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卷 第一百零三章 荊軻的壓力
燕國使節，上卿荊軻，出使秦國的消息，很快傳遍八方，整個中原都知道了。
普通的使節也就罷了，但荊軻不同，他不但代表了燕王喜和燕丹，也代表了易水。從不入秦的荊軻來了，在秦國各地引起了很大的影響，甚至連王翦都在關注。
從前方得到的情報，荊軻渡過易水河，直接以燕國使節的身份進入軍營，稍微接觸下，馬上向咸陽趕去。荊軻要覲見秦王，商談秦燕兩國和睦交往之事。
荊軻這個時候到來，許多人都有不同的猜測，歸納起來有三個目的。
一，燕王怕了，要與秦國修好，兩國和平發展。
二，立勸秦國從楚國退兵，否則燕國會主動出擊，兩線作戰對秦國來說損傷最大。
三，易水加入咸陽學宮，免得以後嬴政會打壓易水。
在終南山的胡姬、晨曦、雞鳴等人，甚至向秦宮傳遞出第四個目的，那就是荊軻要刺殺秦王。雖然沒有任何證據，但是北宮依然那麼說，這就讓嬴政舉棋不定，尋思對策。
咸陽，秦宮。
嬴政也在想這個問題，荊軻入秦真正的目的是什麼呢？燕國首先調集戍衛軍在易水河畔對峙，現在想要重新修好，憑什麼？秦國國力比燕國強多了，就地固守堅持到明年春天，燕國也攻不進來。秦軍不可能從楚國退兵，不拿下蘭陵城，楚國依然可以死灰復燃。
荊軻與自己有舊怨，現在想要加入咸陽學宮，他的忠誠度夠嗎？至於想要刺殺自己，嬴政沒有多想，因為荊軻根本沒有機會。哪怕一對一交手，他都不一定能殺的了自己，何況他還是燕國使節，代表的是皇族利益，如果他敢刺殺，那麼就違反了整個皇族群體的意志。
荊軻入秦的真正目的，嬴政真的看不懂。而在這個時候，李斯連夜入宮，當面言道：“不管荊軻來我大秦的目的是什麼，還請大王不要見他，我們需要時間，完全可以用一個‘拖’字訣，拖到王翦上將軍拿下楚國全境以後，在跟燕國對話。”
“到時候我們將佔據主導權，如果現在見了荊軻，萬一他要讓大秦從楚國退兵，大王肯定會拒絕，到時候雙方難免會尷尬。與其如此，還不如不見，就諒着他在驛館。”
嬴政苦惱道：“燕國文書已經發來，不見的話，有失禮儀。區區一個燕國使節，難道本王就怕了他不成？”
李斯言道：“文書傳來，需要一個過程，大王完全可以說沒時間看，等入冬以後再接見荊軻。到了冬天，再去雍城祭祖，完全可以拖到明年春天。”
嬴政點頭道：“此言有理，本王確實不適合見荊軻，這個人以前與我有過間隙，與他相見，很可能會發生口角，而我又不能殺他，確實不好辦。”
李斯抬頭望着嬴政，斬釘截鐵地言道：“我大秦有實力統一中原，哪怕殺一個區區使節，燕王也不敢攻擊我國。大王不想殺，完全可以讓侍劍女去殺，侍劍女要殺什麼人，皇族也不敢幹涉。”
鍾離在旁也言道：“荊軻的到來，我覺得他沒安好心，公子最好不見的好。等他到了驛館，我就去殺了他，免得他做出什麼有損大秦利益之事。”
嬴政搖頭言道：“不可，荊軻這個人不能殺，未來與匈奴一戰，我還要用他。北方秦、趙、燕三國，燕國與匈奴人接觸最多，燕國的戍衛軍對匈奴戰法最熟悉。”
李斯依然言道：“荊軻乃是易水首領，燕國將一位民間首領提拔到上卿高位，絕對有謀害我大秦的意味在裏面。江湖草莽，上不得朝堂，下不如後堂，做個將軍也就罷了，他卻是上卿文臣。”
