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冷宮生子
?小腹處隱隱作痛,疼痛雖然不劇烈,但是很綿長。洛言書坐在隱隱散發出霉味的被褥上,幾乎要哭出來。
突然一陣劇痛襲來,洛言書疼白了臉。她帶着哭腔喊道:“雀兒,我肚子好疼。”
小腹下墜的感覺傳來,洛言書蜷縮着身子躺在床榻上。她哀戚的看向門口,盼望着雀兒的出現。
雀兒是她貼身的宮女,在這冷宮之中,她唯一能相信的人就是她了。
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響起,長年失修的宮殿門口被人推開,發出了令人牙酸的聲音。
一個綠衣宮女疾步走到床榻邊,她看了看洛言書的臉色,眉心逐漸擰緊,“娘娘,娘娘您千萬不要大聲的呼喊。否則那幫人聽見了……”雀兒咬着唇,“您先別急,先撐下來再說,等孩子生出來了,您就可以出去了。”
“嗯——”洛言書急促的應了一聲,聲音有些發顫,是疼的。
雀兒也有些着急,其實她自己也沒有經歷過生產之事,此時便方寸大亂。
“娘、娘娘,奴婢去給您把產婆叫來,您先忍忍。”
她說著,起身便要離去,但是洛言書卻突然力大無比的拽住她的手掌。
她斷斷續續的說:“別、別去……楚卿不會讓你走出這宮門的。留下來陪我,你去了,產婆也帶不進來,與其白跑一趟,倒不如、倒不如留在我的身邊,也好有個照應。”
她死死的握住雀兒的手掌,那力道大得雀兒面露痛楚之色。一個嬌弱的妃子,平時多走點路就會氣喘吁吁,沒想到會有這麼大的力氣。手指頭因為施了重刑而留下的傷疤擠壓着雀兒的手掌,那痕迹粗糙得令人難受。
雀兒的手也有點發抖。她深吸了幾口氣,然後脫下洛言書的襲褲。
兩人手忙腳亂的,都不知道該如何應對這等情形,只能依靠着本能。洛言書還要忍着劇痛,一時間竟是滿頭大汗,面如白紙。
又是一陣劇痛襲來,洛言書幾乎要忍受不住,她忍不住從唇齒間逸出幾聲零碎的呻吟,但是卻又想起了雀兒的話,她拚命的咬着唇,不讓聲音再飄出來。
很快,她唇上便見了血色,蒼白的嘴唇此刻多了一抹奇異的艷紅。
“雀兒,若是我死了,這孩子你要交到皇上的手上。這是他的孩子,他一定不會認錯的,我洛家上下幾百條人命,就要靠他討回公道了。”
洛言書像是留下遺言一般的,眼角有幾顆淚珠順勢滑落。
她聲音細細碎碎,細如蚊吶,還帶着抽氣聲,但是雀兒跪伏在她身旁,卻是聽得一清二楚。
“娘娘,您不會有事的,不會有事的……”
不知道是在安慰自己還是在安慰洛言書,雀兒只是一聲疊着一聲的說,似乎不說點什麼,她整個人就慌得厲害。
洛言書幾乎要在疼痛中死去。
她的大腦被疼痛折磨得有些渾渾噩噩的,什麼也不能思考。但是此刻,她還是沒有鬆開自己的牙口,依舊死死的咬着下唇,不讓自己發出聲音。
現在要是把那些婆子都引來了,她們都要活不成了……
洛言書全身都失去了所有的力氣,她真想放任沉重的眼皮合上,就此沉沉睡去,也不用再忍受這些撕裂的苦痛。
渾渾噩噩,沉沉浮浮。
最後在洛言書耳邊終於落下了一聲宛若仙樂的聲音:
“娘娘,生了!”
雀兒從她腿間抱出一個渾身血污的孩子,舉到洛言書面前。
“您看看,是個男孩。”
洛言書終於放開了牙齒,停止對自己的蹂躪,她咧着嘴角露出一抹笑容,但是眼中卻落下淚來。
“是個男孩,是個男孩……”洛言書又哭又笑,她手腳發顫,剛把那孩子抱在懷裏,孩子就響起一聲微弱的啼哭聲。
洛言書嚇得臉色一白,她抖着手指虛掩住孩子的嘴巴,近乎哀求的道:“別哭,孩子別哭,娘親求你了……”
那孩子像是心有所感,還沒有來得及放聲大哭,很快就息聲。
雀兒道:“娘娘,您先休息,奴婢去打點水來給小皇子凈凈身。”
“別!”
洛言書把她叫回來,她語速極快地道:“你現在立即去清元殿面聖,告訴他,小皇子生了,一定要把消息傳遞到皇上的耳中,動作要快!”
雀兒猶豫了一下,最後點了點頭。
洛言書此時才是真的鬆懈下來,她呼出一口氣,出去打了一盆水,想要給孩子洗洗身體。
她回到宮殿門口,還沒有進去就聽見一些稀碎的聲音。
“雀——”
洛言書頓住,她瞪大眼睛,看向裏面站着的人,眼中全是駭然之色。
她沒等到雀兒,卻等來了楚卿。
洛言書臉色變得煞白,“你來這兒做什麼?”
楚卿一身的華服,與這昏暗清幽的冷宮格格不入。
“姐姐誕下麟兒,妹妹自然是來恭賀的。”
楚卿的目光落在那個躺在床榻上,還是一身血污的孩子身上,本來就幽深的雙眸此時在冷宮昏暗的燈光下,愈加的晦暗不明。
洛言書意識到什麼,她快步沖向床榻邊,想把孩子抱在懷裏,但是她剛經歷生產之痛,步伐不快,所以楚卿還是搶在她前頭,把孩子抱住。
“嘖,真臟。”楚卿狀做嫌棄的別開頭,她一手拎着孩子,帶離了自己身邊。
她手上帶着的甲套刮過孩子身上,此時孩子終於大哭起來。
好像要用盡所有的力氣啼哭,他小小的臉龐都皺成一團,本來就模糊的五官更加看不清楚了。
“不,你把孩子還給我!”洛言書肝膽俱裂,她哭喊道:“你先把他放下,會傷着他的。”
楚卿柔柔一笑,她道:“放下?行吧,姐姐發話,妹妹我怎敢不從?”
楚卿眸光一變,瞬間泛起了狠色,她雙手把孩子高高抬起,再落下——
“不!”
洛言書只來得及發出一聲凄厲的叫喊,那聲音尖銳得要刺破人的耳膜,但是她來不及撲過去把孩子護在懷裏了。
她的孩子,死了。
他身上的血污還沒洗去,現在看着,根本分不清哪些是新添的,哪些是從母體帶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