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卷 第一百一十九章 荊軻刺秦(六)
走到了這一步,與胡姬分道揚鑣,本就是阿房女預料之中的事情。
無論兩人感情再怎麼深,都要為彼此的孩子着想。嬴政不是普通人,乃是要做帝王的,成為帝王的女人,想不爭都難。
阿房女本不想爭,可胡姬偏偏要爭,兩人思想上的不合,遲早都會捲入這場爭鬥當中,不是阿房女想不爭就能不爭的。
阿房女既然打定了主意,很快進入了自己的角色,因為她懂得如何跟宮裏人打交道。敏代、嬴艾和她,都有一個相同點,她們從小就在宮裏長大,更懂得如何宮斗。
之所以沒有選擇終南山,主要還是認知度上的問題。說到底,阿房女是周朝公主,宮裏的爭鬥本就是她擅長的方面。雖然江湖上的爭鬥她也懂,但是對她來說,根本不合適,因為她們的男人是嬴政,是一位要做帝王的人。
帝王的女人,怎麼可能拿江湖上那一套來爭鬥?而終南山那一些人,胡姬、晨曦、雞鳴等人,都是江湖人。稍微懂得宮裏的爭鬥方式的顧沫婆婆和羋環,又不是能拿主意的人,就算羋環有主見,但還顯得只能,豈是敏代和嬴艾的對手?
這一場暗鬥,終南山一點贏的機會都沒有,在起跑線上就輸了。如果還綁在北宮那條船上,阿房女能夠想到自己的未來,以鍾離和嬴艾的手段,絕對有可能讓自己的孩子丟掉性命。
現在還不是考慮這些事情的時候,擺在眼前的,就是今天在章台宮要舉行的朝議。
“敏代姐姐,小艾妹妹,你們知道荊軻帶來的那件寶物是什麼人?”
嬴艾笑道:“那要問敏代姐姐了,她應該清楚,因為荊軻昨天來過鍾殿。”
阿房女驚訝道:“荊軻見過姐姐?小艾啊,他來的時候,你為什麼不殺了他?荊軻入秦,絕對沒有好事。雖然我們和終南山的立場不同,但是晨曦的占卜術,從來沒出過錯。”
嬴艾苦笑道:“被敏代姐姐攔住了,不讓我殺他。”
坐在主位上的敏代笑道:“只是一個江湖草莽,就算他敢行刺,也不可能成功。按照我的推測,他應該打消了刺殺的念頭,我已經讓他感到恐懼了。他不為自己着想,也要為易水想想吧,他可不是截然一身,也是有牽絆的。”
“至於他帶來的寶物,乃是督亢地圖。未來的秦燕之戰,夫君有了這張地圖,可以更快的拿下燕國。人家將這樣的大禮送到我們的面前,我豈能殺他?至少要給他點薄面,讓他回去想個明白。”
兩人大吃一驚,她們可不是羋潤、七劍女等人,以前曾在江湖走動,對列國都很熟悉。督亢乃是燕國最富裕的地域,有了這張地圖,相當於取得燕國一半的賦稅,絕對能壯大國力。
吃驚過後,阿房女又皺眉道:“就算是督亢地圖,也不該擺出這樣的接待禮儀,起碼荊軻的身份還不夠,不值得這麼做。”
敏代笑道:“夫君要用什麼禮儀接待他,都不是我們能過問的,後宮不得干政,我們只能給予支持,而不能多加揣測。”
阿房女抬頭盯着敏代的眼睛,言道:“敏代姐姐,小艾妹妹,按照下面人打聽來的消息,所有還在咸陽有爵位的臣子都會參加朝議,連許多不上朝的人都來了。夫君的這套接待禮儀,按照等級劃分,完全就是九儐之禮的規格。”
“九儐之禮,你們應該不陌生,這個時期表露稱帝決心,為時尚早。我敢肯定,夫君打的是試探供奉們的底線,主意雖好,但是將自己架在火上烤,非明智之舉。而使用九儐之禮,絕對是荊軻提出來的,因為華陽宮還不知道,說明宮裏人都也不知道。”
嬴艾不懂了,問道:“敏代姐姐,太子哥哥使用這套禮儀,會有麻煩嗎?”
敏代再也笑不起來了,也皺緊了眉頭,言道:“何止是有麻煩,麻煩大了。”
“操之過急了,不該這麼急。與供奉們的博弈,乃是一場長久之爭,大家都不會明面上進行爭鬥,只是話語權上的多寡罷了。非是帝王,使用九儐之禮,別說供奉們,可能皇族的老人們,也不待見夫君。”
“如果真是這樣,可就徹底將皇族的老人們,推向了供奉那邊。小艾,如果我們現在站出來與供奉集團爭鬥,勝算有多少?”
