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姿勢不對
柴不燃？這個問題伍斌覺得實在沒有回答的必要啊。
九叔問了這句話沒多久，那枝條突然就蓬地燃了起來，爆起的火苗燙卷了他的絡腮鬍須。
他有點吃驚地往後退開：“你這柴有點古怪，就跟火藥似的。哪裏弄來的？”
“山上。”伍斌語焉不詳。
七叔卻突然深深吸了一口氣，那張波瀾不驚的老臉突然顯露出一絲迷醉的神情來：“這柴氣味……真的不一般。”
九叔顯然也嗅到了，吸了吸鼻子：“呀，啊呀，難道這是某種香料？如此絕妙的香料，就這麼燒了，好浪費的。”
話說到這，房間頓時就靜默了，只聽到兩個老頭，你一口他一口地深深吸氣，這味道，可不止香料那麼簡單，那氣味沁入心脾，令人如痴如醉，臉上只有傻傻的表情了。
伍斌看了看兩人，心中有點好笑，這兩傢伙，平時道貌岸然，那寧折不屈的節操呢？怎麼都不裝了？一個個就跟面癱似的……啊，伍斌感覺自己好討厭看到世界的真相啊。
“篤篤篤”叩門聲傳來，伍斌起身站起來，門外站着的是蘇蘇，今天她穿着鵝黃的連衣裙，脖子上一條皺絲薄巾，亭亭玉立站在門口，表情卻很迷惘：“這個氣味……”
“你有事嗎？”伍斌被老何噁心到，對她也生出了一點厭煩。
“剛才你找我？”蘇蘇說。
“哦，這個手串，是你落下的嗎？”伍斌亮出了那串菩提子。
“哦，是的。謝謝啊。”蘇蘇伸出纖長的指頭接了過去，隔着菩提子，兩人沒有絲毫觸碰。
“不用。再見。”伍斌欲轉身。
“對不起，我冒昧問一句，你是不是在使用某種熏香。”
“沒有。”伍斌斬釘截鐵地說，因為那柴雖然香，但確實不是熏香嘛。
“那我……可以到你房裏坐坐么？昨天有關那個曲子，我還有很多東西要請教你呢。”蘇蘇說，但神情有那麼點不自然，她也是不太習慣說謊的。
伍斌想了想，這也好，既然自己做出了經營仙劍村的決定，那麼有些東西，終究是要傳播出去的，於是他很大方地說：“好吧，我們正在泡茶，你要不嫌棄，那就一起吧。”
“泡茶？難道是茶的香味？不可能吧……”蘇蘇帶着這種疑惑，跟着伍斌走進了書房。
進房之後，伍斌看到那兩傢伙還是一副痴獃呆的模樣，不由惱怒地咳嗽了一聲：“嗯，兩位叔，今天有客人啊。”
兩人這才恍然大悟，各自整了整心情，好在這香味並不會讓人真的變得痴獃，反而是讓人腦子更清明，七叔腦瓜子被這香味一刺激，話也多了起來：“茶道有十三宜，一無事，二佳客，三獨坐，四吟詩，五揮翰，六徜徉，七睡起，八宿醒，九清供，十精舍，十一會心，十二賞鑒，十三文僮。今日佳客來訪，多一宜矣。”
蘇蘇沒想到這鄉下農夫，竟有如此內涵，看兩位長者的氣度，更是不凡，看來這個白水溪，真的不一般呢。
而此時，這兩個有點仙風道骨的老農並不是最叫她稀罕的，最叫她大跌眼鏡的是，那被她尋覓不着的神秘香味，竟然真的像伍斌所言，不是什麼香料，而是柴火！那香味，那超越香奈兒5的神奇香味，竟然是灶糖里燃燒的柴火！！
蘇蘇跪坐在伍斌的右手邊上，斂聲肅顏，靜靜地吸着那柴火的異香，那種濁氣排空，腦內清清靜靜的感覺，讓她整個人都被震懾住了，這區區柴火氣味，竟然能像靈丹妙藥一樣讓人腦清目明？
伍斌給了一大瓢水，九叔看着那些亮晶晶的水，吞咽了一大口的口水，剋制住直接一飲而盡的慾望，倒進壺子裏，放在那柴火上燒沸了。
一般而言，他要先洗一遍茶，然後倒掉再泡第二滾。但是這一次，他用那有年頭的紫砂壺泡好之後，就開始替各人倒了一杯。
七叔看着他，心中有點怪：“今天老九這是腦子壞掉了？第一遍茶就給客人喝了？
但九叔已經徐徐端起了茶杯，雖然他動作跟以往一樣的和緩，但是隱隱有點顫。他哪裏不知道這茶道的規矩？他學廚四年出師，茶道可是單獨又學了三年的，問題是這水太珍貴，他怎麼可能捨得倒掉呢？
無奈之下，蘇蘇也只得端起了茶杯，向三人示以敬意。
她啜了一口茶水，那美麗的眼睛突然瞪大了，良久，那美麗的睫毛開始顫抖起來了。天啦！這茶，這茶怎麼好像有生命，喝進去，她整個人都好像獲得了新生？
“這是什麼茶？”她顫聲問。
九叔摸了摸絡腮鬍：“這是劍鋒岩茶，本人親手所制。”
“這茶簡直就是千古一絕！我喝過大紅袍，喝過極品碧螺春，喝過源於1958的普洱，但是比起這茶，那些都是……”她說到這說不下去了，她想說的是“垃圾”，但這有點不敬了。
九叔也不多說，又給自己斟了一杯。
伍斌笑着，將杯中茶一飲而盡說：“這茶其實不應該這麼喝，應該換大碗，一口悶！那才最爽。”
蘇蘇以為他開玩笑，沒想到九叔這茶道高手竟然也點頭贊同：“沒錯，這茶就應該大碗干，那才過癮啊，可惜可惜，小斌，你再勻一瓢水來？”
伍斌笑：“沒問題。”
這邊兩人的對話令七叔有點開竅：“老九，這茶還是原來的茶，厲害的是這水？”
“那可不是，這水一下就點化了這茶，仙了，仙了啊。”
七叔問伍斌：“小斌，你這水從哪裏來的？”
“山上。”伍斌笑着說。不管別人問他“柴火”還是“靈泉”，他一律回以山上。因為這綿延幾百里的烏龍山，實在是再好不過的掩護了。
“那柴呢？”
“山上。”
七叔明白了，這小子，雖然還小，但突然已經表現出“主子”該有的脾氣來了。是啊，有些事情，不該他知道的，就不該問的。這麼些年來，他從不過問伍氏姐妹的事，不敢打聽的不打聽，即使偶爾知道一些秘密，也要爛在肚子裏，這是白水溪鐵鑄的規則，老九剛來的時候，七叔自己就是這麼教誨他的。
卻說伍斌又舀來了幾瓢水，九叔也感慨地換上了大碗。
如此貽笑大方的品茶方式，在外人看來，真是粗鄙至極，但喝茶眾人心中那又是另外一種感受。
這一次水只燒到60度，稍微冷卻過後，大家就開始一個接一個的仰脖幹了一大碗，淑女的蘇蘇一時難以接受，看到老成持重的七叔也仰脖幹掉了那碗茶，臉上露出一副驚絕的神色，久久未能回過神來，終於按捺不住好奇，用衣袖遮着半張臉，也將那一碗茶一飲而盡！
剛飲下還沒什麼特別反應，只過了幾秒鐘，一股靈氣從膻中穴直衝天靈蓋，她的靈魂就像被彈射到了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