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一十章 婚宴
她還以為是慕容青蓮謹慎,來找她尋求幫助的。
結果沒想到,人確實是來向她尋求幫助的,但不是她以為的那樣,這個慕容青蓮,和鳳玖倒是一路貨色,竟然是想着要去荼州的。
鳳玖是女人,這麼瘋也就算了。這個慕容青蓮怎麼也來跟着湊熱鬧?這戰場是好上的嗎?這刀槍無眼的,傷了哪兒可怎麼辦?
最重要的是,他不在後方好好的安全地待着,東方煜晞在前方戰場還能安心?
“別鬧了,你要去了,東方到時候顧着你都來不及,反而平白生了事端。”鳳傾皺眉,開口便是拒絕。
倒是雲漠看着慕容青蓮那一臉不服氣的樣子,拍拍鳳傾的手讓她別再說了,然後才轉過頭對慕容青蓮溫和道:“如今荼州戰火連天,你去了荼州要如何自處?可有自保之力?這若是讓東方將軍知道了,提心弔膽指揮失誤又該當如何?這些事情,你可曾想過?”
曾經雲漠當然也是很不喜歡慕容青蓮的,畢竟對於纏着鳳傾不放的人,雲漠要是喜歡才怪了。但今時不同往日,慕容青蓮和東方煜晞,對他和鳳傾而言都樂見其成,從前的那些不滿早已隨風消散,如今見到慕容青蓮這般,更是覺得他率性的可愛,態度也便更加親和。
“我不會拖她的後腿的!”慕容青蓮滿臉的不平,他就是攢着一團氣,想要去看看那個女人,以前一天天的來逗弄他,現在在戰場上到底有沒有保護好自己。
她要是敢讓自己受傷了,那她就是無能,一天天不是能嗎?如果自己都保護不好,如果她身上有一點傷,哼,那他才不要喜歡她!當然,慕容青蓮心底裏面也還有一絲後悔,當初他不該信口開河,說什麼喜歡有功名成就的大英雄,若她因此在戰場上出了什麼事,他這一輩子都不會原諒自己的。
也正是因此,才讓他堅定了一定要去看她一眼,知道她平安才行。最好能守在她身邊,讓她別為了功名成就悍不畏死的往前沖。
但這些話此時此刻卻是萬萬不能說出口的,他來找璟王,就是知道東方煜晞是她手下的人,而且也只有鳳傾才有這個實力現在將他送到荼州。
因此他越發倔強着,堅持道:“我有好好練功,我不是那種手無縛雞之力的弱男子,我能保護好自己,不會拖她後腿的!”
彷彿為了證明自己,他還伸出雙手比劃了兩下,雲漠看着愈發覺得他可愛,但在慕容青蓮滿是期待的目光里還是搖搖頭:“不行。慕容公子可知道,便是你有再厲害的武功傍身,但凡你出現在那裏,都會讓東方將軍分心。”
他說得有些意味深長,慕容青蓮在他的目光注視下,很快就意會了過來,不由得漲紅了臉:“可是...可是......”卻還沒有死心。
“也行,既然你堅持要這樣,那你便跟我的侍衛比劃比劃,若能贏過他,便讓你去。”雲漠終於鬆口了,雖然還是有附加條件,但是對於慕容青蓮來說,有機會就已經好太多了,忙不迭的點頭答應。
然而開頭比較歡快,結局比較意外。被接連摔了好幾下,慕容青蓮灰頭土臉的不得不承認,自己還是太自信了,他這樣的果然是三腳貓功夫,花拳繡腿,中看不中用。
雲漠看他一臉沮喪,又開口安撫:“在男子中間,你已經很不錯了。無需介懷。但你要明白,你那些,在戰場上終究還是不夠看的,那都是真正殺人的時候,刀刀見血,與其到那個時候再出意外,你這個時候知道了,也不算晚。”
慕容青蓮也沒有了剛來時候的意氣風發,被雲漠幾句話也沒安慰到什麼,顯得沮喪極了。
“好吧,我知道了。”
看他轉身就要傻乎乎的離開,鳳傾挑眉看雲漠,雲漠果然又開口:“不過,你這樣已經很不錯了,若是在鍛煉幾日,未嘗不可上戰場。”
“真的?”慕容青蓮果然立刻大喜。
鳳傾就眼睜睜看着雲漠不過幾句話就把慕容青蓮哄得團團轉,根本想不起還要回家了。
雖然這樣很好,但是鳳傾卻不想以後慕容青蓮想起來了會以此責怪東方煜晞:“慕容三公子,你可當真是想好了?你留下來的話,本王自是可以為你找一處住處,誰也找不到。但你可有想過家中會是如何?”
