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紈絝子弟
紈絝子弟,豪門敗子這種物種從人類有了階級之分時便出現了,富不過三這樣的詞彙總結的不光是一種現象,也可能是一種人。
這種人從來不受待見,但不得不承認成為這樣的人是要有運氣的,也不得不承認多少人在背後痛心疾首詛咒這種人時,潛意識裏卻希望自己也是這樣的人。
人一生一般需要明白的是兩件事:一是要知道自己該怎麼要活下去,二是明白自己為什麼要活下去。
很顯然,很多人一生都沒有想明白自己為什麼活,因為他們的一生都消耗在了該怎麼活這件事上,一直到永眠。
人要先吃飽了肚子,才有空去談談自己有什麼理想。餓着肚子,光着身子的人很少有資格談什麼理想,最多能叫白日夢。
作為富二代,官二代就省事很多了,只需要用盡全力去搞清楚自己為什麼而活,弄明白自己的理想就行了。
明白了的叫英年豪傑,弄不明白的就叫紈絝子弟,這種明白一般都是和其強大的上一輩做對比,所以,大部分人都淪落為了弄不明白那一種。
“無粟米充饑,何不食肉”晉惠帝的無知可能並非他的愚蠢所致,但卻為所有紈絝們做了個總結,他們不需要考慮明天有沒有吃的,只需要考慮明天吃什麼。
楊易的目標就是做一個無所顧忌的紈絝,而此時他面前也正好有這麼一個沒弄明白自己的傢伙。
“這位老弟,謝了啊,要不是你掩護我,我李頑今天算是要栽在這了。”一個長相清秀,錦衣束帽的白面公子,邊咧着嘴大口喘氣邊向楊易搖着手道,身邊還站着一個十一二歲的小童,背着個大箱子,也蹲在地上大喘氣。
就在剛才,這兩人被十多個看似打手的人追着,藏進了楊易身後的巷子裏,秉着電視劇中這種情況一般後面的一群打手都不是好人的原則,在打手們詢問時,楊易順手指了指另一個方向,果然一群人呼呼哈哈的就追了過去。
當打手們沒了蹤影,藏在巷子裏兩人出來時,楊易後悔了。
因為這個叫李頑的白面公子,怎麼看怎麼都像反派人物,一身華蓋錦衣下包裹着一張瘦弱的皮囊,腰飾,掛配,極其自然的掛了一身,此時正歪着屁股癱軟的縮倒在牆角,張着大嘴像只哈士奇一樣大口的喘着粗氣。
楊易的紈絝范是現學的,很僵硬,不夠正宗,而眼前這個李頑才是真正的模範,至少表面上是如此。
楊易確定,這種人在電視劇中應該活不過兩集。
接下來的談話,讓楊易認為有必要去把打手們叫回來。
“哎我說…豆包,你幹嘛跟着我跑啊?”李頑指了指旁邊背着大盒子的小童道。
叫豆包的小孩一屁股坐在地上,懷中的大箱子卻緊緊的抱在懷裏,大口喘着氣道:“呼…啊…李…李少爺,你…你在賭坊吃了…吃了十塊桂花糕,說賭完就給我…給我錢的。”說著打開自己懷裏的大木箱子,裏面全是鑲嵌好的桂花糕,見桂花糕沒有被距離的奔跑弄散亂,這才鬆了口氣。
李頑不好氣的道:“好傢夥…沒看到爺我今天手氣倒,輸了個金光么?我要還有錢會被那群嘍啰追的滿街跑啊?”
“可是你吃了桂花糕,就要給錢的。”豆包認真道。
李頑怒道:“嗨你個白眼豆沙包!平日裏小爺我打賞你的錢都夠買你一箱子了,爺今日落難,你來看我笑話是也不是?”說著作勢就要上去揍豆包。
豆包緊緊的抱着箱子,閉着眼使勁的往牆角靠,害怕道:“我…我…我妹妹病了好幾天了,我想給她看大夫,我….”
李頑聞言收住了手,瞪着豆包罵道:“你妹妹病了管我屁事!”
想了想又突然轉過頭來對楊易道:“哎那位兄台,你是來國子學報道的吧?”
楊易反問道:“你怎麼知道?”
李頑自信的笑了笑:“這條衚衕進去就是國子學,我看你身上還背着行囊,不是去報道難道去探親啊?”
楊易笑着點了點頭,這貨還算有點眼力勁兒。
李頑招招手道:“是吧?是就好,來,借我十個銅子兒使使,江湖救急。”
楊易聞言,動都沒動一下,甚至連臉上的笑容都不曾有波動,微笑着像看傻子一樣看着李頑。
李頑當然不知道眼前這人就是個聞名京城的傻子,更不會知道這個傻子正在用一種看傻子的眼光看自己,很久以後李頑想起楊易此時的眼神時,都會火起三丈。
而此時李頑以為楊易沒聽懂,解釋道:“我是誰你知道嗎?我也是國子學的,你得叫我師兄!以後有我罩着你,國子學你橫着走!”
李頑也是國子學的倒讓楊易有些意外,不過想到劉文徵說現在國子學已經淪落為貴族的養豬場,也就比較瞭然了,估計這李頑就是哪戶達官貴人家不爭氣的公子哥。
腦中思緒飛轉,楊易道:“師兄說的是,我借錢給你可以,可是要收十倍利息。”
“十倍?賭場高利才四倍!”
“要還是不要,不要我走了。”
聽聞楊易要走,豆包爬了起來,有些害怕,卻還是上前緊緊的抓住李頑的袖子,他擔心李頑也跑了。
“哎小崽子,你別拽我啊!再不放開我揍你了啊?”
無論李頑如何威脅,甚至伸手扇了兩下豆包的後腦勺,豆包也只是埋着頭,一手抱住箱子,一手緊緊的拽住李頑,沒有絲毫放手的意思。
李頑氣的面色通紅,方才跑路的氣還沒喘過來,此時又接不上了。
“好好!他娘的,算我今天出門沒看黃曆,怕了你了!”說著又對楊易道:“給他十錢,改明兒勞資還你!”
楊易聞言掏出了一兩銀子遞給豆包,在來書院之前,母親往自己包里塞了些銀子,劉文徵拿了些給自己,楊易覺得帶點錢或許會有用。
“這錢你且去給你妹妹看病,錢不夠你再來找李頑拿。”
豆包瑟瑟的看着楊易,又轉頭看了眼沒回過神來的李頑,上前兩步抓過楊易手中的銀子,轉身賣命的向衚衕口跑去,轉眼就不見了蹤影。
楊易不是個喜歡可憐別人的人,因為他覺得自己就是個可憐人。他是為豆包那極害怕但卻無比倔強的眼神動容,楊易覺得自己曾經也是那樣的人,在恐懼中瑟瑟發抖,卻又死皮賴臉的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