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一念之間
?夏卿終於在閣樓上看到了遲遲不見身影的夏荷。
“師傅......你怎麼在這？”她看着背對着自己的夏荷，有些疑惑，剛剛在房間等了師傅這麼久都沒見到她，現在卻在這看見了。
“木槿....你喜歡這個舞台嗎？”夏荷沒有轉身，似乎在看着外面出神。
“以前是不喜歡的.....現在因為師傅，因為很多事情我喜歡它了。”夏卿走了過去，輕輕坐到夏荷身邊。
夏荷看上去很憔悴，眼睛紅腫，嘴唇蒼白，臉上掛着一條條淚痕。她沒有什麼表情像是一個美麗的娃娃，毫無生氣。
“師傅你.......”夏卿這是第一次看到這樣脆弱的夏荷，這個堅強地，倔強地，滿身是刺如同一隻刺蝟的女子，在今日卸下了滿身的盔甲，將脆弱的自己展現在夏卿面前。
“凰騰曲的要領便是你的基本功是否紮實，這些天的訓練我相信你已經沒問題了。”夏荷轉過身子，很認真很認真地看着夏卿的臉，“今天是我第一次這麼仔細地看你的臉，但不知為何你的臉我會覺得那麼熟悉.....”
後來的話她沒再說下去，因為合歡也走了過來。
“喲，師徒情深？等會還不是得做我的手下敗將。”
“合歡給你一個忠告，惡人會有惡報，做人還是多給自己積德。”夏荷沒有像以前那樣地回嘴，她看着合歡向遠處走去的背影，竟露出了微笑。
“師傅你今天好怪。”夏卿看着夏荷嘴邊的微笑不禁感到害怕，這樣的她真的好可怕。
“這輩子也不知是我欠了她，還是她欠了我.....”夏荷喃喃自語道，“夏卿，戰勝了她你便能證明自己了，這些天的努力也不會白費。答應師傅，將我教你的所有都.....好好傳承下去。”
這樣的語氣這樣的表情，為何感覺師傅像是在交代後事一般？
”師傅我........“
“木槿姑娘，要開始了。”
趙文的聲音在不遠處響起，打斷了夏卿後面的話。
“師傅你等着我，結束后我來這裏找你。”夏卿站起身，又不放心地轉身給了夏荷一個擁抱。“師傅你在我就會很安心.....”
懷中的夏荷輕輕點了點頭，“快去吧。”
夏卿終是走了，在趙文的催促聲中，她最後轉身看了夏荷一眼。
夏荷站在閣樓邊望着自己，慘白的臉上嘴邊的微笑顯得無比溫柔，身子卻是，
搖搖欲墜。
夏卿反覆檢查自己身上的綢緞，沒有任何問題。
姿姿在身邊嘰嘰喳喳地講着話，負責妝面的婆子最後給她取下了頭飾。
一切都很順利。
可她的心為何這麼局促不安，好像即將發生什麼不好的事情。
“兩位姑娘，要開始了。”
合歡點了點頭，扭頭瞟了一眼夏卿。
夏卿回看她，眼神平靜。
“我也準備好了。”
趙文點了點頭，朝台下做了一個手勢。
樂聲從四面八方傳來。
縱身一躍。
落點完美，夏卿開始了自己的舞蹈。
騰空，擺腿，收掌。
台下傳來了陣陣叫好聲。
夏卿抬頭，閣樓上，夏荷清澈的眼睛無比明亮，眉間的硃砂痣彤紅似火。
她笑着，對夏卿做了一個手勢。
雙手合握。
這個手勢是她們師徒間的小默契，若是夏卿的動作完美沒有出現問題夏荷就會做這個手勢。
夏卿回了她一個大大的微笑，隨即側身，繼續表演。
合歡的舞姿果然不差。
每一個動作都展現出她的嫵媚，一個抬頭一個轉身皆是風情。
不愧是與師傅旗鼓相當的對手。夏卿看着合歡的動作，不服輸的氣勢被激發了出來。
兩人在空中翻飛，宛若無骨的盤踞在薄薄的緞帶之上，做出一個個高難度的動作。
