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琴譜，劍譜
他回來的時候，蘇蘇正在他的卧室里四處踱步呢，一邊踱步還一邊吸鼻子，因為她沒想到一個農村小伙的房間，怎麼氣味那麼好聞呢？比她的香奈兒5號不知道強大多少倍啊。
當她像條小狗一樣不斷嗅來嗅去尋找香源的時候，這種不雅的模樣卻被伍斌撞了個正着。
蘇蘇有點尷尬，為了掩飾自己，乾脆擺開了說：“請問，你這裏用了什麼香料？”
“香料？”伍斌愣了片刻，旋即明白過來，這一定是昨天晚上燒那枝條留下的余香，“應該沒有吧，我昨天才回來，要不你去問問七叔吧。”
說完他點了點頭，也不給蘇蘇繼續追問下去的機會，側身進了旁邊的房子，將那兩捆柴火拎了起來，準備走的時候被司機老何叫住了：“小兄弟，你這的鑰匙給我啊。”
伍斌想想也沒別的東西要取了，就拿了鑰匙給他。老何還不放心地追問了一句：“你沒有備用的鑰匙了吧？”
伍斌覺着有點好笑：“如果你還是不放心，可以自己換鑰匙。”說完他拎起兩捆柴火，向竹林旁的房子走去。
老何在他身後喊：“小兄弟，以後你沒事不要到這邊來走動啊，我家蘇蘇喜歡清靜。”
伍斌沒有吱聲，如果不是因為雙手都不得空，他真的很想豎起中指回應一下。
老何看着他的背影，忍不住譏諷道：“這都什麼年代了，還燒柴火，這地方也忒落後了。”
蘇蘇笑着說：“叔，可不見得就是落後哦，現在不是正流行柴火飯莊的么？有時候，大俗就是大雅呢。”
蘇蘇本名何小蘇，是老何嫡親的侄女，所以老何雖然是拿工資幫蘇蘇開車，但比一般的雇傭關係要親昵許多。
老何看了看周圍的環境：“這村還真不像個村子，才幾棟房子？只怕想吃點好的都得開車去那鎮裏買呢。”
蘇蘇安慰他說：“叔，沒關係的，隨便吃點什麼就可以了，你知道我不講究那個，也可以就近向這附近的村民買些蔬菜啊……”
老何聽蘇蘇這麼說，就像是被開啟了智慧：“對啊，這不是鄉村么？我們可以買土雞土鴨，還有土雞蛋，這些都是純有機食物呢……”
蘇蘇是新近通過綜藝競賽崛起的創作型歌手，因為清新的古典曲風和脫塵的氣質而迅速躥紅，但她自己在應付了一年多的各種演出和通告之後，感覺心力交瘁，創作靈感枯竭，所以決心要遠離喧囂，到這遁世的鄉村來採風的。
白水溪雖然偏遠，但推薦此村的一個權貴名流曾經很神秘地告訴她，那裏有一名真正仙得不染一點煙火氣的女子，不用說話，光看人就是一段傳奇，就是一首詩，就是一曲絕唱……
蘇蘇很好奇在這樣偏僻的山村，會有什麼樣的奇女子，因為她認識的那個權貴，不色不貪，氣質高貴淡泊，但在談到這女子的時候眼中的溫度竟然會驟升。
她並沒有看到那奇女子，只看到了一個英俊卻稍嫌木訥的小伙。
席地坐在木質的走廊上，頭上是古韻悠長的飛檐，前方則是清澈見底的涓涓細流，看着那透亮的流水在羊脂玉一般的石頭上滑過，她的心有所觸動，對老何說：“叔，我的古箏呢？”
她會許多中國古典樂器，古箏、揚琴、琵琶、長笛，都是爐火純青的。
老何已經很久沒見她擺弄樂器了，現在看她動了念頭，心中頓時樂開了花。屁顛屁顛地從車上搬來了古箏，然後在蘇蘇面前架好琴桌。
隨着古箏撩撥開來，一曲《雲水禪心》如流水般潺潺而來……
在不遠的木樓里，伍斌剛剛打好地鋪，他沒有住進伍青的閨房裏，那是他對青姐姐的起碼尊重，而是在隔壁的書房住下了。這間書房兼具琴房的功能，在琴桌上，擺放着一張古色古香的七弦鳳尾瑤琴。
伍斌聽到蘇蘇彈奏的古箏，若有所思地起身走到瑤琴前，伸手將那一方薄如蟬翼的絲巾從琴上拉了下來，絲巾從琴弦上拂過，琴弦發現微弱的輕鳴，像是發出一個和音，應和那遠處傳來的古箏之聲。
他是會彈琴的，從小到大，他就在伍青的教導下，彈瑤琴，寫毛筆字，在讀寄宿之前，一直都堅持着每天練琴寫字。
在伍青伍紅兩人失蹤之前，伍斌一直都沒懷疑過什麼，畢竟他是在她們身邊長大的，雖然沒有血緣關係，但那份感情，跟至親毫無二致，所以他即使懷疑，也不會去想太多，但自從這些離奇的事情發生之後，他開始思考分析。
