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六章 小孩子都騙,這個人渣!
郗浮薇沒怎麼猶豫就拒絕了歐陽淵水的要求,她很認真的說:“你年輕有為,還有大好前程,日後又不是不娶妻了,跟我要一支簪子,回頭要怎麼跟你將來的妻子交代?”
歐陽淵水說沒什麼好交代的:“她若是不痛快就回娘家去好了,我自會給她放妻書。”
“那你可得好好祈禱,千萬趕上個真正溫柔賢惠的。”郗浮薇嗤笑一聲說,“要是碰見我這種,我不會回娘家,我只會守寡。”
歐陽淵水眼睛有點發亮,笑道:“我就喜歡你這份狠勁兒。”
郗浮薇冷靜說:“你是很有指望金榜題名的,你家長輩又不是傻的,會讓你隨便娶個村姑不成?必然是給你挑個父兄在朝的官家小姐。到時候人家有父兄撐腰,哪怕本身沒什麼心眼,娘家人也不是擺設,會容忍你一點兒真心也不付的作踐他們家女兒?何況人家女兒沒什麼對不起你的地方,你做這樣的事情,同聞羨雲有什麼兩樣?”
她就端茶送客了,“我什麼都不會給你,你若是一定要的話,我頂多讓人拿倆金鋌給你路上花銷。”
歐陽淵水拗不過她,只好站起來,又說:“那你送我到門口吧。”
“不送。”郗浮薇眼皮都不撩一下,道,“本來我們姑侄倆守孝,是不見外人的。何況家裏沒有長輩,我見你個外男已經不合適,破例至此,沒有下一次了。”
他苦笑了會兒,道:“我真希望沈幼青忽然死掉,英年早逝的人那麼多,為什麼沒有他?”
“他死了我也未必會跟你。”郗浮薇淡淡說,“醒醒吧,你以為我只能在你跟幼青中間選么?”
“宮裏的貴妃有意將娘家侄女說給沈幼青。”歐陽淵水定定看了她良久,目光一寸寸掃過去,這人俏麗的面容像是用整塊羊脂玉雕琢出來的,精緻美貌而冷漠,眼角眉梢都寫滿了心意已決。
他失望憤怒於這份無動於衷,卻又偏生愛極了這種鐵石心腸的姿態,“沈家那邊態度曖昧,沒答應也沒拒絕,貴妃以為是在考慮,很是安排了一番侄女跟沈家女眷照面。我求了長輩,輾轉透了話給貴妃,貴妃這才消停了。”
郗浮薇有點意外,但也沒追問緣故,只淡淡點頭:“多謝。”
歐陽淵水仔仔細細看了她一眼,嘆息轉身,澀聲說:“浮薇,我走了。”
一身素服的女孩子很平靜的“嗯”了一聲,拿一隻手臂撐着腮,歪頭喊管家:“送客。”
相比她的乾脆,歐陽淵水卻是邊走邊回頭,出門檻后還徘徊了會兒,才一咬牙離開。
郗浮薇等他出了庭院,也就起身回後面了。
邊走邊叮囑丫鬟:“你等會去給管家說,接下來陌生人來門上,一個也不許放進來!”
丫鬟點頭:“奴婢記住了。”
又小聲請示,“今兒個這事情要叫底下人閉嘴么?就是不知道那位公子來的時候,有沒有外頭的人看見?要不就說他是來找於校尉的,只是今日於校尉沒來給孫公子授課,撲了個空。”
“你倒是有心了。”郗浮薇笑了笑,“不過你大概不知道,那人是隔壁兗州府的才子,年紀輕輕就是舉人,在那邊的聲望,就如同哥哥生前一樣,跟哥哥是神交已久了的。”
這話也不算撒謊,郗浮璀要是沒有去世,跟歐陽淵水相識是順理成章的事情,兩人雖然不在一府,可是出了山東那就是理所當然的同鄉了。
年歲彷彿,才華橫溢,性格也沒有很狷急,八成還會一起結伴上京趕考。
郗浮薇想到那種可能,嘴角的笑意就淡了下來。
丫鬟倒是被誤導了,露出恍然之色:“原來那位公子是專門來弔唁咱們大公子的嗎?”
快年節了,人家懷念郗浮璀,前來拜訪,也說的通。
只是……怎麼兩手空空不說,也沒去給郗浮璀上炷香?
瞥一眼忽然鬱鬱寡歡的女主人,丫鬟心道:“興許這些才子不講究俗禮,心意到了就算吧。”
畢竟郗浮薇的准未婚夫沈竊藍,那可是應天府貴胄子弟,前途無量,家世顯赫不說,人也是清雋挺拔,還對郗浮薇情根深種,打破門第差距也要明媒正娶……丫鬟覺得這女主人也不是那種糊塗的,難道還會跟歐陽淵水有什麼不成?
她晃了晃腦袋想好了日後有人打聽歐陽淵水的說辭,正要跟郗浮薇確認下,外頭忽然傳來些動靜,有小丫鬟細聲細氣的說:“小姐不知道在不在休憩,孫公子小點聲。”
腳步聲頓時放輕了,郗矯卻憤憤然說:“連走路也要管,煩死了!等我長大之後繼承了家業,早晚趕你出去!”
