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卷 第一百二十五章 圖窮匕見(卷終)
自古以來,君為臣綱,凡是君王說的話,做為臣子的都要遵守。凡是中原人,這個思想根深蒂固。
可耳旁傳來一個聲音,一句‘請燕國使者留步’,無異於違逆了秦王嬴政的意思。做為嬴政的臣子,當面阻止他的決定,就算當年的呂不韋也不敢這麼做吧。
嬴政果然面色不悅,可看到說話之人,卻忍住不發。荊軻走不下去了,只能退後幾步,回頭看向說話的人。穿着秦國的朝服,看不出是何官職,令人奇怪的是兩旁的群臣,也沒有好奇什麼,好似面前的這個人本就該如此的模樣。
這人是誰?荊軻並不認識,頭腦中回憶着無數個人物,卻始終與面前的人不相符,只能說明一點,荊軻從來沒見過這個人。
說話的不是別人,正是姬尚。
姬尚這個人,向來標榜自己皇族嫡系身份,人家身後站着整個供奉集團,底蘊雄厚,別說是秦王,列國有哪個君王沒被他罵過?面對這個人,不但嬴政沒折,秦國的臣屬都不敢參與,大家拿他一點辦法也沒有。
姬尚看都不看荊軻,向嬴政行了一禮,言道:“請大王寬恕下臣的放肆,讓荊軻走近,實在有違皇族禮儀。別說他只是個區區使節,就算是燕國丞相鞠武來到秦國,大王也不能公開地與他當眾走近。”
“列國征戰,已經到了最關鍵時期,秦燕兩國乃是對手,什麼議和?還需要談嗎?無論怎麼談,兩國必有一戰,難道燕王會看不到這一點?從大王臨時舉行九儐之禮,到章台宮朝議,至始至終,大王都很被動,因為這些主意都是荊軻出的,他一直佔據主導位,我不得不勸阻一二。”
嬴政耐着性子,問道:“難道我讓荊軻獻上地圖,也有錯嗎?”
姬尚點了點頭,言道:“大王確實錯了。”
聽到此話,嬴政和群臣膛目結舌,這也太離譜了。只要讓荊軻獻上地圖,無論地圖的真假,嬴政都能分辨出其中真偽,這有什麼錯?
姬尚走在大殿之上,巡視着群臣,邊走邊言道:“大王不但錯了,而且錯了好幾處。”
“一,荊軻只是民間庶人,燕王這麼快提拔他,不留在身邊,卻要放他來到秦國。從他成為燕國上卿以來,時間太過短暫,就算是當年的蘇秦、張儀等人出使列國,速度也沒有這麼快吧。他何德何能?文采比不過韓非,武力比不過羋潤郡主,燕王這麼做,絕對包藏禍心。能成君王者,豈是泛泛之輩?”
眾人低頭尋思,姬尚說的沒錯,燕王提拔荊軻的速度太快了,確實耐人尋味。
荊軻不滿道:“請問這位大人是誰?你我非親非故,荊軻自問從來沒見過你,為何要誹謗我家大王和我?”
