧。”

一個人影漸漸顯現,正是那之前離去幾人中的老嫗。

老嫗也不多說,直接走到乾老近前盤膝坐下,兩人相顧無言。

良久,老嫗先開口道:“幾千年的歲月,也如白駒過隙,恩怨是非轉頭空,你我也該放下了。”

乾老一嘆:“我早就放下了。”

老嫗聽罷,深深看了其一眼,似有歡喜,又有哀怨,最終化作展顏一笑,似又回到了二八芳齡。

乾老也看向她,昔日一幕幕湧上心頭,皆在這相視一笑中。

“這次,你有幾成把握?”似冰釋前嫌后,老嫗也多了幾分隨意,直接問到。

“半成不到,卻又無計可施,這是最後的希望了。”

每代九古都傳有自己的道統,世間宗門派別也多如過江之鯽,要在匆匆一月之內處理好這其中關係,即便是九古也有些力不從心。

眾人紛紛回到自己所在的界,唯獨神女岳蘭隻身離去。哪怕她是要被其餘八古成就之人,也難久留古州,或平地飛升,或如其他人一樣身死道消,於是便有此一行,五日後天魔宗宗主被斬於劍下,七日後幻閣閣主被誅殺,九日後金刀散人被斬北郡外,十一日,十四日,十七日......皆有人死去,轟動古州,這些人無一不是當世巨擎魔道梟雄。一時間魔道中人惶惶不安,神女這是在為人族凈土。九古將隕,世間難以太平,除掉這些人,至少能夠給新的領袖爭取一點成長時間,人族不能被這些自私殘忍之人把控。

一月之期,瞬息而至,太無界中,祭壇開啟,八古盤坐四周,對應天空八宿,神女岳蘭居中站立。衣裙漫飛,身材婀娜有致,美得不可方物,而衣襟上沾染的魔修之血讓這美麗多了一股颯爽英姿,甚至還有幾分凌厲,如利劍出鞘,鋒芒畢露。

祭壇運轉,天地變色,八古面色凝重,半響后齊聲一呵:“天地不仁,萬物芻狗,人族艱難,自強不息。”說完身上氣血澎湃,引動天地氣運,紛紛湧向祭壇中央神女所在。

“太無界乾雲!”乾老道。

“太祭界瞿妍!”老嫗道。

“太庚界成東海!”一腰間別著煙桿的乾瘦老頭道。

“太紋界田大邦!”那方臉大漢鬚髮皆張牽動臉上勾形傷疤,面露猙獰怒吼一聲道。

“太鴻界張惠茗!”一手拿浮塵的中年道姑道。

“太川界劉哲偉!”一精瘦苦行僧打扮的黑和尚道。

“太澤界江洪!”一肥頭大耳如凡間廚子的金衣胖子道。

“太巒界楊驚濤!”一丰神俊朗手拿摺扇的書生道。

“太刑界唐壺瓶!”一全身籠罩在黑袍中看不出形貌的修士沙啞說道。

“太素界岳蘭”神女獨立中間亦鄭重說道。

“我等九古享古州氣運,受人族敬拜,今以身殉道,為人族搏一線生機……”聲響如洪,滾滾而去,直向天際,古州大地,化神聞其音,元嬰知其意,結丹感其悲,低階修士和凡人只覺天地哀鳴,似少了什麼,如孩童失去父母,遊子失去家鄉,不知為何,只覺心痛。

就在所有人揪心一刻,祭壇上八古氣血翻湧到極致,而神女岳蘭的身邊則形成一個個磅礴的靈氣漩渦,八古氣運匯聚,澎湃的元氣湧入,一股撕扯之力傳遍全身,岳蘭一聲嬌喝,氣息逐漸增強,與此同時又有四股無形之物似乎要緩緩脫離,正是修士修行影響氣運的四厄,哀愁疾苦。

三炷香后,天正午,寒雨漸歇,終於四厄脫體消失不見,神女氣息陡然攀升,斬厄,問鼎。

神女睜開雙眼,環顧八古,鄭重一拜。八古氣血萬不存一,看到神女問鼎,也如釋重負,紛紛化作塵粉消散於天地。神女目露悲傷又復一拜。

這時候天空突然烏雲密佈,雷霆滾滾,驟歇的寒雨剎那傾盆,天地同怵。伴隨寒雨雷霆炸響,這是劫,人族之劫,同時也是神女飛升之劫,九州先賢破開古洲天地,在更高的世界建古天,後人問鼎之後結飛升古天,飛升不是天地意志要求飛升,而是問鼎之後當赴古天與妖魔爭鬥,這天劫也不是來接引修士入古天,而是阻撓。此時古州大地天崩地裂,山河破碎,天道刑罰,改天者,天不容。

神女所在之地已經成為一片雷海,而神女卻毫無畏懼,道法環繞,迎雷而上,直至一劍縱橫破虛離去,留下一片狼籍,也留下一段傳奇和後世無盡傳說。

古隕道消,神女問鼎,當雷霆散盡,古州大地竟緩緩放晴,天地間的異氣也被八股道韻壓制,讓後世修士又多了一段安身立命的時間。

這一劫,古隕天崩,人族不易,舉步維艱,生而為人,當鬥爭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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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道天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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