“我李斯是冷月出身，在呂府學習多年，這才勉強入的了朝堂，經過許多年的奮鬥，這才讓大王重用。我知道自己的能力，我做的了丞相，卻絕對做不得上卿，大秦上卿之位只有姚賈大人能做。”
“請問大王，你認為荊軻此人，文事才能比的了我和姚賈嗎？”
嬴政沉默了，認真思考這個問題。荊軻只是一介江湖草莽，雖然出身書香家庭，但是很早就流浪江湖，專事武藝，怎麼可能在文政上比的了李斯和姚賈。
那麼問題來了，燕王和燕丹同時將他提拔到上卿之位，一個從不參政的人物，又如何勝任這個位置呢？
上卿之位，可以參政文武之事，權力很大。最主要的職能，還是與列國交涉，說白了就是傳遞君王的聲音給列國君主們，這就需要對皇族的做事方式非常精通。從這方面來看，荊軻肯定做不了，因為他很少與皇族交流，甚至有點不待見皇族。
李斯又言道：“荊軻此來，絕對沒安好心，無論他拋出多大的誘惑，我王都要保持警惕。到了如今，以我大秦的國力，不需要使用那些伎倆，完全可以正面與燕國一戰。拿下楚國全境，只是時間問題，燕國獨木難支，一戰就可以打垮燕軍主力，我們又何必管燕王的聲音呢？”
“未來的匈奴之戰，一個荊軻，根本起不了多大作用，與匈奴交戰，主要看戍衛軍的領軍主帥。縱觀列國，還是以我大秦的將領為主，王翦、蒙武、蒙恬都可勝任，甚至連李牧都可以用。燕國根本拿不出什麼統兵之人，荊軻也沒有在軍中服役過，請大王不要高看他，免得冷了眾將士之心。”
這句話說的好，嬴政也很認同，與匈奴交戰的統帥之人，秦軍中合適的將領有很多。如果自己把荊軻看的那麼高，軍方的人會怎麼看？
嬴政言道：“等荊軻到了咸陽，你去探探他的口風，暫時我不會見他，但要知道他入秦的目的是什麼。”
李斯言道：“喏，還請侍劍女陪我同去。”
嬴政意味深長地點了點頭，李斯叫上鍾離，應該是終南山那邊讓他那麼做的。鍾離對同行的嗅覺，比任何人都敏銳，或許能看出些什麼。
幾天過後，荊軻進入咸陽，遞交了使節文書，石沉大海，嬴政沒有給出任何回復，甚至連回復之人都沒有。荊軻和秦舞陽也在尋思，文書有沒有到嬴政的手上，他們也不能確定，只能在驛館住下，尋找合適的時機再上書。
也就在這一天，李斯和鍾離來了。
臨來之前，李斯對鍾離言道：“侍劍女大人，終南山那邊給出了一致的聲音，無論荊軻來我大秦的目的是什麼，我們都不能留他。既然他敢來咸陽，我們就敢殺了他，區區一個使節，死了也影響不了大局。”
鍾離尋思道：“胡兒和晨曦讓我殺了他？”
李斯點頭道：“必須殺了他，這個人不能與大王相見。他是易水首領，當世有名的高手，如果與大王距離近了，憑他的身手，完全可以在十招之內殺死大王。”
“少宮主特意為此佔了一卜，荊軻入秦，就是來刺秦的，他必然刺殺大王。少宮主的占卜術，向來奇准，從來沒有出過差錯。別人或許不信，但是我們必須要信。”
“大王不認為荊軻會來刺殺他，也不會出手殺他，而殿主大人不同。你要殺什麼人，皇族那邊根本沒人敢多話。現在大王與供奉們交惡，也不方便殺死列國使節，大王不好殺，但是你卻可以。”