姬尚鼻孔朝天,大咧咧地言道:“就憑你也配見我?你只是一介江湖草莽,我乃是姬氏皇族,你我身份天差地別,就算你想見我,我還沒心情見你呢?不怕告訴你,我是姬尚,估計你也沒聽過我的名字,但你在江湖上的名聲,我還是聽過的。”
“你出生在書香門第,父母早亡,就將這個仇恨埋怨到秦國身上,從此一生都不踏入秦國土地。遊歷列國,被墨家魯勾踐拒之門外,被鬼谷蓋聶嘲諷,被冷月牧羊女直接趕走,令你心生恨意,從此投身易水,做一個真正的江湖人。”
“我為什麼會知道這些?因為我是姬尚,最喜愛到處遊玩,中原大地,還沒有我不曾去的地方。特別是魯勾踐、蓋聶、牧羊女等人,我都是見過的,因為他們都與皇族走的很近。而你身為易水首領,卻從來不與皇族深交,就算成為燕國的臣子,彼此之間也只是互相利用的關係,根本談不上一點感情。”
“燕王喜我見過,他那個人雖然膽小,但是帝王心術非常高。非是皇族之人,只能成為他手裏的棋子,什麼時候對自己不利的時候,說廢棄就能廢棄的。他讓你攜帶督亢地圖進入秦國,估計也做好了你永遠也回不去的準備。”
“可你有沒有想過,燕王為什麼會將督亢地圖交出來呢?難道僅憑你是易水首領嗎?不怕告訴你,在皇族的眼裏,民間勢力再大,都掀不起任何風浪。你前面說完璧歸趙的故事,那你有沒有聽過,懷璧其罪的故事?只要地圖在你身上,你就不可能從咸陽走不去,連大王也不敢放你回去。”
荊軻沉默不語,姬尚這個人,他還真沒聽過,短時間內想不出用什麼話去反駁。從不與皇族交流,這個弊端體現了出來,荊軻根本不知道怎麼跟皇族打交道。
商公問道:“姬尚大人,你說大王錯了,還錯了好幾個地方,可我們為什麼沒看出來?”
姬尚對商公作揖,笑道:“商公大人,你的處境非常不妙,嬴氏族長之位,估計很快就要換人了。不出我所料,現在的你,也不怕得罪什麼人了,趁着最後的還有權力,要完全的施展一番。”
同時又對周圍的群臣言道:“諸位大人,請你們記住一點,永遠不要低估皇族的智商,整個中原,唯有皇族之人才能稱王。某些人一邊鄙視皇族,一邊依附在皇族身邊獲取好處,這些我們都可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全當沒看見。可如果誰敢越過雷池一步,做些皇族不能容忍之事,不但你會死,還會連累到所屬的家族和勢力。”
“荊軻啊,我不知你為何入秦,但我敢肯定,你絕對沒有好心。因為你做的每件事,都在挑釁皇族的底線。特別是此次九儐之禮,是你的主意,如果今天我不在場,大王很可能會惹怒整個皇族,但我今天來了,事情就要另外一番考量。”
姬尚侃侃而談道:“啟稟大王,你還是太年輕了,秦宮的水很深,但是皇族的水更深。你現在的眼光,不能局限於秦宮一地,還要放眼整個中原,特別是列國的皇宮,住的全是皇族人,其中錯綜複雜的關係網,還需要時間去理順。”
“你犯的第二個錯處,就是不該信荊軻。荊軻說的每句話,你都不能信。從他進入咸陽開始,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想要接近你。為什麼要這麼做?那就只有一個原因,那就是想要殺你。”
群臣倒吸了口涼氣,這麼沒有考量的話,姬尚居然敢說出口,那些都只是猜測罷了。
姬尚搖頭言道:“或許你們都認為那只是我的猜測,可你們也要相信一句話,空穴來風、未必無因。大王做事,堂堂正正,行的都是陽謀,就算有些猜測,也不會真信。”
“可有些人說的話,我們可以不信,但是信了也不會出錯。晨曦夫人曾有預言,荊軻入秦,必為刺秦。晨曦是北宮少宮主,她是夏姬太后撫養長大之人,從小接受的是皇族的教育,說她是皇族之人也不為過。我去過終南山,對晨曦夫人的智慧驚為天人,凡是被她占卜之事,就沒有出過錯。”
“大王啊,你寧願相信荊軻這個外人,也不願相信晨曦夫人,已經錯了。”
“大王第三個錯處,就是荊軻在混淆視聽,讓你處於極其被動的局面。他說秦舞陽是荒野之地的粗人,這點沒什麼,但他居然說‘今天得見天子’,你還信以為真,那就大錯特錯了。”
“什麼人才能稱為天子呢?唯有中原的帝王,唯有天下共主之人,方能稱為天子。如果大王這麼早應承了這個稱謂,那麼姬尚前面為你做的那些,全都會化為泡影。荊軻這個人實在可惡,潛移默化地讓大家接受他那個想法,讓所有人不知不覺地落入了陷阱,難道我皇族就看不出來嗎?”
