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秦國求親
寒夜風冷,子胥的意外現身讓太子建欣喜不已,他趕忙上前攙扶起了伍子胥,“子胥兄,原來你真的還在秦宮,這段時日你去了哪裏,我還以為你出了什麼不測,快把我急死了……”
伍子胥一臉歉意,“本來進宮來打探消息是應該快去快回,卻沒想到在這秦宮裏暴露了蹤跡,身受重傷,不得已之下只能逗留於此,卻沒想到殿下居然還不回去。”
這點,是伍子胥沒有想到的,太子建這次入秦是為微服,本來就不宜多留,現在卻因為自己多逗留了這麼些時日,想必楚王那邊震怒是必然的了。
太子建搖着手,“無礙,只要你沒事就好,回去也頂多是讓父王責備,你現在怎麼樣了?”他上下查看着伍子胥,也不知道到底是什麼樣的傷勢才會驍勇善戰的伍子胥在秦宮裏逗留多日。
伍子胥拱手作揖,“謝過殿下掛懷,末將已經無礙,不辱殿下所託,在這宮中想要查探的而一切也已經順利查畢,那日泛舟湖上的女子,確實是秦宮長公主。”
“當真?”太子建一聽如此,真是喜出望外,“如此甚好,如此甚好,我回到楚國之後,定然第一時間向父王稟報,派遣使臣前來求親,兩國聯姻交好,父王必然同意,子胥你當居首功……”說著,他重重的拍了一下伍子胥的肩膀,一下子沒注意到他的傷口在哪裏,伍子胥頓時擰眉下去。
太子建連忙作揖,“子胥兄,是建魯莽了。”他如此鄭重其事,倒是讓伍子胥不敢承受,只是太子建隨後又嚴肅了起來,“如今找到你就好了,我在宮外諸事都已經安排好了,只要找到你立刻出宮,連夜趕回郢都。”
“即刻出宮,這麼緊急?”伍子胥有些詫異,他今夜是見到了秦宮中有熟悉的信號出現才跟蹤過來的,並沒想到會在這裏遇到太子建,若是就這麼出宮去的話,那麼孟嬴那邊,他是一句話都沒留,連句告別都沒有。
太子建卻是再難以拖延片刻,“楚國那邊催促得緊,況且又與晉國正在打仗,片刻再難貽誤。”
聞聽此言,伍子胥啞口無言,兒女私情此刻在家國大事的面前,只能暫時先壓制住,他朝着太子建躬身道:“但憑殿下決斷,子胥即刻啟程回楚。”他與孟嬴有約在先,如今不辭而別,來日只消細說就好,他身為戰將,戰場上軍機卻是片刻也不敢貽誤的。
有風吹過,在這棵枯木下方,聚首的人不知道什麼時候離去的,只見到宮牆之上隨着風躍過的幾道蹤影,逐漸的遠去,偶爾有侍衛巡查過這處地方,也無人察覺到什麼。
直到晨曦的第一道陽光折射進來之後,佛像仁慈,俯瞰世間百態,孟嬴打開內室房門的時候,卻是空空如也,幾經叫喚之後,無人應答。
忽然之間,孟嬴看着這空蕩蕩的佛堂,竟然有種恍如隔世的錯覺,“又是這樣,悄無聲息的離開了嗎?還是說,從頭到尾,一切都只是一場夢?”
過不了多久,齊姬也帶着藥物回到這邊來,推開佛堂的門的時候,見到的就是孟嬴站在那裏的身影,獃獃的,像是滯凝了許久的樣子。
“公主,公主您怎麼了?”齊姬站在這外面,似乎有些忌憚,生怕被裏面的人發現,孟嬴卻開口,“你放心進來吧,他走了,就像第一次見面那樣,又是同樣的不辭而別。”她別過頭,看着那食盒裏面的葯,又說:“從今後,也不必再冒險送葯過來了。”
“那……”齊姬有些拿不準,“他還會回來嗎?”這個讓孟嬴魂牽夢繞的人她是沒見過的,但是從這段時間來,公主對他上心的程度,怕是分量不輕。
“會。”孟嬴卻是篤定的回答,“他說過的,會回來找我,梅林霜雪之約,互不相負,齊姬,這段時間你給我仔細打聽了,楚國什麼時候來人,來的什麼人,你給我注意着點。”
齊姬福身道:“喏。”
…………
出了秦國地界,太子建與伍子胥等人一路披星戴月不敢片刻停歇。入了楚國地界,楚風愈勝,於各國之間楚國備顯強盛,郢都更是物華天寶,一派風流。
遠遠的,公子如玉,驅着身下高頭駿馬進了郢都,路過這城門弔橋時分,熙攘的人群之中忽然有一老婦人撲倒前來,橫身擋住了太子建一行等人的去路。
“太子殿下,為民做主啊!”老婦衣衫襤褸,跪倒在這路中央,橫擋住了太子建的去路,哭聲嚎啕震天,“老婦有冤要申……”
太子建詫異的側首望了一眼伍子胥,二人皆都一臉的狐疑,太子建見進宮見駕迫不及待,便也無暇細聽,便讓身後的貼身侍衛,“且將老婦帶回府衙處置,由當地府衙決斷,餘下的事情等本宮覲見大王之後再行決斷。”
這一次去秦時日已多,楚王也已經多次命人前去催促,延誤至今實屬無奈,太子建片刻不敢再耽誤了。
可是,老婦卻是見太子熊建將她交給當地府衙,一時更加着急了,“太子殿下,老婦告的是太子少師費無極,當地府衙無一人受理,還望殿下做主。”
“費無極?”這一下,太子建是再難以撩開擔子不理了,驚詫的看着這老婦身形,苦楚非常,卻是半點不能理解,“老婦,你狀告本宮老師,可知如果不是天大的罪狀,你該當論罪?”
