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章 約定

人的大腦是可以操縱的。

前提是你有能力可以辦到。

就比如食蜂操祈的心理掌握，可以通過操縱人體大腦內的水分，來改變他人的記憶。

一方通行同樣也可以，不過他不是通過操縱人體大腦內的水分，而是通過操縱大腦內的電流訊號，來達成這一目的。

在被一方通行用手碰上額頭的瞬間，夏千事就感覺腦海里多了些東西。

那是有關於那層黑色物質的信息。

那一層黑色物質，固然是不存在於地球上的東西，但只要它存在於這世界之間，就必然有其法則。

那麼接下來要做的事情就很簡單了。

就好比古代人根本不了解氧、氫、氦這些元素，現代人卻通過科學研究將其了解一樣。

只需要對這層黑色物質進行研究分析，自然就能了解它的原理。

不用完全了解那麼透徹，只需要達到‘氧是空氣中的一種成分’這種程度就可以了。

花費了大約一秒鐘的時間，一方通行完成了這項任務。

“接下來的就交給我吧。”

接收完這份記憶的夏千事，已經具備了斬斷那層黑色物質的能力，不過就在他準備出手的時候，突然發生在一方通行身上的狀況，令他微微一怔，手上的動作停滯了下來。

一絲血跡，從白衣一方通行的額頭溢了出來。

一開始夏千事以為只是擦傷，但血跡越來越多，很快不僅是額頭。

臉上、四肢都流出了鮮血，鮮紅的血液將一方通行的白衣染成紅色。

夏千事露出驚容：“你……”

就像是沒發現自身的狀況一樣，一方通行歪了歪腦袋，用帶着一絲浮誇的語氣說道：“喂喂，你還愣着幹什麼？拯救世界成為大英雄的機會就在眼前，還不快上？”

夏千事無言的注視着一方通行，現在的他，已經大致明白髮生了什麼。

他不說話，是因為現在不管說什麼，那都是對一方通行這份品格的褻瀆。

但有一句話，是必須要說的。

“拯救世界的人不是我，是你。”

夏千事朝着御坂美琴飛掠而去，當即將接觸到黑色巨繭時，夏千事一雙瞳孔化為劍眸，左手刀，右手劍，帶着強大的動能，劈斬而下。

“斬！”

“啪！”

刀鋒與劍刃劃過，黑色的巨繭被斬出一道十字形的缺口，透過那道缺口，夏千事甚至能看見御坂美琴的眼睛。

那是一雙包含着極為複雜的眼神的眼睛，渴望被救，但又害怕因為自己而傷害到別人。

不過很快，伴隨着黑色物質的一陣蠕動，那道缺口就被封堵上了。

黑色物質並沒有意識，但其存在本身，就已經是觸及神之領域的東西，怎麼可能被輕易消滅？

“嗤——”

黑色物質在流轉，明明轉速非常緩慢，但卻猶如颶風般捲起一陣罡風。

“噗——”

夏千事吐出一口鮮血，強行發力的結果就是還沒有完全恢復的傷口再次裂開，罡風捲起的沙石在他身上、臉上劃出一道道深深的血痕。

不過到了這種時候，身上的疼痛已經完全無法令夏千事在意了。

腎上腺素在全身發揮作用，令他整個人都癲狂了起來！

斬斷了也能自行修復？

那根本沒有關係，只要夠快，快到它修復不過來就行了吧！

“吼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

右手粉色的櫻吹雪，左手黑色的殺戮者，腦部思考迴路以快要燃燒起來的速度，控制夏千事不斷揮着刀劍。

千刀不盡X萬劍歸元！

這一刻里，夏千事將自身的實力發揮到了極限，乃至超越了極限，靠着‘斬’的能力，將黑色物質不斷分割、撕裂。

從遠處看的話，就像是一道紅黑相間的龍捲風。

旋即，與黑色的繭撞在一起。

“啪——”

在一聲氣球爆炸般的聲響中，黑色的繭，爆裂開來。

“嘩啦啦！”

天空中落下了雨滴，因為御坂美琴進化lv6而引來的積雨雲，終於開始宣洩它的存在感。

夏千事仰着頭，任由雨滴落在他的臉上，突然腳下一軟，朝着前方摔倒下去。

“千事，你怎麼了？”