首先，這個白水溪一直都是一個超然的存在，單門獨戶，一直跟外界保持着距離。七叔九叔，跟伍氏姐妹一直也有點類似主僕的關係，小時候伍斌沒覺着有什麼，長大后，他覺得在如今這世道，這種關係是不可思議的。
然後，伍氏姐妹的容顏，一直都是青春不褪色，從小到大，過去將近二十年，這兩人相貌上沒有絲毫變化，一直都是那個樣子。她們到底是什麼來歷呢？妖，還是仙？以前伍斌自然不敢如此大膽地猜測，但是自從成為這所謂的仙劍之主，他的想像力已經變得沒有局限了。
他扯下那瑤琴上的絲巾之後，在琴足下發現一張被壓的字條，他一看之下，頓時動容，因為那是伍青寫給他的。
“小斌，如果你在找劍，我要告訴你，劍譜就在琴譜里，你的筆就是劍，你練好琴，練好了字，就練好了劍。我能教的，都已經教給你了。原諒我不能寫的太多，如果你不能領悟，說多了也沒用，如果你能領悟，我這幾句已經多餘。你不必尋我們，如果有緣自然會見面，如果緣盡，自然不必再見。”
這字不多，伍斌卻連看了十多遍，還是沒能完全消化，但他倒是知道自己該怎麼做了。
很顯然，如果自己不能管理好“仙劍村”，強化“仙劍系統”，那他就沒有資格知道後續故事了，至於他親愛滴青姐姐和紅姑姑，那就也甭想再見到了。
而那所謂的琴譜即劍譜，筆即劍，他一點領悟都沒有，要知道，這些年來，雖然他的琴和書法都練得不錯，但是劍這個東西，他可就從來沒接觸夠的，彈彈琴練練字就可以練好劍了？這玩笑開大發了吧？要照這麼說，那些音樂家書法家都是劍道高手了？
但是伍青又是他的信仰，他可以確信無疑的一點就是，就算全世界會欺騙他，伍青也不會欺騙他的。因此想了半天，他做了一個決定，先去找點跟劍譜有關的書來看看，既然要練劍，自然要先入門，知道劍道是什麼吧。
他隱隱覺得，伍青說的也許是劍中的大道，他如果不練好俗世的劍，直接就去接觸仙劍，那不是空中樓閣么？伍青雖然不騙他，但絕對不是一個懂得循序漸進的好教師啊。
比如練琴，上手就是《十面埋伏》這樣難度極高的，比如練毛筆字，上手就是臨摹懷素的狂草，能求一求五歲小伍斌當時的心理陰影部分面積么？
伍斌愛靜思，但同時又是行動派，沒有拖延症，想到事馬上就會着手行動，他立刻摸出手機，想上網搜一搜相關的劍譜。
可才打開流量，卻接到了幾條微信信息。
同宿舍的肌肉達人魏強給“山區人民”發來親切問訊：“小斌，怎麼還不返回基地，在家娶媳婦了？農婦山泉有點田？”
車羽舟也姿態旖旎地發來信息：“斌哥，你不會就此，就真的拋棄我們了吧？”
……
但是那個跟他做了半年地下筆友的路雨晨，卻沒有發來信息，她那野兔族頭像靜默得像是萬年化石。
伍斌想了想，給車羽舟發了個信息：“小舟，你幫我個忙，跟老班說我休學了，如果他不肯，那我就直接退學了。”
話說，已經讀到高三了，他休學或者是退學，都已經不重要了。
然後他將界面切換到瀏覽器，搜索劍譜。結果出來一堆遊戲，還有一堆的網絡小說，很頹廢，最後在武術論壇中一頓翻，經過比較，最後下了PDF版的掃描武當劍譜。
令他有點意外的是，這個首印於1982年的劍譜，正確的名稱應當是《武當丹派劍術》，《武當丹派劍術》的劍術真諦，其初基有二：一曰養精，一曰凝神。能養精則蓄銳，能凝神則毅勇。
關於這“養精蓄銳，凝神毅勇”之術，劍術中只寥寥記載了幾句，可謂諱莫如深，但是伍斌意外地發現，這些東西，伍青早在教他書法的時候就傳授給他了。在練習書法的時候，極其講究一個“氣”字，呼吸吐納，運氣至筆端，筆走龍蛇……這些他早就熟絡無比了。而所謂的養精蓄銳，就是採氣過程，而凝神毅勇，就是運氣的過程。
華夏古代的學說，有些聽起來大相逕庭，實則殊途同歸。
說來有點滑稽，《武當丹派劍術》中記載，這養精蓄銳、凝神勇毅的內功是最難的練的，是修鍊內家劍術最難以逾越的門檻，只有萬中挑一的人才才能登堂入室，得窺劍術真諦，至於有所成就，那恐怕又是百萬中挑一了。
但伍斌卻已經在不知不覺中已經跨過了這個門檻，他在意的，反而是最為簡單外在的劍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