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金有價女人無價
3o9.黃金有價女人無價
玉貞知道說漏了嘴,正在想怎麼應付,這時幸好徐宅的老保姆出現在了客廳門口。狄慶槐連忙對玉貞使個眼色:“走吧,該睡覺了。阿婆,請你把這兒打掃一下。”說著他關了電視,跟玉貞上樓去了。
老保姆走進客廳,一邊收拾茶几,一邊有些詫異地往樓上看。當然她什麼也看不到,因為狄慶槐跟玉貞一上樓,就緊緊關上了房門,站在窗前繼續說話。
他似乎忘了剛才的話題,只告訴玉貞,經過炳根一番開導,他已經打消了離開珠寶店的念頭;無論如何,他們能在上海站住腳,還是全仗了姑父。
玉貞聽了之後很高興,說:“這才是聰明人嘛。你真要離開這店子,白手起家另起爐灶再開個什麼店,那太難太難了!”
狄慶槐有些隗疚地說:“也許是炒股的那二十來萬又弄了回來,我這腦袋就熱了。”
“二十萬在這地方能算個什麼呀?連租間像樣點的鋪面,一年的租金恐怕都不夠。有這麼個現成的珠寶店讓你玩兒,沒有後顧之憂,你才好乾你自己的事啊!”
狄慶槐說:“炳根也是這意思。他想約我跟他一起做家電生意,也算開闢第二職業吧。看來人人心裏想的,都是自己有朝一日能做一回真正的老闆啊。”
“那就干吧!不過只有二三十萬做本錢,倒騰家電真是少了點兒。”
“這事你就不要操心了。玉貞,現在你得跟我說說了,那個馬老闆是怎麼回事……”
玉貞有些驚諤地回頭瞪着他,原來他壓根兒沒忘記這件“大事”!
玉貞不禁氣惱地說:“狄慶槐,我不過就跟他見過兩三次面,難道你懷疑我……?”
正在這時,突然聽見外面過道上像是什麼東西被打碎了的聲音。兩人對視一眼,瞧着緊閉的房門。玉貞似乎聽到了一陣細碎的腳步聲,這可是狄慶槐在當珠寶店經理之前,從來沒有過的“情況”。她悟出點兒什麼來,於是走到床頭,打開了音響;刺耳的搖滾樂頓時震天動地地響了起來。
除了這可怕的聲音,狄慶槐可是什麼也沒聽到。他捂住耳朵大叫道:“關了它!你接著說。”
玉貞關了音響,指指房門小聲道:“慶槐,隔牆有耳,你就不要多問了。找個時間我就帶你去見見馬老闆,好不好?”
狄慶槐想了想,不再說話了。
跟馬老闆見面,是下—個周末了,地點在西郊的一個度假村。
這裏花草茂盛,樓台亭閣古色古香的;有人工湖,還有專供釣魚的魚塘,其他娛樂設施也一應俱全。瞿玉貞領着狄慶槐來到一個刻意裝飾出幾分野趣的茅草亭子,讓他在這裏等一下,自己先去撥馬老闆。狄慶槐有些不快地問為什麼,玉貞解釋說:
“這人臭規矩挺多的,他不願見陌生人。我們冒冒失失去了,弄不好大家都尷尬。”
狄慶槐哼哼道:“架子還挺大的呀。你沒跟他預約過?”
玉貞說:“怎麼沒預約,預約了他也是這德性,有啥辦法?慶槐,忍着點兒,這人以後我們用得着的。”
說完她就走了。狄慶槐便在亭中的長椅上坐了下來,心中的火氣已經在醞釀了。
其實這位名叫馬旭中的投資公司兼茂源電器商行老闆,就在不遠處的魚塘邊,坐在一張白色的沙灘椅上釣魚呢。他是個看上去很體面的中年人,穿着名牌休閑裝,蠻有派頭的。跟他在一起的還有他的幾個朋友,圍着放了不少飲料和啤酒的白色小桌聊天。玉貞過去后,馬旭中連忙站了起來,滿臉笑容地對她說:
“瞿小姐,怎麼才到?我等你好一陣兒啦。”
看着他的那些朋友用肆無忌憚的目光上下打量自己,玉貞有些拘謹,低聲道:“馬先生,我把人都帶來了,你還是見一見吧。”
“人,誰?”馬旭中一愣,似乎完全忘記了有這回事,但馬上又想起來了,“哦,對對,你在電話上說過,是你的男朋友,對不對?”
“嗯……也可以這麼說吧。”玉貞遲疑着回答道,一邊往狄慶槐那邊看了看。
馬旭中重新坐回椅子上:“在這之前,你可沒跟我說過你有什麼男朋友嘛。”
“那是因為你從來沒問過嘛。”玉貞乾巴巴地回答。
“我以為根本用不着問的……”馬老闆回頭向湖中甩出竿子,“好好,既然是你的男朋友,我就沒有必要見了。”
這話太露骨了,玉貞心裏很不舒服,但她還是不願放棄,繼續說:“馬先生,他很想跟你認識一下。”
馬旭中信口問道:“他是幹什麼的?”當玉貞響亮地告訴他,狄慶槐是鑫金珠寶店的經理時,馬老闆總算打起了精神,點頭道:“哦,是嗎,那就請他過來吧。”
玉貞吐出一口氣,答應一聲,轉身離去。馬旭中蠻有興趣地看着玉貞豐滿而又窈窕的背影,問旁邊一位朋友:“沈兄,現在黃金是什麼價?”