慕容青蓮冷不防被鳳傾喊到,又見她如此正色,早已經認真嚴肅起來,聽完了鳳傾的話,臉上晦暗了一瞬,似有猶豫,但很快堅定起來:“回王爺的話,青蓮心意已決。至於家中——父親忙於長兄婚事,母親向來不管后宅,青蓮此番舉動他們也不會放在心上,想來也會理解的。”
話是這樣說,但是鳳傾卻從他的神色里看出了一些東西來——家醜不可外揚,子不言父母過。看清了這一點,鳳傾心裏忽然很想笑,還覺得自己看人一向很准,如今看來,卻是從未看透過這個慕容青蓮。
他的所有舉動看似最不守規矩,最****,但實際上,他卻比誰都知道他那對父母的人品性格。就連慕容清歌想必都沒有他看得透徹,果然很配東方。
曾經那一絲對於他到底還是出身丞相府的擔憂也沒有了。想必即便是將來有所選擇,他也不會讓東方傷心的。
這樣一來,鳳傾看慕容青蓮也就更順眼了。
自此,慕容青蓮便也被鳳傾雲漠秘密安置下去,而慕容丞相府,終於後知後覺三公子出府離開了,但已經找不到人了。
但可能是慕容清歌大婚在即,這件事丞相府也沒有張揚開來,一來慕容青蓮的名聲毀了,二來也是怕連累到了正在待嫁的慕容清歌。
倒是鳳傾,發現慕容雍連暗地裏都沒有派人調查尋找的時候,有些吃驚:“不知道這老匹婦又打着什麼主意。”
他們不想讓他找到慕容青蓮是一回事兒,但是她竟然都沒有任何主動尋找的意願那又是一回事兒。
這個老匹婦,有時候淡薄到令人髮指。
鳳傾在對她唾棄了一番之後,也想明白過來:“只怕慕容雍已經想明白了,現在正打着什麼主意呢。”
雲漠摸着她已經顯懷的肚子,安慰的笑道:“你也不用擔心,反正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就是了。”
鳳傾遂也點點頭,不管了。
如今她的肚子已經顯懷,修鍊一道卻沒有絲毫影響,反而進步越發迅速。倒是瑤光有些擔憂,讓她注意休息,不要過於求速。
搞得雲漠也都擔心起來,每天都要提醒個好幾遍的。這讓鳳傾有些甜蜜的煩惱。
且不說這邊,轉眼,太女的成婚大典便舉行了。
鳳北辰雖說早就已經在冷淡太女,削弱太女的勢力和聲望,但在這種場合還不至於完全不給她面子。畢竟怎麼說太女也是她曾經看中的繼承人,還是有那麼一絲情分在的,雖然上次的事情讓她確實很失望,也堅定了心中的心思,如今對太女,反倒沒有多大的感觀了。
只要她老老實實的不作死,鳳北辰還是會給她情面的。
但就算是鳳北辰親臨了,也因為戰火連天,這場婚宴並不奢侈隆重,反而有種一切從簡的意味。
堂堂太女的成婚大典,竟然還看出了幾分蕭瑟。實在是讓人唏噓,三十年河西三十年河東。
看看璟王,作為皇女中第一個懷上皇孫的王爺,即便是在太女的成婚大典上,她一個旁人竟然還被鳳帝另眼相看,那和顏悅色的樣子,大家又不眼瞎,誰都看得出來鳳帝這是對璟王一萬個喜歡和滿意。就連那流露出來的對璟王肚中皇孫的重視,都足夠讓人眼紅的了。
還有些心思靈動活潑的,都忍不住想着,如今聖上春秋鼎盛,而這些皇女一個個都大了,說不定她打着的是培養小皇孫當繼承人的呢?