小丫鬟頓時啜泣着求饒。
郗矯哼哼唧唧的不搭理她,只是未來當家人的威風還沒擺足,已經聽到姑姑冷冰冰的一句:“滾進來!”
他一個哆嗦,瞬間換了一副苦瓜臉,磨磨蹭蹭的入內行禮:“姑姑!”
“越來越厲害了么?”郗浮薇眯着眼睛看他,“我這兒的小丫鬟你也敢呼來喝去,怎麼是不是想呼來喝去我這個姑姑很久了?”
郗矯趕緊說不敢。
他之前倒是承認過來着,結果下一刻就被上了家法,當著一群下人的面,扒光褲子,打的大半個月都只能趴着睡,最氣人的是不管下人還是授課的先生都說他不懂事,說要沒你姑姑早就沒有郗家了,你也配趕你姑姑出去?
“諒你也沒那個本事。”郗浮薇不屑的說,沒有追究的意思,繼續問,“功課做完了不曾?做完了拿來與我看!”
“……已經做完了。”郗矯憋屈的說,叫自己的丫鬟拿了功課給她檢查。
見郗浮薇專心看起自己的功課,他才小心翼翼的露出屈辱之色:他最恨這姑姑這一點,就算不滿他的行為跟做派,頂多呵斥個幾句,或者動家法,根本沒有下狠手調教的意思。
管家跟先生都說這是因為郗浮薇到底還是寵他,捨不得。
然而郗矯覺得不是。
這種態度他很熟悉,就是之前郗宗旺跟郗浮璀還在時,郗浮薇也是這麼對他的。
不嬌縱不苛刻,該他的都不會缺少,但要說掏心掏肺一門心思撲在他身上……那是想多了。
以前郗矯沒什麼不滿,因為知道自己只是庶生子,生母是不上枱面的丫鬟,還是在主母沒進門之前出生的,往後主母若是厲害點,又或者娘家勢力大,他甚至都沒資格以郗浮璀的兒子的身份外出行走。
所以郗浮薇對他平淡他也認了。
可現在不一樣,現在他是郗家唯一的男嗣,生父郗浮璀已死,正經的妻子跟嫡子嫡女都不會再有……憑什麼這姑姑還是差不多的態度?!
她就他一個親人了,甚至都不擔心日後他長大了報復。
這姑姑壓根沒把他放在眼裏。
在她看來他始終都是郗浮璀的婢生子,不值得當成正經的侄子對待。
那種居高臨下的態度……越看越覺得無法忍受。
還不得不忍。
郗矯心裏亂七八糟的,眼底甚至蓄起了薄薄的霧氣。
忽聽郗浮薇“咦”了一聲,似乎發現功課有問題,他頓時一個激靈!
瞬間收起所有的委屈,站的挺拔如松,做好了隨時跪下來求饒的準備!
“你腰間的荷包呢?”還好郗浮薇合起功課,沒有追究他學業的意思,而是朝他腰間抬了抬下巴,問,“就是前兩天才給你的那個……我記得你今天早上帶着的,怎麼不見了?是不是掉花園了?”
“沒有。”郗矯忙說,“我送人了!”
郗浮薇一皺眉:“送人?送誰了?”
“就是剛才來咱們家的公子啊。”郗矯道,“剛才在外面碰見他,他問我是誰,我說了身份,他就問我腰間帶的荷包誰做的,我說姑姑您給的,他就想借過去看看,結果看了之後說拿東西跟我換,我想着姑姑素來叮囑我要大方,不能小氣巴拉的,丟了郗家的臉,就說不用換,送給他了!”
說著眼巴巴的看着郗浮薇,是等着誇獎自己慷慨。
“……”郗浮薇無語片刻,罵道,“混賬!”
連小孩子的東西都騙,這個人渣!
瞥一眼受驚小鹿一樣的侄子,嘆口氣,“下次我給你的東西,你再隨意送人試試看!”
郗矯哭訴:“明明是您讓我大方點的!”
他抹着眼淚質問,“您是不是故意戲弄我?我就知道您不喜歡我!!!”
“……沒錯,我還能更加不喜歡你一點!”郗浮薇沒好氣的吩咐左右,“拖下去,動家法!”
郗矯大哭,邊哭邊喊郗宗旺跟郗浮璀,這一手是有次被打急的時候想着要是祖父跟親爹在,沒準會幫忙勸着點這恐怖的姑姑,沒想到當時郗浮薇一聽也哭了,頓時就不打他了。
但再好的招數用多了就沒什麼效果了,郗浮薇現在就沒心軟,不但沒心軟,還讓下人多打幾下:“要是你祖父跟你爹在世,知道你把你姑姑我親手做的荷包送給外男,不打死你才怪!還敢喊他們,喊了他們再過來補幾下子嗎?!”
見丫鬟在旁欲言又止,顯然覺得就算自家小姐對歐陽淵水沒什麼意思,歐陽淵水居然走的時候會跟郗矯要荷包,這用心一目了然,也懶得解釋,只拍着桌子罵郗矯,“就你這樣還想着以後長大了給我顏色看!將來不蠢的拖累我成天給你操心就不錯了!”
正在生氣,管家進來,說道:“小姐,門上又有一位公子來。”
“不見!”郗浮薇想也不想說,“強闖就給我轟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