樂曲接近尾聲，合歡從另一邊飛身而來。
雙手交握，腿部用力。
兩人完美的在空中完成互換。
側身，夏卿帶着微笑開始下落動作。
幾乎是同時，合歡也鬆開手。
一道紅衣，一道白衣，一起從空中下落。
翻身，穩穩落地。
夏卿轉頭，看見合歡單膝跪在地上。
她竟然失誤了。
夏卿呆住了，合歡，那個不可一世的合歡竟然失誤了？
“呵。”合歡一聲輕呵將夏卿拉回了現實，“連老天都在幫你？”她掙扎着站起，紅裙竟在整個膝蓋處都破了，白皙的腿上蜿蜒地流着條條鮮血。
“你沒事吧......”夏卿低頭想看看她的傷口卻被合歡一把遮住。
“少假惺惺的。”合歡不再理睬夏卿，一瘸一拐地下台了。
夏卿看着合歡地背影，突然覺得這個女人很慘。
她朝四周欠了欠身，剛想下台，便被走上來的玫娘拉住了。
“各位爺。我宣佈今日勝出的是我們的木槿姑娘，以後她將取代合歡的位置，每月都為各位帶來凰騰曲。”玫娘看了看一臉震驚的夏卿，“高興成這樣？傻姑娘。”
台下傳來陣陣叫好聲。
夏卿重重掐了掐自己的臉，又聽見熱情的看客們發出的叫好聲，這才覺得不是在做夢。
她重重地朝台下一鞠躬，“小女子木槿。”
台下，李大人已經掩面無話了。
他看着周圍看熱鬧的同僚們，心裏開始滴血。
他緊緊地握住手裏的碧雲扇，轉頭看見紅衣男子已在自己身邊落座。
“兄台這是不願將次扇交於在下？”
“不.....不是.....”
“在座的各位兄台可都是看着的，這賭約可不能.......”紅衣男子不再說下去，喝起了手中的酒。
“不....我的意思是.....我能否換個東西.....這個實在......”李大人將扇子握的更緊了。
“君子一言駟馬難追。莫非兄台這是想背信棄義？若是連這小小的扇子也不願給在下，那以後若是做大事，恐這信義二字也與兄台不搭邊吧？”
李大人看着周邊的同僚也跟着紅衣男子一起點頭稱是，一時語塞。的確是自己有約在先，還有這麼多同僚作的見證，如今不答應恐怕都不行了。
他最後再打開了手中的扇子，哎，這花紋怎的如此精美，上面的字是如此飄逸瀟洒，仙風道骨。
“啪。”李大人重重地將手中的扇子拍到紅衣男子面前。
“現在是你的了，以後出去別說我李某不講信義。“李大人雖然對着紅衣男子說著此話，眼睛卻看着周圍的同僚。
紅衣男子一拱手，“李兄做人誠信，以後必成大器。此扇在下就收下了。”
李大人偏頭不再看扇子，他真怕自己再看一眼會忍不住去把扇子搶回來。
“各位不早了，我們先回？”
“是是是，賢弟說的是，我也乏了。”
很快，李大人一行人便浩浩蕩蕩地走出飛花閣。
紅衣男子仍然坐在之前的位置上，看着氣呼呼的李大人很不人道的笑了起來。
他拿出扇子，仔細看了看上面的字畫。
“真有意思。”
男子將扇子收到懷中打算離開。
“砰！”一聲巨響從台上響起。周圍的人們傳來陣陣驚呼。
他停下腳步，望向舞台。
台上，玫娘已經驚得捂住了嘴，夏卿則癱坐在了地上，眼睛幾乎是獃滯地看着眼前的場景。
潔白無暇的漢白石台基上，紅色液體將漢白石染得一片鮮紅，腥味充斥了整個飛花閣。
白的刺眼，紅的刺眼。
鮮紅的正中間，
夏荷靜靜地躺在那裏。
她睜着那雙清澈的大眼，臉上掛着滿足的微笑。
這一刻，夏卿周圍吵鬧的聲音突然消失了。
她只覺眼前一片漆黑，什麼都看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