眾人面面相覷,還真是這個道理,現在稱帝,為時尚早。如果每個人見到嬴政,都把天子掛在嘴上,無異於是在打皇族的臉。不是不讓你稱帝,而是還不到時候,起碼等你統一中原以後才行。
姬尚又繼續言道:“大王還有第四個錯處,那就是孤身犯險。”
“君子不立圍牆之下,身為秦國大王,時時都要保持警惕,以免被刺客所殺。可我看到了什麼?大王身邊,居然沒有一位高手貼身保護,萬一有人行兇怎麼辦?”
聽到了這裏,荊軻再也忍不下去了,不能再讓這個人說了,不然計劃很可能泡湯。
荊軻厲聲道:“姬尚大人,你認為我會刺殺秦王嗎?”
姬尚針鋒相對,正色地言道:“你是易水首領,易水本就是民間的刺客集團,燕王和燕太子把你推出來,除了刺殺,我想不到還有何用處?以你的才能,文不能治國,武不能定邦,除了刺殺,還能做什麼?”
“本人在此警告你,當年牧羊女宣告天下,凡是刺客,都不能做出殺王刺駕之事。如果你今天敢行刺,不但你會死,整個易水都會為你陪葬。”
荊軻再也不看姬尚,兩人的立場完全相對,再說下去只是拖延時間,萬一等到鍾離回來,那就麻煩了。荊軻恭敬地對嬴政言道:“請問秦王,督亢地圖,貴國還要不要了?”
嬴政皺起了眉頭,言道:“姬尚叔叔,章台宮是朝議之地,你有確鑿的證據嗎?”
姬尚苦笑道:“大王啊,我皇族做事,何時需要證據?只要有一點懷疑,哪怕不處置荊軻,也會將他暫時羈押,等到懷疑消除以後再做決定。君王做事,但求隨心所欲,那樣就不會被別人看穿。如果別人把你看穿,那會非常危險。”
嬴政言道:“本王做事,但求無愧於天地,無愧於天下民心。”
姬尚很無奈,再次拋出一句話,道:“大王想要督亢地圖,也不需要讓荊軻獻上,只要給我半個月的時間,我可以從自己的渠道為你取來。我不是為了自己,僅僅是為了我家公主,如果有人當著我的面刺殺你,讓我怎麼回去向公主交代?”
荊軻徹底傻眼了,周圍的人腦袋轟鳴,姬尚竟然連督亢地圖都能取來,看來這些年周遊列國,他不僅僅是在遊玩,還做着許多外人不知道的事情。
嬴政也很動容,姬尚為了阿房女,為了自己的安全,連這樣的事情都做的出來。以姬尚的身份,確實能取得列國的地圖,只要去向供奉們索取就行了,但這個代價肯定會非常大。畢竟他只是供奉們的傳話筒,本身立場不定,供奉們也不會多信他,兩者之間只是互為利用而已。
嬴政嘆道:“有姬尚叔叔幫我,我心甚慰,但我不能讓你那麼做。你退下了,無論以後發生什麼事,我都會獨自承擔,不可能讓你夾在中間難做。”
姬尚跺了跺腳,埋怨道:“嬴政,鍾離姑娘不在你身邊,如果別人決意要殺你,難道你能指望大殿上的這些臣子嗎?我可一點武藝都不會啊。你的死活,許多人根本不在乎,對他們來說,只是君王的又一次更迭罷了。”
對於姬尚直呼其名,嬴政沒有生氣,那是太過關切的緣故。嬴政擺了擺手,言道:“我意已決,荊軻上前,獻上督亢地圖。”
荊軻鬆了口氣,幸虧自己沒有看錯嬴政的為人,他還是一如既往地自信。有自信雖好,但太過自信的人,死的也很快。
