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第一天上學

早上六點多，汀蘭斜背着軍綠的書包，藏藍寬褲子，白底圓點的襯衣，梳着一條辮子上學去啦。

“太陽當空照，花兒對我笑，小鳥說早早早，……長大要為人民立功勞。”

唱着歌，體驗着八十年代中學生的生活，心情也一片明朗。

找到了初二一班的教室，突然有點忐忑。

“嗯哼”清了一下嗓子。探頭進了教室。

同學們大部份都已經到了，報名時見過的小個子江小虹正和人圍着在一旁聊天，瘦條的陳霞坐在後排的位置上翻書。

自己的位置在哪？汀蘭摸了摸腦袋。

“汀蘭，這呢。”教室中間一排的一個女孩子招呼她道。

終於有人認領了，汀蘭趕緊走了過去，對着女孩子笑笑，在她身邊坐了下來。還好不是男女同桌，不然還得重新感受一下三八線的戰火。

“呀，汀蘭，你好像長高了？”雙馬尾女孩子看着她驚奇道，“體育課量身高的時候我們比一下。哎呀，不知道呆會兒班主任會不會重新排座位。你這個頭現在都要坐後面了。”

“沒事。換就換吧。你課本有沒有包皮，我看看。”先把對方名字弄清楚了再說。

“包了，今年我自己包的，不是很好。”

汀蘭接過報紙包的書皮，翻過內頁，右下角初二一班許春蘭。汗，自己和姐的名字組合，裁縫店名。

春蘭姑娘有點像印度人，濃眉濃睫高鼻樑，嘴唇很厚顏色發暗，身材已經發育，胸部突起沒穿內衣，雖然她襯衣裏面還有背心，但是還是凸出圓點，汀蘭看着有點尷尬。

春蘭拉着她趴下偷偷道：“你知道嗎？梁英不來上學了，她上個月結婚啦！”等着汀蘭的反應。

“啊，她幾歲啊？”汀蘭確實挺驚訝的，今天看同學，從十四到十七的都有，這個年代也早婚，但是初中退學結婚還是挺讓人吃驚的。

“她十七了吧，不過她家裏急着讓她結婚也正常，她這個年紀，明天畢業再找就晚了。而且她鬧村那邊的人比我們鎮上都要早結婚。”

十八找對象算晚？怪不得之前被家裏人念叨，放以前已經是做外婆的年紀了。

上課前的二十分鐘，通過春蘭同學了解到一個女同學失學結婚，三個已訂婚，其中二女一男。

八卦剛聊完，班主任就到了，是一個五十幾歲的中年女教師。

“同學們，大家好！今年我仍舊是大家的班主任，教一、二班級語文課。新的一個學期開始了，希望大家在學習上嚴格要求自己，思想品德上也要不斷進步。學習好的同學不要驕傲自滿，繼續努力，學習差的同學也要儘快趕上來，不要拖班集體的後腿，不要讓你們的父母失望……現在我們來重新調整座位，按個子高低排成兩排，男左女右。”一口方言普通話摻雜的發言讓汀蘭瞪目。

在春蘭同桌遺憾的表情中，汀蘭因為個子原因被排到了倒數第二排。剛聚了不到半小時的同桌解散。

新同桌據說就是那個已經訂婚的春弟同學，高高胖胖，擰着眉毛有點兇相。

坐在汀蘭前面，竟然是廠二代董其瑞。

和董其瑞同桌的是馬向東，這位同學排好座位后就轉過頭來自我介紹了。

當然他對的是汀蘭。

“岳汀蘭，我們還是在同一排啊，小組長，以後多關照了”他笑嘻嘻的看着汀蘭道。

不過看到汀蘭茫然的眼神，他又有點不好意思了“又記不住我的名字啊，馬向東。”他用手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再指了指旁邊的董其瑞，“這是董其瑞，我們的學習委員。哦，初二新任命還沒下來，不過你們這些班幹部肯定都還照舊。王老太最不喜歡變動。”

他說話期間，董其瑞維持老樣子沒有轉身，春弟在一旁狠狠的盯着馬向東，直到他尷尬轉回頭去。

接下來馬向東口中班主任王老太果然宣傳了班幹部名單，和去年一樣不變動。汀蘭發現自己竟然成了衛生委員兼三組小組長。

地上扔果皮紙屑記分罰款，大掃除擼起袖子帶頭幹活？能不能主動辭職啊。

熟人江小虹是文娛委員。難道這個江小虹除了聲音洪亮以外，歌喉也不錯？

其他的班幹部，因為王老太只重申了名字和職務，大家沒有起身發言，所以汀蘭還都不認識。

開學第一天沒有安排課程，上午只是重新排了座位，下午大掃除，把積累了兩個月的灰塵打掃一下，雖然桌椅上的灰塵已經被他們蹭乾淨了。

王老太特別指出，下午大掃除，班長帶頭，衛生委員協助，帶好大家一起干。

好吧，果然第一天就要走馬上任，發光發熱了。

王老太一走，大家呼啦一聲起來都想跑了，一個胖胖的男生走上講台，喊着讓大家都坐回去。

“衛生委員，你上來一下。”班長在台上喊道。

汀蘭剛拉出書包，就發現所有人都回頭看向自己。

“岳汀蘭，叫你呢，趕緊上來。”班長再次發話。

汀蘭無語的望着台上的胖男生，官威挺重的啊，還要有個副手搖旗吶喊吶！不過也只有走上前去。看着下面坐着的黑壓壓的同學，微笑。

“下午大掃除，我們需要水桶，拖把，抹布，每個小組的小組長都要帶一個水桶，其他班幹部都要帶一條抹布。我和衛生委員負責帶拖把。另外誰家裏有多的抹布和水桶都可以帶過來。大家有沒有問題？”

看着下面的人都沒反應，班長又道“那就這樣子，大家下午一點集合，不準遲到。”

我有問題，岳汀蘭心裏吶喊，不想拖着一個拖把走街串巷啊。

宣佈解散后，同學們一半呼啦跑走了，剩下的一些，繼續聚堆在教室里敘舊。

“岳汀蘭，我們討論一下下午的安排。”班長招呼汀蘭過去他座位那邊。

作為一名老油條的岳汀蘭同志，完全沒有班幹部的自覺，更不想聽任小班長差遣，直接道：“班長，下午的事你就安排吧，我完全聽從指揮。我先回去了。”

說完就走到座位取包走人了。

身邊春蘭同學趕上來。

“汀蘭，等等。”上來拉着汀蘭的手道。

汀蘭呆愣着看着牽着自己手的春蘭，自己小學以後就沒有和人手牽手過大街了，在那時候，這種情況會被人懷疑拉拉的呀。

“你要不要和王老師說換位置啊，怎麼安排你和春弟坐一起了。”春蘭一副你很倒霉的同情模樣。

“她有什麼問題嗎？”難道和已訂婚的人坐一起不好？

“哎呀，她這人脾氣特別不好，和男同學都打過架。你要小心。”

春弟的身形是挺壯實的，而且她年齡大幾歲，本來女性就發育的比較早，班裏其他男同學個子都不高，打不過她很正常。

“你知道嗎，馬向東本來不坐你前面的，他和陳萬福偷偷換了座位。”春蘭看了四周，小聲道，“他還給我們取名叫水墨雙蘭呢，他以前找我說話，我才不理他，這個人油腔滑調的很討厭。你也不要理他。”

水墨雙蘭？汀蘭抖落一地雞皮疙瘩。

手牽着手說著私密話，到馬路口分開了，春蘭同學家在大馬路邊上，一間二層水泥房，這個時候能住上水泥房的應該是條件不錯的家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