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凡人。

一地上、羅馬正教的本部，聖彼得大教堂連同包含教堂在內的整個城市以及周邊的農莊、村落還有臨近的好幾個區域的活人不論男女老少、病弱與否，連同地下躲藏的碩鼠、篆養的雞羊和豬狗都在耶格展露半身的瞬間被死亡奪走了生命。

而這一瞬間奪走的生命，他（她、它）們的靈魂都在這位邪神的影響下化作它的力量。

耶格此刻背後彷彿連接大地天空如滾滾濃煙的‘翅膀’就是它所屬的權能正在充足發揮的表象。

原本所降臨的耶格不過比分神還要不如，只是接近投影的殘片。但是在地下受所屬眷屬發展的蛇人部落供奉約十年之久，此次現界收割的大量的靈魂正化作力量源源不斷的提升它的實力，加上‘它’原本極度警戒的盟友被‘夏’泯滅。如今的它除了克蘇魯在本質上隱有超出之外可以說得上是這個幻想能容納的力量巔峰、無限接近管理者權限的‘死’之神。

就連原本被崩壞侵蝕完全、得到同等‘創造主’、‘管理者’半數的亞雷斯塔也不可能完全打敗、殺死。

可以說，這個幻想之中怕是再沒有能阻止耶格企圖的人或是其他什麼了。

絕望、正一點點的在天空擴散開來。

不祥的漆黑在吞噬了羅馬帝國領域內太陽的概念之後向全世界擴散着。

這也同時是耶格死之權柄的化身、它所屬冥域覆蓋大地將萬物歸於終焉的先兆。

是的，作為死之主宰、克蘇魯神話被放逐的末席，粗劣又愚昧的原始活祭所誕生的邪神——耶格。

這是它唯一吞噬幻想，將漫溢的創造力與人類靈魂的根源一同飲下、與崩壞無二的方式。

“這、是懲罰嗎。神！”

處於聖彼得大教堂正受着岌岌可危隨時都會破碎的結界保護的為數不多的倖存者們。

他們都是信奉者，是警守教規、樂於助人的教徒。

也包含了他們的首領、被那個青年捨命保護的宗教——彼得—尤古戴斯。

“神呀！如果需要祈禱的話就請傾聽、需要懺悔的話就請顯聖！只是無論如何也不要讓人類、您牧園裏虔誠的信徒們繼續受這不得解脫的沉淪。”

往日挺拔的身姿此刻卻顯得瘦小，現在的他更像是一個只能縮在家裏祈禱的老頭。一點也沒有了往日宗教的樣子。

他先前已經做足了禱告，也盡足了懺悔，更是將生命的全部都放在了乞求主能再一次拯救世人上。

但是，他並沒有得到回應。

主的沉默即是答覆，這是他早就知曉了的。但是縱有萬一，他也想要去抓住那份可能。

所以、他做了一個選擇。

那雙眼眸再沒有比此刻更混濁的時候了，那眼神中的信念也再沒有比此刻更加堅定的了。

就如同他回憶起洗禮的第一天，遙遠孩提時的記憶一樣。他也回想起了，自己最開始所感受到的那份聖光的溫暖。

啊～，他的眼神終於失去了神采，他的身姿在眾目睽睽中倒下。

他微笑着，彷彿目睹了即將墜下的是怎樣深邃的懸崖。

“宗教！”

倖存下來的騎士、神官還有修女都一起圍了上來但當他（她）們走近之後又立馬圍成一個圈半跪着、呢喃着禱告。

火光靜靜的開始綻放。

那是不怎麼明亮，卻如此溫暖人心的光芒。

“父喲！母喲！我們從你的身體中誕生也應當回到你的身體裏，天喲！主喲！我們的靈魂皆因您而造就也應當回到您的身邊。這並非哀悼、應當祝福。這並不悲傷、理應歡樂。予主。”

被眾人祈禱、祝願着的彼得—尤古戴斯並非是生命到了盡頭自然的死亡，也不是悲哀着現在的人世選擇的放棄，更不是面對強大到戰慄的敵人而感到絕望。

他的死，如他所願。

是包含着一個自私、迫害他人卻無比偉大的目的的。

他，將地上羅馬正教兩百年來構建的神殿系統、其中儲存的龐大的信仰力量、積蓄的神聖光輝，全部燃燒了！

而應着巨大的能量，他的身影出現在了被黑暗吞噬的天空。

聖潔的力量被他竊取、本屬於侍奉主所用的信仰在最後的宗教權柄下肆意的揮霍。

聖光甚至凈化了死者的怨靈，逼迫冥土的回縮，也、破滅了他自身。

這早已無歸屬的虔信之魂。

這不是屬於信者的道路，這是通往無信之橋、惡魔歸途的背叛。

這不是屬於人類的路途，這是被神所不喜、理應遭受懲罰的選擇。

這條歧途十分短暫、這個選擇毫無價值、這個結局註定不被神、魔所喜，是遭受命運愚弄的背義之舉。

但也是即非聖人也非凡人，只在最後因為一念之差墮入荒唐地獄狼狽退場的小丑角色所唯一自私的高貴之舉。

但此刻、目睹並理解了他所作為的遺存下來的騎士、神官、修女們。卻不禁產生一股崇高的敬意。

這是一個偉大的人、也是一個平凡的人。

猩紅在燃燒！

漆黑被點燃化作鮮血的光澤在瘋狂的咆哮！

耶格在憤怒着！

自己被一介凡人愚弄、被人類所算計、囚禁片刻，也斬斷了力量的來源。

自己最為直接也最是方便，通往世界核心的近途被打亂了。

自己力量的源泉、數千數萬人類的靈魂都被凈化。

原先的預想、宏圖的開始、美麗死亡的樂園都毀於一旦。

這一切都是那個人類！渺小厭惡的蟲子！

“啊啊啊啊啊啊！”

扭曲的概念化作實體具現、宣洩的力量洪流化作咆哮動搖着世界的法則。

但是力量不足、靈魂收集的進度沒有達到要求。耶格無法作為完全體出現、法則的動搖也就在一陣輕晃之後停止。

“‘死之庭’收回”

耶格緩緩說道，而應這話語，羅馬帝國國土上蔓延着的死之國度、冥域的的範圍所屬。

全部停止了因為靈魂補充中斷而極其緩慢的領土擴張，開始、逐漸收縮。

冥域覆蓋的漆黑褪去，露出土地改變的模樣。

只是、即使恢復了原本的模樣死亡的氣息還是充斥着地上可見的一切，而且、更加空寂了。

動物、植物、人類，他（它）們的屍體無力的癱倒在地上隨處可見。冥土不僅剝離了他（它）們的靈魂還纂取了為數不多的養分。

現在、乾枯的殘骸被風拂過化作蒙蒙的細沙。

被冥土侵蝕過的土地則失去了全部的水分和肥力，喪失了生態依存的基礎。

而耶格，伸出手攤開。

那手心可見的一顆如寶石般通透的赤色結晶，閃爍着醉人的光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