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陸家才女
陸府，新宅。
半個宅邸從新裱糊，門立柱也刷了朱紅新漆，隨着入冬前最後一陣暖風，這府邸倒是顯得十分熱鬧。
只不過這股暖風卻無論如何也吹不進西廂房的雜院。
小阮打了盆熱水正給陸羽溫着腳，雙手在他小腿上來回摩挲，祛了乏累。
“少爺，你身子弱，這在江船上一站就是一天，怕是要染上風寒的，今天晚上就讓奴婢暖着你睡吧。”
陸羽正要說自己身子骨還成，卻聽到‘暖着你睡’這四個字，馬上支吾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算是默認了。
轉身撫摸一下自己的床單，入手冰涼粗糙，倒真是需要個人來暖暖。說起來也是倒霉，四年前好不容易從自己那位便宜姐姐手中騙來了一套床褥，卻在半年後的一次‘研究’中被點着。看着快速被火光吞成一片黑色粉末的被褥，陸羽點頭說道：“果然是純蠶絲的！”
小阮白天看着自家少爺的‘豪氣’，深深為之折服，但晚上就聽到他躲在被窩裏一個人哭，還一個勁‘手欠手欠！’的罵自己，她一下子就明白了自家少爺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了。不過不知道為什麼，她反而喜歡那個躲在被子裏哭的少爺。
……
“聽說你今日又跑出去了？”
卻正在這時，簡陋的房門被一把推開，一名衣着華麗的年輕女子大步走了進來，黛眉微顰。
小阮趕忙站起，看着這個比她還要小一歲，卻已經名動天下的陸家大小姐，趕忙施禮道：“見過大小姐……”
陸羽傻呵呵的撓了撓自己的頭髮，嬉笑道：“大小姐，你來了？”
陸家大小姐今年十五了，按理說應該成為一個溫柔禮貌的大姑娘了。可她卻帶着一股穩重高傲之氣，彷彿與生俱來的上位者的氣度。
她盯着陸羽道：“怎麼還叫我大小姐？要叫姐姐，說過多少遍你才記得？”
陸羽苦笑一聲說道：“姐姐……呵呵，這個稱呼是一家人才能用的吧。”
陸茜嚴肅道：“你也是陸家的人！”
陸羽苦笑道：“這陸家上下，除了大小姐之外，又有誰把我當作陸家的少爺？陸家人？呵呵，我可是沒有這般福氣。”
“你！”
陸茜眼角抽動兩下，揚手就想來打，手到中途，卻又緩緩落下，撫在陸羽的額頭上，又摸了摸自己的額頭，才鬆了口氣道：“你這孩子又說這種孩子氣的話，要是讓他人聽到怕又是一場麻煩。”
說完她就背着雙手揚着頭在小屋子裏面轉悠。
步伐很慢，但一雙妙目卻在到處亂轉，書架，桌子，床腳枕頭，突然看到桌子上有張折起來的紙，趕忙小跑了過去拿在手裏看，可打開一瞧，上面空無點墨，又悻悻然放下。
“噗……”
一旁看着的小阮一時沒忍住，便笑出聲來，讓這位地位崇高的大小姐瞬間紅了臉。
她轉過頭怒目而視，直到把小阮盯得低下頭去才甘心。
卻又不離開，依然在屋子裏面轉。
彷彿是自言自語，卻又很大聲的說道：“哎，再過兩天父親又要考較，說是家裏要來什麼故友，各房或多或少都要展示一下，可惜我最近手腕練刀傷到了，這字嘛……”
一邊說，還一邊往陸羽這裏瞧。
陸羽卻裝傻充愣，望着屋頂不知道在看什麼。
“哼！”
陸茜憤恨的跺了一腳，轉身便要離開這房間。
倒是小阮忍不住了，用眼角瞟了瞟書架的夾層。
陸茜大喜過望，趕忙沖了過來，一陣翻找，真的就找出一張紙，展開一瞧，上面古剎蒼松般兩排小字。
‘秋水璧人，梨花千樹，落英紛飛，倦鳥歸巢……’
“這不是你教給我刀法的名字？……咳咳……”陸茜趕忙咳嗽兩聲掩蓋自己的失言，隨後道：“這字怎麼越發蒼勁了？到越來越不像是女子寫的了……你這小屁孩殺伐之氣為何這麼重？”
陸羽捂着嘴憋着笑，跟小阮兩人眉來眼去，就是不回答。
陸茜愣了愣，隨後咬着下嘴唇怒哼了一聲，便拿着那張紙要轉身離去，直到這時，陸羽才突然說道：“你可知為何最近我都不給你字帖？”
陸茜又是一愣，轉身停下腳步。說實話她還真的知道原因，並且也覺得很委屈，便說道：“不過就是從你這裏‘拿’了一本小冊子嗎？至於嘛，那上面寫的亂七八糟的東西……你還真的生氣了？”
陸羽嘆了口氣搖了搖頭，說道：“我是生氣了，不過不是生氣你把它拿走，而是因為你把它弄丟了。”
“你知道了？！”陸茜大驚失色，捂着自己的小嘴不可思議的看着陸羽。
陸羽淡然道：“前幾天一個家丁偷了家裏的東西跑了，包括幾件大房那邊的首飾器物，她們沒怎麼在意，反倒是你拼了命的要去追，還特意跟別人說要留意一本小冊子，不是他也把那小冊子拿走了又是什麼？”
“知……知道了就知道了唄，”陸茜先是臉紅，隨後便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掐着腰對他嚷道：“丟了就丟了唄，怎麼？我拿了那就是我的東西，是丟是扔都是我的事情，犯得着你生氣？”
陸羽的眼角一陣抽動，對於自己這位老姐的強盜理論當真是無語，不過他還是耐着性子說道：“也是，也罷。丟了變丟了吧，只不過有一件事情你必須要牢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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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什麼事？你又要敲我竹杠？你那些書冊可都是用我的紙用我的筆墨寫出來……”
“我要你牢記，不管何人問起你都不能說那小冊子是出自你手，出自陸家，甚至你要把這件事徹底忘記，就當你從未見過那個小冊子一樣，明白嗎？”
陸茜一愣，低頭思考了一陣，隨後又說道：“即便我不說恐怕也沒辦法吧，那個盜走了冊子的家丁也會說的啊。”
“不會的。”陸羽輕輕一笑，擺手道：“那些都是陸府的東西，試問在臨江城中有什麼人敢買陸府的贓物？他不會說，打死都不會說，對他……我比對你要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