嬴艾想了想,嬌聲道:“這麼早與他們斗,我們獲勝的可能連三層都不到。姐姐雖有聖級實力,但是才剛到達到,必須要有幾個月的時間,才能穩定境界。而我也需要這個時間,今年肯定突破不了,估計明年春天才行,但也需要半年的時間穩定。”
“這麼算下來,我們至少需要一年或兩年的時間,才能真正和供奉集團一斗。就算姐姐和我都達到了聖級境界,只有我們兩個人,還是顯得勢單力薄,不可能斗的過他們。供奉集團,巔峰極品強者就有十幾人,像我家莫婆婆這樣的強者就有五位,所有供奉加起來至少有兩百多人。”
“他們可不像禁衛軍那樣,雖是巔峰境界,但是他們的打鬥經驗,絕對比我們豐富。正面相鬥,我們一點勝算都沒有,只能用計,讓最強的幾人進行一場比拼,只有這樣才符合大局。我們和供奉們,都不能損失多少,不然未來的幾場大戰,我們沒有一點機會。特別是西域的那位樓蘭女王,她很早就進入了聖級境界,就算我和姐姐加在一起,都不一定能打敗她。”
敏代點頭道:“沒錯,所以供奉們絕對不能有太多的損耗,內部之爭,絕對不能影響大局。這下麻煩了,我們暫時不能與供奉們正面一戰,夫君弄出九儐之禮,肯定會有人站出來指責。”
“或許夫君有自己的主意,很可能向所有人宣佈自己統一中原的決心,萬一哪個供奉不忿,親自出手給夫君來個警告的話,我們可就鞭長莫及了。現在的我,還需要時間穩固境界,不方便出手。傳訊給終南山那邊,讓那邊派出強者,時間上也來不及。”
敏代思來想去,沉思了一會兒,言道:“為今之計,只能傳令給魔算先生,讓他派出密衛,暗中秘密保護夫君。只要夫君度過了這個難關,只要安全地回宮,我們心裏才能踏實。”
聽到此話,嬴艾大驚失色,急忙言道:“太子哥哥居然有危險,這可不行,我馬上叫我家婆婆趕去。”
阿房女搖頭道:“不行,小艾既然還沒有與供奉們撕破臉,就要留着這步棋,為以後做籌謀。暗地裏派出密衛,明面上有鍾離在,只要不讓人近身,還沒人能傷的了夫君。”
聽到此話,敏代和嬴艾都點了點頭,都認同這一點。嬴政的實力,她們最清楚,就算打不過巔峰極品強者,做到自保還是可以的。只要不被對方近身,以鍾離的速度,完全能夠進行牽制,嬴政自然能夠退回宮裏。
幾人想都很好,可他們都漏算了一點,那就是鍾離根本不在嬴政的身邊,嬴成被刺殺,她只能禁錮在戍衛軍營,去穩定軍心。
“鍾離根本走不開,嬴政落了單”。當敏代傳訊給魔算的時候,魔算稍加推測,這個算出了這個可能。
敏代可以輕易地傳音給他,魔算可沒有實力傳音給敏代。想要將這個推測傳訊給敏代,就要入宮,更要走到最深處的鐘殿,在時間上就來不及,因為嬴政已經入城了。
魔算急的來回踱步,在學宮自己的住所不停地走動。到底誰會出手,自己面對的高手,又是何人?密衛能保護的了嬴政嗎?如果冰女在就好了,可冰女不在,她早就去了雍城。
不能再等了,魔算下令道:“傳我之令,馬上將冰女召回,要她在今天務必趕回咸陽,從今天起,一直貼身保護公子。對方既然能調開鍾離一次,以後很可能會用計調開第二次,而冰女不同,她才不會有那麼多心思。”
同時嘆了口氣,道:“我們的侍劍女,最近心思變得複雜了,難道與終南山的暗鬥,能改變她一貫的做事風格嗎?女人的心思,真的很難猜,我還是不要去猜的好。”
“再傳個消息給鍾離,讓她放下手中所有事,馬上趕去章台宮,就說公子有性命之憂。怎麼說的嚴重,就怎麼說,說的越嚴重越好。”
門外傳了個聲音,道:“啟稟首領,從學宮到成為的軍營,一來一會需要一個多時辰,那已經到晌午了。如果用飛箭傳訊,屬下真的不敢說能請動侍劍女,甚至連訊息能否到她的手上都不清楚,家裏的人一部分被胡姬公主帶去了終南山,一部分被冰女大人帶去了雍城,留下來的都對戍衛軍營不熟。”
魔算無奈道:“所以你要親自去,必須當面見到鍾離,親口告訴她,她才會相信。本來趙高去最合適,可是九儐之禮啊,他這個宦官肯定要在公子的身邊。”
門外的密衛恭敬道:“喏。”
門外再也沒有一點聲音,人已經向城外的軍營趕去。
房屋內,魔算苦悶道:“荊軻啊,你瞞的我們好苦,原來你才是那個幕後者。你的權謀之深,絕對比我們高,連鍾離那樣的人都能被你調開,這裏面到底還有哪些人與你合謀呢?”
“九儐之禮,刺殺大戲,到底是你親自出手,還是某位供奉出手呢?好大的氣魄、好大的膽量,佈局之深、計劃之密,真的嘆為觀止。就算我現在推測到你會進行刺殺,可你會以什麼方式去刺殺,出手的人是誰都算不出來,根本拿你一點辦法也沒有。”
魔算也很無奈,如果在此之前,他肯定會讓君夫人敏代派出高手,將荊軻提前殺掉。可現在不行了,因為正在舉行的九儐之禮,嬴政擺出了這麼大的陣仗,倘若要接見的荊軻死掉,那會成為全天下的笑柄。
牽一髮而動全身,魔算根本不能阻止荊軻去見嬴政,何況這些只是自己的推測,身為秦王的嬴政,豈會只聽推測之言?荊軻隨便給出個理由,就能洗脫自己的嫌疑。
督亢地圖,好大一張餅,如果提前殺死荊軻,能否拿到這張地圖呢?魔算根本算不到。荊軻的計劃,佈置的風雨不透,其他人只能猜測,也只有鍾離敢去殺他。
可鍾離已經中計,戍衛軍營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居然連她也被牽制在那裏。魔算感到了恐懼,只希望事情不要往最壞的方面發展,現在只能盡人事、聽天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