“老婦有夫已亡,有子同死,家破人亡,已經無可依靠,只求太子殿下做主啊!”老婦痛哭出聲,這瘦小的身形匍匐在地,痛哭說出的話語,竟讓人有些動容。
太子建瞧了伍子胥一眼,不好下決斷。
伍子胥沉吟了片刻之後,道:“何不一同帶進宮,路途中詢問原由,到時候一併稟告大王決斷?”事關太子少師費無極,伍子胥不敢妄自下定論,只能出此主意。
太子建,“如此甚好,帶進宮中。”一路,太子建下馬改乘輦車,一路上聽着這老婦的冤情,頓時,太子建的眉心擰成一片,再不敢有半分懈怠。
卻是這老婦一家,祖傳的土地被費氏圈中,強佔不成,竟然傷了人命,見事情越演越烈,費氏竟然夜半縱火,燒了人家全屋,百餘口的大戶人家,一夜之間成了廢墟,只剩下這老婦人沿途喊冤,竟然沒有任何官員敢受理。
一路聽着這婦人的冤情,太子建不覺到了楚宮中,高牆一堵,隔絕了民間所有的疾苦,侍衛林立在這宮門之前,遠遠的見是太子的鑾駕到來,紛紛跪拜,暢通無阻。
宮殿外,長長的階梯上達楚王宮殿,伍子胥跪在這殿外,楚王拒見,而太子建則在殿內,已經被楚王痛罵了半個時辰有餘。
此次去秦,楚國與晉國之戰連連告敗,伍子胥無法及時出征,以至於楚國連失幾個附屬國之地,首當其罪。
遠遠的,自宮道上,白須白髮的伍奢緩緩行來,在經過伍子胥身邊的時候,伍子胥暗暗叫了一句,“父親。”
誰知道,伍奢竟然憤怒的哼了一聲之後,便朝着楚王宮殿的階梯上走去,親自去請纓出戰。
殿內,楚王也已經罵得累了,坐在王座上,不斷的撫着鬍鬚,一身老朽卻是帶着幾分粗獷,震怒之下威嚴無比。
楚平王,泱泱楚宮中唯一決斷生死的人,也是決定了以後所有人生死的暴君。
在聽見內侍傳報伍奢求見的時候,楚王揮了揮廣袖,“正好老伍奢來了,他教出來的兒子,就讓他自己回去管教,寡人懶得再罵了。”
伍奢進殿來的時候,便是聽到楚王這話,不禁跪拜在殿中央,“老臣教子無方,還請大王恩准,由老臣領兵出戰,戴罪立功。”
“省了省了,”楚王不耐煩的叫道,冷冷的嘲諷着,“就憑你這身老骨頭還想出征?伍子胥這次既然貽誤了軍機,就讓他帶兵出戰,如若不勝的話,就讓他直接陣前自刎得了。”
“老臣領命。”伍奢不敢不從,連連叩頭謝過楚平王的恩典。
伍子胥跪在殿外,自然是裏面的所有話語都聽得清清楚楚,不禁也隨着父親的朝着宮殿的方向叩首,謝過楚王隆恩。
然而,在與晉國交戰之事處理完畢之後,太子建則是將半路上遇到那老婦人之事稟報,楚平王已經夠煩惱了,便將此事全權交由太子熊建去處理。
太子建領命之後,沉吟了下來,則是朝着楚平王再稟報一事,“啟稟父王,兒臣此次去秦,卻是還有一事,須得父王決斷。”他沉吟了下,道:“兒臣想請父王做主,派遣使臣前往秦國,求娶秦王之妹,孟嬴長公主為妻,求父王恩准。”
為求鄭重其事,太子建跪了下去。
誰知道,楚王卻是勃然大怒,“現在與晉國交戰正緊,你卻只思兒女私情,伍奢於費卿兩位少師大夫,真是白教了你這麼些年。”
太子建也知道此刻說起此事不妥,但是他也是再三思量着,“父王,楚國強大天下皆知,與晉國之間交戰多年,如果能在此時與秦國聯姻的話,無異於如虎添翼,晉國自然望風而逃,不敢再戰。”
被太子建這麼一說,楚平王原本的怒意倒是在此時平息了下來,“如此說來,倒也是有些個道理。”思想了一陣之後,楚平王決心道:“如此的話,待寡人物色合適人選,由你帶領前往秦國求親,孤倒要看看,這什麼樣的女子,能讓你在秦國竟然流連這麼久。”
“謝過父王恩准。”太子建喜出望外。
告退了楚王,太子建與老師伍奢一同出了殿外,伍奢在殿內知道了適才太子建狀告了費無極之事,不免擔憂,“殿下乃未來國君,治理臣下當以嚴明律己,來日方可強我楚國,還望殿下嚴正處理。”
太子建也頷首,“老師所言,建自當謹記。費氏此案,決不會姑息任何涉事之人。”伍奢聞言,朝着太子建鄭重一禮。
隨後,路過了伍子胥跪倒之地,伍奢冷哼着,怒罵了一句“逆子”之後,便拂袖離去。
太子建站在那裏,讓伍子胥起身來,“員兄適才也聽到了,父王讓你出征,望此去凱旋,我到時自當城門前迎接。”
“末將謝過太子殿下。”伍子胥拜謝道,“只是殿下想求娶秦國公主之事,我無法相陪護駕了,願殿下得償所願,娶得秦宮公主。”說道,心中卻也憂心忡忡,心馳秦宮而去。
也但願自己凱旋歸來之日,能再回一趟秦國。到時候,他必定厚禮求親,回到那個小佛堂之中,娶她歸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