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6、離開

走出210宿舍的9S情緒有些低落。一直以來，9S都把210當做自己的長輩，除了平時略加調戲之外，並沒有太在意其他，可如今發生的事情，讓他明白，這個平時冷冰冰的通訊官，對於自己的在意程度已經遠遠超出了自己的想像。

那是9S第一次聽到210的哭腔，在這之前，他根本無法想像那位平時在工作交流之中連一個字都不願多說，總是鞭策自己的前輩，竟然為了自己涉險而流淚。

看來以後回報工作的時候要注意些才行啊，不能再讓210前輩擔心了。

“9S？”

前方熟悉的聲音讓低頭沉思的9S抬起了腦袋，映入眼帘的，自然是2B熟悉的身影。想到了2B之前的提示，9S覺得有些不爽，正準備抱怨一番的時候，2B身後出現的身影讓他剎住了嘴巴。

金髮纏繞，通體白服的司令官走了上來，略加打量了9S一番之後，發出了疑問。

“9S，發生了什麼事情，怎麼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是不是在任務的進展上有什麼困難的地方，剛剛2B已經將你們此行經歷的種種彙報給我了。”

“額...沒事，就是覺得任務的進度可能要拖延下了，因為2B在地表的義體暫時無法進行戰鬥...”

9S自然不可能當著司令官的面提及210的事情。

“無妨，這一次的任務不是一朝一夕能夠完成的，保存有生力量才是關鍵。好了，到大廳去吧，我有些事情要宣佈。”

跟在司令官身後，2B通過和9S的固有頻道，進行着字符交流。

【發生了什麼啊？你似乎有些不高興？】

【2B！！你早就知道210前輩會擔心我對不對！！】

【噗...】

【210前輩哭了。】

【......】

【2B？這是什麼情況啊，為什麼210前輩會這樣？】

【唉，沒想到210擔心你到了這個地步。你知道么，從你一開始被製作出來，到各種被重做，210一直都是你的通訊官，她和我一樣，見證了你一次又一次的死亡。其實一開始210是不會帶面紗的，但是自從因為你的死而流淚之後，她就養成了戴面紗的習慣了。總之，好好活下去吧，活下去，就是對210眼淚的最大補償。】

【......】

兩人的交流很快結束，因為眼前就是地堡的會議大廳。幾乎所有的寄葉部隊成員都在大廳等候着，整齊的隊列之中隱隱透出肅殺的氣息，就算是通訊官以及維修人員之流的非戰鬥人員，也是停下了手中的工作，起立凝神。

來到宣講台的司令官先是對着超大熒幕注視了片刻，那一直投影在其上的寄葉部隊標誌對於她似乎有着特殊的意味，每一次下達重大命令的時候，司令官都會做出注視標誌的舉動。

終於，司令官轉過身，纏繞的金髮被轉身帶起來的氣流揚起，那一雙金色的眼瞳之中透出殺伐果斷之意。

“根據2B和9S的調查報告，我們掌握了重要的信息：消失了千年的外星人，再度有了音訊！”

冰冷的語調立刻讓整個大廳內的寄葉部隊心中一震，因為一直以來，他們都很清楚，作為寄葉部隊主要敵人的機械生物，其實只是扮演着殺戮工具的角色，而其背後真正控制它們的，就是發動了這場長久戰爭的外星人。

“根據人造人委員會討論決定，在近期，我們寄葉部隊將會加大對於地表的行動力度，派駐更多的戰鬥機型進入地表，進行信息收集。同時，人造人委員會也會將大量的資源和武器調集到2B等人的偵查區域，進行部署，一旦發現外星人的蹤跡，立刻進行殲滅戰！”

“為了隨時做好戰鬥的準備，我宣佈，從此刻起，寄葉部隊進入B級戰備狀態，所有的戰鬥機型都要做好隨時出戰的準備。同時，停止一切武器研發，將生產能力投入到現有機體的生產上...另外...”

就在司令官準備進行詳細的分工部署時，寄葉部隊的公告頻道之內，響起了熟悉的宣講聲。然後瞬間，包括2B和9S在內的寄葉部隊都面色嚴肅，行了軍禮。因為這聲音，正是人類對於寄葉部隊的廣播演說之聲。

“......為了人類的榮光，戰鬥到最後一刻！”

雖然行着軍禮，但是9S的臉上絲毫沒有一絲對人類崇敬的表情。因為他非常清楚，人造人的造物主，人類，早就不存在於這個世界上了，這些聲音，只不過是月球表面上的伺服器定時播放的演說錄音而已。

然而，包括2B在內的所有寄葉部隊臉上嚴肅的表情卻讓9S感到深深的悲哀——為了一個根本不存在的目的去死，並且直到死都不會知道這個醜惡的謊言。

不過，當9S的目光轉到司令官這邊時，卻發現這位寄葉部隊的首腦竟然和自己一樣，雖然行着軍禮，但是那一張姣好的容顏之上卻掛着淡淡的哀傷和無奈。

司令官她...難道知道了？

大膽的想法在9S的的腦海中一閃而過，然後在廣播停止之後，被司令官的部署打斷。

“......這便是本次會議的全部部署，諸位，戰鬥將會一直持續下去，即便是將我們的義體灑滿地表，寄葉部隊也永遠不會倒下，為了人類的榮光！”

“為了人類的榮光！”

伴隨着司令官的振臂高呼，大廳內的所有人也都發出振聾發聵的吶喊，磅礴的戰意將整個大廳震動。然而，只有9S注意到，舉起手臂高呼的司令官，其眼瞳中那一絲的不忍。

就在解散命令被發出之後，準備離去的2B和9S同時定下了身子。因為在同一時間，他們收到了一封來自於司令官的私下郵件通信。

【回到地表之後暫緩調查任務，等戰鬥狀態恢復之後再做打算。另外，今後的任務過程中以保存自身存活為首要任務，遇到亞當和夏娃立刻撤離，不允許進行戰鬥。要好好的活下去！】

簡短的郵件讓兩人震撼無比，因為不管從什麼角度去推論，作為寄葉部隊首腦的司令官都不可能給2B和9S發送這種郵件。沒有讓人熱血沸騰的口號，沒有嚴厲的命令下達，也沒有精確的戰鬥部署，僅僅只是...

讓他們活下去。

腦子中的疑惑之感越來越濃重，就在9S準備回身質問司令官之時，2B拉住了。

“2B？”

“會議結束了，我們會地表。”

“可是...”

“這是司令官的命令，我們服從就好了。對於上級的調查是不被允許的，另外，你也不希望自己的死亡令210傷心吧。所以，這樣就好。”

最終，9S還是沒能質問司令官，而是跟隨者2B，向著傳送裝置走去。

站在通訊館工作平台之上的210掛着面紗，面色如同往常一般冰冷，讓人絲毫看不出她有過情緒波動。210的目光停留在9S身上，透出複雜的意味，當傳送裝置的大門閉合時，她終於是撤回了自己的目光，繼續着無窮無盡的工作。

而站在宣講台之上的司令官只是背對着所有人，注視着眼前巨大的寄葉部隊標誌，久久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