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元陽158年冬,江陰城內一個渾身髒亂的小乞丐,衣衫襤褸的坐在冷冷清清的大街角落裏勾成一小坨。
她大概十來歲的樣子,髒得已經看不清面目,似乎是很久沒有吃飯了。
她餓得連呼吸都很微弱,讓人很擔心下一刻是不是會沒有呼吸了。
寒風瑟瑟的吹着,颳得人臉生疼。
街上的三兩個行人都步履匆匆的裹着大衣疾走,街道也非常的凌亂不堪。
隨處的亂瓦,房梁掉落在地。
耳邊還不時的充斥着,遠遠近近不停傳來的的哭喊聲。
半月前,不知道為什麼輕而易舉的,突然闖進來一大群匈奴;燒殺搶奪,幾乎殺掉了江陰城內一半的百姓。
過了三天,朝廷的援軍才到,就近調遣的2萬士兵;匈奴又匆匆的撤走了。
而如今的城,就像個死城!哀聲遍地。
除了整頓森嚴的軍隊,每天幾小隊的按時巡邏。
她叫高飛瑤,原本是一方縣令的千金。
後來她聽聞那日,正在縣衙里處理公務的爹爹,被一群匈奴進來就亂刀砍死了。
而自己的母親居然,居然為了不被羞辱便也隨着自殺了。
當時,高飛瑤正無意中帶着菱角,偷偷溜進父親的一個密室里玩耍。
得意忘形的她,到了晚上才知道摸出來。
高飛瑤微微的發著抖,一雙大眼睛充滿了恐懼而放大。
“小姐…小姐…你怎麼了?是不是餓暈了?”另一個骯髒凌亂看不出性別的孩子急匆匆的從一條街里急跑過來。
她漆黑如同雞爪子的手不停的搖着,風都要吹着一樣的高飛瑤急忙叫道。
高飛瑤被搖得眼冒金星,頭昏得想吐。
她虛弱的抬了抬頭看着眼前的人,氣若遊絲的道:“菱角…別…別搖了,再搖我真的要死了。”
菱角語氣結巴的說:“小姐…不…不會死的!”一邊從黑得看不出顏色的衣服里掏出兩個灰白的饅頭,她一股腦塞到高飛瑤手中。
一邊緊張的四處張望,害怕被人看見似的。
“小姐,快吃!明兒個還有!”
見高飛瑤還沒有動作,菱角急忙催促道:“小姐,別被別人看見了,會被搶的。快點吃了!”
接着又說:“我幫你遮掩着。”
高飛瑤蓬頭垢面下,深色複雜的看着菱角問:“你的呢?”
菱角脊背一僵,側身尷尬的笑着撓撓頭低聲道:“我吃過了,這是給你留的。”
高飛瑤深嘆口氣,把一個灰白的饃饃分成兩半,自己吃一半,留一半。
剩下的那個藏在胸口,萬一明天沒有找到吃的呢?
冷饃饃又硬又干,若是往日,她也是吃得起那細米面的人。
高飛瑤沒有矯情,她三下兩除二的吃下硬得跟石頭似的饃饃。
她起身,把菱角拉到身邊坐下,又把另外一半的饃饃塞到菱角手裏。
“快吃。”
菱角感動得灰黑的臉上流下了熱淚,她掀掀乾裂的嘴唇呢喃道:“小姐,我…我吃過了!”
高飛瑤聲音悶悶的命令她:“吃掉!明天的我還留着。”
她瘦若無骨的小黑抓,抬起來指了指自己的胸口。
菱角的眼淚更是不要錢一樣的流,心裏越是對土匪的憤恨!
好好的一個家,好好的一座城,就這麼毀了。
好好的小姐,如今卻要受這份罪。
想起半月前,自己還是高縣令府里的一等丫鬟,小姐還是高高在上的千金。
吃的穿的用的,不說是最好,那也是拿得出手的。
哪裏想得到今日,自己苦命的小姐卻要受這份罪。
父母雙亡,再也沒有家可回,沒有父母寵着她了。
連溫飽都成了問題,還得了風寒,還不知道兩個人能不能熬過這個冬天呢!
菱角越想越心疼,越想越傷心。
她坐在地上,一邊把饃饃塞嘴裏,早已經不顧自己當初驕傲的一等丫鬟身份的好形象哭喊。
“嗚嗚嗚~我可憐的小姐啊!真是命苦啊,父母都死了。”
高飛瑤聽着聽着,也流下兩行清淚,她想起自己的父母。
昔日一家其樂融融,母親的腹中已經懷有2個月的幼弟了。
再有8個月,她就是有弟弟的人了。可惜一切的一切全都被匈奴毀了!
毀了她的家,毀了她的弟弟,毀了這座安靜美好的小城。
兩人在破爛的街頭相依為命,哭喊已經見怪不怪了。
這城中誰人不可憐?誰人不痛苦?喪失親人的比比皆是。
許多人哭着哭着,罵著罵著,感情都麻木了。
冬天來了,沒有吃的,沒有穿的,很快就相繼的有人在悄無聲息的死去。
而倖存富貴的地主,大戶,緊緊鎖住大門,燉着肉,喝着酒烤着暖爐。
所謂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
高飛瑤突然咳嗽起來,大概是太冷了,她們都沒有厚棉衣可穿。身上薄的棉衣都已經破爛了。
再這樣下去,她們真的得死在這裏。
“咳咳…咳…別哭了,省點力氣吧。”
高飛瑤碰了碰菱角,菱角哽哽咽咽的點點頭。
明明小姐才是更傷心的人,她要好好照顧好小姐才是。
收好了心思,菱角伸手給高飛瑤輕輕拍着背。
高飛瑤實在是咳得厲害,她身上其實還有值錢的東西。只不過亂世,如何敢拿出來?
尋思着,明日想辦法去弄點草藥。
她不要就這樣死掉,她要報仇。
這麼想着,兩個人擠在一起相互取暖。
高飛瑤愧疚的看着聲身旁的菱角道:“你可怪我?如果不是從小跟了我,你不用跟着我受這樣的苦。”
其實菱角的長相還是清秀可人的,嫁做一般人家裏,做別人的童養媳也是綽綽有餘。
菱角生氣道:“小姐,說什麼呢?菱角覺得跟着你挺好的,我哪裏都不會去的!一輩子伺候小姐左右。”
高飛瑤皺皺眉頭道:“以後叫我名字,不要叫小姐了。”
菱角看到她認真的聲色,連忙點頭應是。
她覺得小姐小小年紀就很有氣勢,繼承了夫人的,而且恐怕還長江後浪推前浪。
聽說夫人娘家在南安,是個有權有勢的大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