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2章 聖誕前夜的分手
結婚前三天，夏小滿搬進了康寧位於市中心的豪宅。三十層樓高，可以盡覽整座城市的夜景，視野遼闊，燈火璀璨，霓虹閃爍。
落地窗外是大片繁華的紐約夜景，室內巨型聖誕樹已經佈置好了，纏繞着一圈圈小燈和裝飾品，一閃一閃，如夜空中的星辰。
聖誕是最適合情侶浪漫節日，氣氛溫馨美好。
由於婚禮在聖誕舉行，夫妻不能在結婚前夜見面，所以兩人將平安夜提前到了今晚過。
廚房裏瀰漫著濃濃的香味。
康寧正在煮奶油蘑菇湯，夏小滿在旁邊忙着打下手。
“咕咚咕咚——”湯沸騰着，香氣四溢，空氣中滿滿的都是暖暖的味道。
夏小滿的切着紅椒，看了一眼身旁的康寧，他繫着一條圍裙，身上一件灰色的毛絨針織衫，背影看上去溫暖美好。
兩人一起下廚準備聖誕大餐，家裏的氣氛溫馨寧謐，這大概就是婚姻最美好的模樣吧。
夏小滿不禁失神地想着。
胸口溢滿了暖意，卻總覺得有一塊空洞洞的，悵然若失。
她甚至忍不住想，如果身旁這個人是秦恕之……
一分神，菜刀就切到了手，夏小滿疼得“哎”了一聲。
“切到手了？”康寧忙抓起她的手指，只見指尖有一絲血痕。
“沒事。”
她想收手，但康寧還是送入口中，幫她吮幹了。
“得處理傷口。”
“不用了，小傷而已，沒關係的。”
“不能不管，萬一感染就糟了。”康寧將她牽到客廳里，拿來醫藥，先用碘酒處理傷口。
夏小滿望着暖暖的燈光中他好看的臉，因為擔心，他的眉毛微微蹙着，臉上的絨毛散發著的淡淡的金色。他的臉還有些少年模樣，乾淨清澈，卻溫暖的不可思議。
他是她這一生遇到過最好的男人，夏小滿想着。
他就是個天使。
他給了她最多的關懷和愛，以及無盡的包容，她應該滿足了，然而……
她環顧四周，家裏乾淨整潔，因為一棵大大的聖誕樹而變得格外溫馨，這就是她夢想中的聖誕節，一切如此完美。
可是……一切的美好反而讓她更清楚一點，這個男人，不是她想要的。
在她幻想的未來中，沒有他。
真的很遺憾。
康寧幫她貼了創可貼。“你就別忙活了，坐着等吃就好，做飯交給我。”
他笑了笑，正要起身。
“威廉……”夏小滿輕輕拉住他，說了一聲對不起。
康寧的身子顫了顫，他意識到了些什麼，忽然有些心亂。
這一刻，終於還是來了么？
他明知道的，卻總是在逃避，潛意識裏，他還是自欺欺人地幻想着，也許他們真的會結婚。
然而這不過是他的一個夢而已，現實總是殘酷的。
他坐回原地，安靜地望着她，等着她繼續說下去。
他的態度讓夏小滿明白，他早就知道會有這一刻，這讓開口變得更加困難。然而她不想繼續拖下去了，早就該結束的事情拖到現在，只是對他造成了更大的傷害。
“對不起，我不能和你結婚。”夏小滿鼓足生平最大勇氣，說出了這句話，不敢看他的反應。
這對康寧無疑造成了巨大的傷害，但他的表情並沒有很激動，沉默了幾秒鐘后，只是問道：“你考慮清楚了么？”
夏小滿困難地點頭。
“好。”他最終只說了這一個字，卻讓夏小滿迅速紅了眼眶。
為什麼他永遠這麼包容她？她倒希望他狠狠罵她一頓，也許她心裏會好受一些。
淚水奪眶而出。
“威廉，對不起……你罵我吧，求你別再對我這麼好，我真的……真的很自責，我討厭這樣的自己……”
“傻丫頭。”康寧捧起她的臉，眉宇依舊溫柔如水。“如果愛一個人，不能包容她，對她好，那就不叫愛。”
“在我看來，真正的愛情不是佔有，而是尊重她，支持她的任何決定。對我來說，最最重要的是你快樂。”
“可是、可是我不該拖這麼久，如果我早點說，也許……也許就不會……現在都快結婚了，請柬也派出去了，我不知道該怎麼向你親戚朋友交代，我不想讓你難堪。”
“放心，交代的事情都交給我，我會處理好。我很愛你，很想娶你，但是……”他微微嘆息，“我反而很高興，你能對我坦白。”
“你不愛我，這一點，我早就知道。我也是自私的，明明知道該早些放手，卻還是不斷自欺欺人，想着只要堅持下去，就會有希望，也許你會愛上我……可到現在，呵，不得不認命啊！”