鍾離沉思片刻，抬頭冷聲道：“既然晨曦料定了此事，那我就殺了他吧。可在殺他之前，還要問清楚他入秦的目的，一國使節，必定帶着禮物前來。既然他要死了，那些禮物我們就要收下，反正死人又用不上。”
李斯笑道：“殿主大人說的對，死人用不上那些東西。”
一個冷漠的人，一個笑眯眯的人，走進了驛館。
聽到兩人到來，秦舞陽擔心道：“荊軻大哥，來者不善啊，李斯心思狡詐，鍾離冷酷無情，很可能是來殺我們的。”
荊軻點頭道：“他們確實是來殺我的，我沒想到鍾離會來的這麼快，等下你不要說話，讓我獨自與他們對話。想要讓他們不提前殺我，只能使用心計，秦國看似鐵板一塊，其實內部之爭依然沒有停息，完全可以從中利用一番。”
荊軻說的沒錯，秦國確實不是鐵板一塊。三位太后依然有很大的權柄，頤陵殿、鍾殿、北宮依然私下暗鬥，荊軻看的很清楚。他最怕的還是鍾離，因為鍾離想殺什麼人，根本不會顧忌什麼。
鍾離雖然厲害，但也有鮮明的弱點，那就是沒有大局觀。只要把那些事情挑明了，讓鍾離看到殺了他的後果，會影響到嬴政的地位，鍾離就不可能殺他。
揮退了下人，荊軻、鍾離、李斯、秦舞陽四人坐在一起。
李斯笑道：“易水首領，本相真的佩服你，從不入秦的你，居然敢來我大秦。既然你來了，以後就不要再走了。君夫人已經說了，如果你敢踏出咸陽城一步，我冷月就會將你擊殺。”
荊軻愣了一下，問道：“我來秦國，代表的是燕國，與君夫人何干？難道在秦國，後宮也可以干政嗎？”
李斯笑道：“君夫人當然不會幹涉朝政，如果來了其他人也就罷了，唯獨你與其他人不同。你是易水首領，而我家君夫人卻是冷月第一人，君夫人告訴秦宮所有人，甚至包括大王，如果你想見大王，就必須先見她。”
荊軻疑惑道：“君夫人為什麼要見我？”
李斯依然笑道：“君夫人怎麼想的，豈是做臣子的能想的？”
君夫人敏代要見自己，荊軻確實沒想到。謀算過許多人，也猜到要見許多人，唯獨遺漏了敏代。這位不理俗務的君夫人，此次居然插手朝政之事，而且還通過了，沒有一個反對，完全超乎了荊軻的想像。
敏代什麼性格，荊軻一點都不了解，在他的認知里，敏代太低調了，很少見外臣。這個時候，荊軻深深的發現，令他猜不透的人物，居然是敏代。哪怕是胡姬站在他面前，他都有話可說，一旦與敏代相見，他卻不知道說些什麼。
鍾離冷聲道：“你可能見不到君夫人了，說吧，你是燕國使節，來我大秦覲見公子，應該帶了禮物。將那些禮物交出來，然後可以死了。”
這麼冷酷的話，荊軻和秦舞陽縮了縮脖子，秦舞陽小心地言道：“鍾離姑娘，我們代表的是燕國……。”
話還沒說完，鍾離怒瞪一眼，一道無形的內力射去，秦舞陽冷哼一聲，嘴角露出鮮血，不敢再說任何話。
鍾離冷漠地言道：“本殿主問的是荊軻，哪裏有你插嘴的份，不想死的話，就給我閉嘴。”
李斯在旁樂了，鍾離做事，沒有一點顧忌。別說一個燕國使節，就算燕丹來此，鍾離說殺也就殺了，更何況你們。
看着受傷的秦舞陽，荊軻瞬間受到一股無形壓力，壓抑的他快喘不過氣來。看來鍾離來此，就是要殺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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