這位沈兄看上去文質彬彬的,周身一股子賞花觀魚的文人酸氣,踱了過來,回答說:“不太清楚。旭中,你又要想做黃貨啦?”
馬旭中眯縫起眼睛,仍然望着遠去的玉貞,笑道:“黃金有價人無價啊!”
姓沈的這位朋友接着搖頭晃腦地吟道:“落花有意,流水無晴呀……”
兩人對視一眼,哈哈大笑起來。
玉貞跑到那個茅亭,卻不見了狄慶槐的身影。這是怎麼回事呢?她知道狄慶槐是個臉皮兒比紙還薄的漢子,難道他生氣了嗎?
她四下看看,便喊起來:“慶槐!狄慶槐,你在哪兒呀?!”但是沒答應,玉貞真有些急了,慌慌張張地到處找了一圈,仍然不見狄慶槐的人影;當她氣喘吁吁重新回到魚塘邊時,連馬老闆也不見了。她問了那位姓沈的先生,這才知道,當她四處尋找狄慶槐時,急性子的狄慶槐已將馬旭中叫走了。
玉貞緊張起來,手搭涼蓬往遠處一看,果然瞧見狄慶槐正和馬老闆在一起沿着湖邊散步哩;兩人邊走邊聊,看上去一切都挺好的。玉貞鬆了一口氣,順勢在馬旭中剛才坐過的椅子上,坐了下來,掏出小手絹擦擦頭上的香汗。
她當然不知道,這兩個男人之間的談話,進行得十分不愉快。
馬旭中先還裝模作樣地問了一番鑫金珠寶店的情況,又聊了—會兒金價呀、市場呀什麼的,狄慶槐也如實作了回答;但他很快就現,姓馬的心思根本沒在這上頭,於是立刻轉換了話題:
“馬老闆,既然你也倒騰過外匯、黃金什麼的,那今後我們在生意上肯定會有交道的,我還指望你幫忙呢。你要有用得着我的地方,也請打聲招呼。不過,以後真有什麼事,請你直接跟我聯繫,不用再找玉貞了。”
馬老闆笑嘻嘻地瞧着他:“狄先生,這是為什麼呀?”
“馬先生,如果你老婆背着你,和我頻頻約會,你會怎麼想?”
“哦,瞿小姐是你的老婆?我這還是第一次聽說。”
“那馬老闆以為她是什麼人?賣笑的,還是專門傍大款的‘花瓶模子’?!”
馬旭中並不正面回答這個問題,古怪地一笑道:“狄先生,你喜歡自由嗎?”
“什麼意思?”狄慶槐緊繃著臉問。
“你剛才提到我老婆。的確我曾經有老婆,而且不止一個,前後是兩個;可是那時候我根本不在乎她們跟誰約會;與人方便,自己方便,於是我現在沒有老婆了,連半個都沒有了,我也就自由了……哈哈!”
“馬先生,你自由是你的事情,可是不要來惹我……”狄慶槐褲兜里的拳頭,這時不知不覺地捏緊了。
“你想說什麼,狄先生?”馬旭中停住了腳步,鎮定自若地問。
狄慶槐大吼道:“我想說:見你的鬼去吧!”
然後他撇下馬旭中,大步走到玉貞身邊,一把拽起她:“我們走,這不是我們呆的地方!”
玉貞迷糊地跟他走時,下意識地回頭看了一眼。
馬老闆向她做了個“再見”的手勢……
每周的第一天,生意最好做。徐氏鑫金珠寶店星期一早晨剛開張,來自台灣和新加坡旅遊團的幾十個花花綠綠的男男女女把店子擠得滿滿的,專挑無錫金飾品、蘇州珠寶和杭州玉器買,店員們個個笑開了眼。
拉上旅行社做海外遊客生意的點子,還是經理狄慶槐出的。其實這主意並不新鮮,全國各旅遊勝地的商家都這麼干,只是老字號的鑫金店前任老闆端着“阿拉上海人”的大架子,不屑於拉客上門;
狄慶槐這隻餓虎當上掌柜后,則不管什麼老字號不老字號,怎麼賺錢怎麼做,所以他跟滬上的幾個旅行社都搭上了關係,尤其跟他們的導遊混得爛熟,回扣給得極大方,所以生意越做越火紅。
這兩個海外旅遊團走了之後,店裏總算清靜下來,只剩下一些內地來的女顧客,三三兩兩在櫃枱前挑挑選選的,成交的並不多。一個戴着墨鏡和精編工藝草帽的老頭兒不知啥時候也走了進來,興緻盎然地到處瞅瞅,又伏身到各個櫃枱,仔細瞧着那些閃閃光的黃金飾,但似乎並不打算買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