他盡量讓語氣聽上去釋然，卻說不出的沉重。明知是解脫，可是失去心愛的人，依舊會心痛，彷彿被狠狠揪着，很痛。
“我知道你不愛我，可我還是堅持要和你在一起，所以責任有我的一部分，你不需要太自責，感情本來就是兩個人的事情，不是你一個人的過錯。”
“威廉……”夏小滿泣不成聲。
“好了好了，別哭了，傻丫頭，哭得我都心疼了。”康寧擁着她，像安撫小孩一般溫柔地安撫着。
這應該是他最後一次擁抱她，他渴望將她的氣息全部牢牢記住，烙印入靈魂。
也許他這一生都不會像愛她一樣愛其他女人。
刻骨銘心的愛，即使最後失敗了，也足矣，他並不後悔。
“我不確定那個人能不能給你幸福，所以我捨不得放手，我想保護你，可是愛情的力量太大了，不是你我能夠控制的。如果你愛他，那就別再為難自己了。和自己的心對抗，那樣真的很累，與其如此，倒不如痛快去愛一次，哪怕失敗，也好過後悔。”
夏小滿什麼都說不出口，只是一個勁哭得厲害，淚水濕濡了一大片他的胸口。
康寧抱着她很久很久，直到她流幹了眼淚，抽泣着，哽咽着道歉。
“我的小傻瓜。”他捏了捏她的臉。“我要去做飯了，就當朋友之間最後吃一頓飯吧。”
夏小滿破涕為笑。“什麼叫最後一頓飯，才不是最後一頓飯，我要和你做一輩子的朋友，你也永遠是我最親的人！”
“嗯。我永遠是你最堅實的肩膀，任何時候需要我，隨時找我。”
“我怕你以後的女朋友會吃醋。”
明明分了手，卻是兩人這麼久以來吃過最輕鬆的一頓飯，他們像朋友一樣愉快地交談着，開着玩笑，都想把這個美好的夜晚牢牢記在心裏。
晚餐結束后，康寧把夏小滿送下樓。夜空下起了大雪，紛紛揚揚，灑落在她紅色的毛絨帽子上，她的臉粉粉的，分外可愛。
“不用送了，我自己回去就行。”
“嗯，注意安全。”
“好的。”夏小滿走了幾步，突然大被一種強烈的感情羈絆着，又沖回去給康寧一個擁抱，抱得很緊很緊，拼盡了全身的力氣那般。
“謝謝你，康寧，謝謝你為我付出的一切，對不起，辜負了你！”
“傻瓜。”康寧輕輕拍着她的背，最後一次親吻她的髮絲。“答應我，一定要幸福。”
“嗯，我答應你，你也是，希望你早日遇到那個好女孩兒！”
她沒有那個福氣成為他的妻子，但是她相信會有一個比她好一千萬倍的女孩兒有幸與他白頭偕老，那個女孩兒一定會很幸福很幸福。
“嗯。”
兩人在風雪中，在夜色中依依惜別。
上車前，她紅着眼眶，卻笑得異常燦爛地向他揮手告別。
她的笑容像一道明媚的光，是康寧此生見過最美的風景。
康寧看着她坐上出租車，消失在路的盡頭。良久，他肩頭已經覆上了一層薄薄的雪花，修長的身體也凍得有些僵硬，他轉身回家。
倒了一杯紅酒，眺望着窗外迷人的夜景。
在這個闔家團圓，戀人甜蜜的節日，他卻落了單，孤身一人，心中難免有些落寞。
一段兩年的感情，就這麼結束了……
但也許是好事吧，對他們而言，都是好事。
康寧灌了一口酒，柔軟的嘴角慢慢地、慢慢地勾起了一抹淺笑。“小滿，祝你幸福！”
“鈴鈴鈴……”手機響起，是林安打來的。
“哈羅，準新郎，有沒有打擾到你？”
林安快樂的聲音給了康寧一絲慰藉，他忍不住莞爾。“沒有。”
“我怕過兩天你太忙，沒空接電話，所以提前跟你說一聲聖誕快樂，祝你新婚甜蜜。我要出差，所以趕不上你的婚禮了，但是紅包一定會到的。”
“沒有婚禮了。”
“嗯？”
“我們分手了。”
對方沉默許久，然後說了一聲。“抱歉。”
“不用抱歉，這對我和她而言都是最好的結局，我們都會幸福的。”
“嗯，一定會的。那如果你現在有空的話，要不要出來喝一杯？我陪你一醉方休。”
康寧本想說他現在沒什麼心情，然而一個人也是孤單，他應該放開自己，別再繼續沉湎於悲傷之中。
“好，你在哪裏？我過來接你！”
他起身，穿上大衣，對着落地窗上那道挺拔的身影說道：“一切都會好起來。”
雖然他們不在一起，但是也要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