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小倔驢
三剛愁苦地猛抽一口煙,恨恨地罵:“真是頭小倔驢!”
原來他也是這麼打算的,能把奇子供完大學,回鄉好歹弄個官噹噹。
俗話說:朝廷有人好做官咧,咱村有了奇子,麗子也不會給人家擠下來,說不定支農款也能撥到每家每戶,再也不用看那狗日喪德子的臉色。
“三剛哥,”方奇走了幾步又回來了,“麗子她小叔不是街道主任嘛,難道一點也遞不上話去?好歹也不能讓那瘋婆娘這麼訛人吧。”
“張小樹?”趙三剛又噴出股煙氣,“你就別提他了,那就是個膽小怕事的慫貨,怕丟了綠豆大的烏紗帽,還怕老婆。為著麗子這事我可沒少跑冤枉路去找他,丫的連個扁屁都不敢放。范家是副鎮長,胡家是鎮長,他哪個都不敢得罪。還口口聲聲跟我說是組織上的安排。組織他姥姥的臭腳丫子!”
方奇也聽說張小樹是個軟蛋,可沒想到會這麼慫,見了本村人就遠遠躲開跟避瘟神似的,生怕人家到他家蹭飯去。對他親侄女都這樣,更別說對別人了。
大樹(張麗她爹大號)小樹真是一對慫包蛋!
見他又要走,趙三剛不放心,又叮囑道:“奇子,你倆住一個病房,你可別讓鎮子上那幫壞子再來欺負麗子,我一會送他們回去。”
“嗯哪,”方奇應了聲迴轉,張麗業已吃完飯,碗筷放在床頭柜上,瞪着兩眼呆看天花板上呼呼旋轉的吊扇。
回自己床前才看到那半隻砂鍋雞:“壞咧,忘記還有隻雞,天這麼熱,放到明天就餿了。”端着砂鍋坐在張麗床前,夾着撕下條大腿放在張麗碗裏遞給她。
“這雞本來燉給你吃的……”張麗忸怩道,不過很快就拿起雞腿大嚼,她不是那種惺惺作態的女孩子。
方奇擰下雞脖子:“我也吃,我就喜歡吃雞脖子,多多吃早點好,咱們好早點回家。”
張麗輕蹙秀眉,聽他一口一個“咱們”有點刺耳:“要不明天回家吧,我去找袁醫生要點葯。也可以幫你拆線,我干過。”
方奇摸摸額頭上的紗布:“你這麼一說我腦門就不疼了。我要說遇到神仙,你又得說我腦殼子給撞壞咧。”
張麗翻個白眼,沒好氣道:“又說神仙,你咋不說遇到個龍女捏?盡胡咧咧!”
方奇用筷子把雞身上的肉拆下面堆在一起撥到張麗碗裏:“麗子,你說咱們要是一起出去打工,是分開住捏,還是住一起捏?”
張麗臉漲的通紅:“又想作死是不?!”但是一想到下午要不是一巴掌哪會有這麼多事,似笑非笑地哼哼道:“我說要跟你一起出去打工了?”
聽她說這話的意思,好像沒同意也沒反對,哈哈,向前一小步成功一大步,遂一臉壞笑:“說真的,你可比范媛媛可好看多了,你瞅那張大餅子臉,眼睫毛跟小牙刷似的,要多醜有多醜。”
“別提她,我噁心的吃不下。”雖然生氣到現在,可是方奇逗她,說她長的好看,現在心情多少輕鬆了些。瞅瞅腿上裹的繃帶:“你說我這會不會有難看的疤瘌咧?”
方奇鬼鬼祟祟湊到跟前要解她褲子:“麗子,讓我瞅瞅。”
張麗嘴裏包着塊雞肉沒動,鼓起眼睛盯着方奇看。
方奇給她看的心裏發毛,這是要發飈的節奏,趕緊往後退幾步,防止她啐他一臉,要不隨手扔個暗器啥的太近也躲不開,陪笑道:“咋了嘛?”
“敢不敢過來?”
“不敢!”
張麗扭過臉把碗使勁撴在床頭柜上,賭氣道:“端走!”
方奇自知又忤她逆鱗,站在一邊吧嘰吧嘰嘴嚼的香,逗她說話:“麗子,喝水不?”
張麗扭沖臉扭過去不理他,兩人正擰着呢,冷不丁趙三剛在門口咳嗽了聲,把手裏新買的衣服扔給張麗:“那啥,木有啥子事,我送他們回村了哈,奇子,你去打點水給麗子抹抹身子。”
“哎,”方奇答應打來一盆涼水放在板凳上,突然想起件事,忙返身去追。
“三剛哥,”方奇追到拖拉機旁,“這地方住着怪咯應,明天就回家,反正麗子說她能上藥,明天接我們回家吧。袁醫生也說沒多大事。”
趙三剛瞅瞅方奇,“麗子說的?”
“嗯吶,剛才還嘮這事咧。”
“成,那我先回去。”趙三剛搖響拖拉機,突突開走,後面還綁輛板車,來七個人,拖拉機那小車斗根本坐不下。
往回剛走到梧桐樹蔭,就看見胡峰開着輛白色現代,呼地從身邊碾過,水坑泥水濺了他一身。
“狗日的,眼睛長屁股上了!”罵也白罵,人家根本沒聽見,方奇鬱悶地在門口小店買了包兩塊錢的“神農牌”香煙。
狗日的世道!有錢開好車,窮人看個病還得拉上一屁股飢荒!
想到今天破財又挨揍,得趕緊想想生錢的法子才好。
剛才麗子怕有疤痕,腦子裏一閃又出來個藥方。要不明天先去藥房看看那幾味葯能不能抓齊,若能把娘的老病根除麗子的腿上沒疤痕,那就真是遇到神仙哩。
想這等好事,又禁不住哼哼着浪蕩小調回病房,想也沒想推門而入。
剛推開門就懵逼了,張麗上身只穿着個小罩罩,露出一段身子,還沒等到他反應過來,一團濕毛巾就砸在他臉上,接着就是張麗又嗆又辣的一頓臭罵:“死不要臉的,快滾!”
方奇臉紅心跳趕緊退出去,手裏攥着那個濕毛巾放在鼻子下聞了聞,好香。
果然是姑娘十八一朵花!麗子就是咱黑龍潭村一朵爆米花,哈哈。
這個季節醫院裏人不多,他們住的病房又是拐角最後一間,這邊也沒什麼人來,門外就是洗水池,很方便。方奇脫下襯衫褲子,只穿着大褲衩放心大膽地洗了把澡,又把衣服搓洗乾淨搭在走廊架子上。
回來倒沒忘記敲門,裏面沒動靜,方奇說:“你不說話我當你是默許了哈。”推開門見張麗瞪着兩隻大眼死死瞅着他,大有要拼個你死我活的樣子。
方奇理虧,把毛巾搭在她床頭,訕笑嘀咕道:“才這麼一會就不認識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