不能再拖了,更不能給其他人反應的時間,荊軻大踏步地走上台階,來到嬴政的案前。打開玉盒,從中取出一副畫卷。
放在案上,揭去布帛,緩緩地打開。
畫卷很長,為了打消嬴政的疑慮,邊捲動畫卷邊言道:“督亢地圖,記載了燕國最富饒之地,督亢這個地方有許多小的郡城,每個地方都有不同的風俗……。”
打開的很慢,聽到荊軻的述說,嬴政也很仔細地分辨着。嬴政心中大定,荊軻沒有說謊,這張地圖是真的,有些地方自己也曾去過,只是記不太清,只是有個模糊的概念。
看着看着,當畫卷完全打開,在末尾處出現一把匕首,圖窮匕見,在嬴政還沒有反應過來之際,荊軻手握匕首,拉着嬴政的衣袖,直接刺了過去。
嬴政臉色劇變,本能地向後一退,這把匕首他見過,正是當年天水交給荊軻的魚腸劍。荊軻用力過猛,撕碎了衣袖,嬴政的手腕上被魚腸劍劃出一道傷口,鮮血飛濺,染滿桌案。
魚腸劍,乃是專殺君王之劍。專諸殺吳王僚,吳王夫差拔劍自刎,都死在魚腸劍下。如果這把名劍又出現了,嬴政心中惶恐,經歷過無數次的生死,從來沒有一刻感到有此時的危險,難道今天要死在這把劍下嗎?
不,決不,自己還有許多事情沒有做,還有許多未完成的事情在等着自己,絕對不能死在荊軻的手上,塗添他的威名。
一劍划傷,荊軻立刻跟進一劍,運起全身的內力,想嬴政刺去。嬴政的實力本就不如荊軻,哪裏敢硬碰,只能不斷地後退,邊退邊隨手抓來案上的筆硯向荊軻砸去。
荊軻也是勇猛,對砸來之物不管不顧,一直向嬴政出劍。一個追,一個退,嬴政身上出現多處傷口。
事情來的太匆忙,群臣都沒有反應過來,全都愣在當場。可有一個人最先反應過來,姬尚焦急地喊道:“快點繞着柱子跑,該死啊,為什麼你早不聽我之言,快點跑啊。”
姬尚捶胸頓足,都快要哭出來了,與人辯論他很強,但是要與人動武,那他可一點也不會,只能讓嬴政快點逃。
嬴政想都不想,就向柱子衝去,衝去的途中,本能地從腰中拔劍。可惜秦劍太長,在奔跑的過程中,豎著的長劍一時間拔不出來。
群臣都驚慌失措,由於突然發生了出人意料的事,一個個都失去了常態。今天舉行的是九儐之禮,所有人都沒有攜帶武器,殿外的侍衛又太遠,可能還不知道有人行刺,一個個如無頭蒼蠅般喊叫,找到什麼東西就往荊軻身上丟。
荊軻哪管那些,就算立劍襲來,他都不會抵擋,只是一心地追着嬴政殺,務必將嬴政殺死。
這時,御醫夏侯且用他隨身攜帶的葯囊向荊軻砸去,一下砸中背部,荊軻一個踉蹌,腳步有點不穩,繞着柱子跑的嬴政才緩了口氣。夏侯且大聲地喊道:“大王將秦劍背起來。”
嬴政這才把劍背起來,從中拔出大秦天子劍,趁荊軻被葯囊砸中之際,一劍砍在荊軻的腿上。匆忙之間,荊軻也沒有留神,嬴政也沒想到能砍斷荊軻的一條腿。
荊軻依然不管不顧,單腿繼續沖向嬴政,嬴政只能邊打邊繞着柱子跑。一寸長,一寸強,魚腸劍和秦劍都是名劍,但是兩把劍的長度大相逕庭,無論荊軻劍術再高,在斷腿之際,根本刺不中嬴政。而嬴政揮舞着秦劍,施展出玉女劍法,不求有功,但求無過,只想拖延時間。