這種事情在歷史上又不是沒有發生過,手握權柄的人,年紀越大越害怕失去權力,最防備的就是已經長大成人的皇女,重新培養一個皇孫是做安全也最保守的法子。
鳳北辰這人上位以來的行事作風,讓很多猜到這一點的人不由得越發堅信。
因此他們對璟王也不由得愈發恭敬起來,沒辦法啊,人璟王現在可是唯一懷孕的王爺。沒看就連鳳帝都是下來慰問那滿臉的笑意嗎?
他們當然也要緊跟鳳帝的步伐咯。
這也導致璟王鳳傾雖然只是現身了沒多久就以養胎身體不適離開了,但是卻隱隱的有了喧賓奪主的意味。雖然是太女的成婚大典,卻完全成就了璟王的人氣。
一旁將這些收入眼底的睿王鳳姿簡直要氣瘋了。
都是王爺,憑什麼她的母皇就這麼偏心?還有這些人都瞎了眼嗎?
等到她得勢了,一定要讓這一個個的全部滾蛋!
不過,好在還有一個比她更慘的。她看了一眼今天的主人公太女,那臉上的笑容還真是勉強啊!
哈哈哈,不是一生下來就自詡高貴嗎?那你繼續端着啊,裝,繼續裝,我就等着你從雲端墜落!
鳳姿惱恨,也只有從這一點上才能勉強找大一點安慰。不過即便如此,鳳姿回去以後,也抱着雲水瑤狠狠折騰了一番,只恨自己不能立刻懷上生出個女兒來。又怨怪到雲水瑤身上,責怪他不行,與此在後院裏屢次發生爭執,並且在後來不斷往後院裏塞人,原先被京城裏傳的溫潤儒雅的睿王,再不復光風霽月,後院裏亂作一團。
當然,這也是後事了。
此時此刻,不僅鳳姿難受,最最難受的還是今日的主人公,太女鳳華,她從來沒想過,自己一生下來就是嫡長女,穩穩的儲君,為什麼她汲汲營營到現在,一切不僅沒有按照計劃走,還反而落到這樣的田地?
看到一向對自己只有苛刻要求的母皇,對着鳳傾露出的那種笑容,那滿意的不能再滿意、寵溺的不能再寵溺的眼神,她幾乎忍不住想要衝上去問她一句為什麼?
明明她才是太女不是嗎?
難道這麼多年來都是假的嗎?只是把她當作一個幌子豎在那裏?
鳳華幾乎要維持不住臉上的假笑,她笑了這麼多年,第一次覺得這笑是這麼的苦,這麼的難。
但是如今的實力她知道,她什麼都不能做,不是因為鳳傾,而是因為鳳帝,她的母皇,手握一切,她只能接受。
鳳華說不清這些滋味。
同為新人,新鮮出爐的太女正君慕容清歌,也同樣是臉色灰敗,幸好還有胭脂濃妝遮掩,讓他那一腔心思不至於全部寫在臉上。
他感慨悲傷的不只是如今太女的地位。
他早就已經懷疑了無數次,他曾經堅持的,就真的是對的嗎?
嫁給太女做正君,就該到這一步嗎?
他看到了璟王鳳傾,還有陪在她身邊的雲漠。那麼一個粗魯醜陋的男人,她竟然還對他笑得那麼溫柔。
如果當初不是他一心只想嫁進東宮,是不是如今這樣被她對待的就是他了?那些所有的冷漠鄙棄的目光,就都會變成對雲漠那種艷羨?
他那樣一個醜陋無才的男人,憑什麼得到眾人的青眼,不就是因為他是璟王寵愛的王君嗎?
不,他怎麼能這樣想?他怎麼能後悔?
看看吧,女人也不過就是這樣罷了,不是愛他嗎?還不是轉眼就對別的男人寵愛有加了。鳳傾對他的今日,何嘗不是雲漠的明日?這樣薄情寡幸之人,有何羨慕的?
別看雲漠現在光鮮,總有他哭的時候,更何況,鳳傾是一個多麼喜愛美人的女人?
反倒是他,到底嫁給了太女,太女如今的失勢又不是永久的,總有一天會重新站在眾人眼前,到時候,他會狠狠打這些人的臉!
慕容清歌只能這樣想來安慰自己,才能壓住心裏那些怎麼也壓不下去的苦澀。
於是,這場婚宴上,不只璟王喧賓奪主,便是這對新婚的夫妻,也是貌合神離,各自思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