抱住他的人是御坂美琴，在沒有了黑色物質的束縛后，御坂美琴已經恢復了正常。

“沒事，只是脫力了而已。”夏千事虛弱的笑了笑，“而且相比起我的話，一方他……”

夏千事扭過頭，朝着白衣一方通行那邊看了過去。

一方通行的全身都已經被鮮血覆蓋，渾身上下已經看不見半點完整的肌膚。

即便是不斷落下的雨滴，都洗刷不幹凈他身上的血跡。

但是，一方通行正在笑。

那是一種極為幸福的笑容。

太棒了！

學園都市裏的兩百多萬人都不用死，實在是太棒了。

救了原版的性命，總算是還清了欠她的東西，實在是太棒了。

所有人都得到了救贖，所以自己也得到了救贖，實在是太棒了。

所以，一方通行幸福的笑了。

“看見了嗎？這就是我們之間那堵牢不可破的牆！”

白衣一方通行張開雙手，裂開嘴唇，朝着黑衣一方通行發出肆意的嘲笑：

“你充其量，只不過是把自己豬一般醜陋的惡意發泄在其他人身上，但我，卻敢把最大的惡意附加在自己身上……這，就是我們之間器量的差距！”

有史以來的一次，一方通行被人說的啞口無言，甚至連一句反駁的話都說不出來。

因為就在白衣一方通行說出這句話后，“砰”的一聲，他的身體炸裂成無數塊……

——他的身體其實早已崩潰，只不過是靠‘矢量操縱’的能力，強行維持身體的完整。

而現在，也終於堅持到了極限。

漫天的血雨灑落在這片空間裏，一方通行沉默了，夏千事沉默了，就連最仇恨一方通行的御坂美琴，臉龐也帶上了傷感的神色。

最終打破這片沉默的，是食蜂操祈的一聲驚呼：

“千事，你的身體——？！”

夏千事這才發現，自己的身體已經散發出淡金色的光芒，在這樣的光芒之中，他的身體也在一點一點變淡。

對於這樣的狀況，夏千事自然不會陌生。

不過……

“他竟然是這個世界的惡。”

難以置信。

這就是夏千事此時的心情，他實在無法將白衣一方通行，和‘惡’這個字眼聯繫到一起。

不論他以前做過些什麼，但就憑他今天的所作所為，用‘大善’這個詞來形容，一點都不過分。

看來，所謂的‘惡’，並不一定是指性格或者行為上的惡劣。

夏千事心頭閃過這樣的明悟，也就在這時，食蜂操祈走到了他的面前。

一年前，夏千事就是在這樣的光芒中離開，所以現在他也要走了嗎？

“如你所見，我馬上就要離開了。”

帶着嘆息般的語氣，夏千事如此說道。

老實說，有着食蜂操祈這樣一個既漂亮，又願意讓他開後宮的優秀女性倒追，要說不心動那是假的。

可一想起不知道還在哪個時空等着他的亞絲娜，他的心又堅硬了起來。

“以後我們都不會再見面了，所以……”

話還沒說完，食蜂操祈突然向夏千事的臉頰湊了過去。

夏千事的嘴唇，傳來了少女嘴唇的柔軟觸感。

“喂，你……？！”

“這樣，你就忘不了我了吧？”

一頭蜂蜜色頭髮的少女露出了使惡作劇似得、卻又帶幾分寂寞的笑容。

接着她轉過身，背對着夏千事，這麼說道：

“我們來做個約定吧，如果……我是說如果，有一天你還會來到這裏，時間啊地點啊都無所謂，只要你還會來到這裏，就與我真正的來談次戀愛吧。”

雖然看不見面孔，但少女此時的語氣是那麼認真，令夏千事心中完全升不起拒絕的念頭。

而且這個世界的‘惡’已經被消滅，所以自己根本就不可能再來到這個地方了吧？

既然如此……

就算是一個善意的謊言吧，夏千事點了點頭：“那好。”

食蜂操祈也知道，這個約定大概不可能實現。

這只是給自己留一份可以去期待的念想罷了。

但是。

即便如此。

少女還是獨自一人，在全世界離他最近而又遙遠的地方，期待着那六十億分之一的奇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