但就是這樣,荊軻的身上被秦劍刺的鮮血淋漓,再加上在姬尚的吆喝下,許多臣子都脫下鞋子,向荊軻砸去。此消彼長,荊軻的體力消耗的太快,越來越無力。
在某一刻,荊軻跌倒在地,眼看刺殺無望,將魚腸劍向嬴政丟去。嬴政快速地偏頭躲避,魚腸劍刺進立柱中,荊軻徹底沒有反擊之力。
嬴政奮起餘勇,在生死危機之時,爆發出最強之力。隔着三步之遙,舉起秦劍,連砍八劍,劍劍命中。就算是這樣,嬴政也不敢近身,荊軻自知刺殺失敗,也沒有多做抵抗,就靠着柱子大笑道:“之所以沒有成功,無非是想活足你,以你的性命做要挾,讓秦國歸還列國被侵佔的土地,以報太子知遇之恩。”
“可惜啊,還是我不夠堅決,還是沒有算到會有姬尚這個人……。”
荊軻再也沒說下去,因為殿外的侍衛湧入,將荊軻圍殺當場。
嬴政神情恍惚,被眾侍衛包圍其中,再向荊軻看去,早不知他的死活。當侍衛們散開,只留下荊軻的屍體,看着這具屍體,嬴政久久不語,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
回過神來的嬴政,看向群臣的目光明顯不同,在自己被刺殺之際,哪些人協助出手,哪些人退後,嬴政都看的很明白。特別是看到姬尚、李斯、羋宸、姚賈等人的時候,只見他們頭髮散亂,鞋子不翼而飛,髮帶也不知道丟到哪裏去了,就明白這些人才是真的為自己好。
夏侯且急忙尋來葯囊,衝到嬴政的身邊,也顧不了君臣之禮,急忙探查嬴政身上的傷勢。
姬尚急忙衝到近前,焦急地問道:“夏侯且大人,大王傷勢如何?”
夏侯且皺眉道:“傷勢很重,劍上有毒,必須送大王回宮療養,再傳千葵姑娘貼身醫治。”
姬尚罵道:“我問的不是這個,我問的是大王到底有沒有性命之憂?你只需回答沒事,此傷無礙。如果你敢有其他回答,今天你必死。”
夏侯且明白了,周圍的人,包括嬴政自己也明白了,姬尚之所以這麼說,就是要穩定人心。如果傳出嬴政有性命之憂,前方還怎麼打仗?整個秦國政壇都會動蕩,咸陽必定會亂。
夏侯且肯定地言道:“此傷無礙,我可以肯定,此話不是虛言。千葵姑娘的醫術比我高明,大王往年也喝過長生酒,本身就能抵抗毒素,只要細心療養,半個月內就能恢復如初。”
聽到此話,群臣才放下心來,姬尚看着嬴政,張了張口,卻什麼也沒說什麼,只是一個勁地搖頭,嘴裏不停地念叨着怎麼跟阿房女解釋。
該說的他都說了,嬴政自己不聽,造成被刺的情況,怪不了任何人。所有人的表情,嬴政都看盡眼裏,法不責眾,無論今天誰後退了,以後總會一起清算。
望着荊軻的屍體,嬴政內心感慨良深,荊軻刺秦還是發生了。他本沒有刺殺的機會,無論他的刺殺計劃有多麼高明,機會總是自己給他的,不然他哪裏能近身。
嬴政本不想處罰任何人,可有人並不這麼想,當鍾離沖了進來,展開了一場殺戮,整個章台宮被血染紅,甚至連大殿中央的小池也變成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