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9 一場夢罷了
那劍鞘一陣遲疑，輕輕搖擺，沒有回應。
白無涯盯着那劍鞘，想到了先前，他曾經看到的那張紙條：“不！要！醒！來！”
那張紙條上的字跡，似乎是尚雲殤的。如果那紙條真的是尚雲殤給他留下來的，那裏面又有什麼意義呢？
“你要不要下去？”
季青然詢問道，她在等待，因為她也察覺到了白無涯的遲疑。
“走！不管如何，進去看看！”
最終，白無涯咬了咬牙，一口氣跳了進去。
嗡嗡！漫天靈光將季青然與白無涯二人給包裹，兩人像是墜入時空通道一般，滑入到井的深處。
古井的另一頭，是一片蒼翠的世界。
白無涯睜開眼睛的時候，發現自己來到了一片莊園之中。那莊園無比的浩大，彷彿是一片巨人國度。莊園之中，葯香撲鼻而來，還有白色的霧氣在莊園中醞釀，雲裏霧裏像是來到了仙境中。
莊園中還有誦經聲傳來，舉目四望，眾人看到有仙鶴飛舞，有高不見盡頭的巨岳，有身穿道袍修士飛天遁地。還有早已在遠古時代就已經消失了的巨獸，在地面上行走。
“恩？這裏我們是不是來過？”
白無涯的肩膀上，小燭探出頭來。連棕發童子也露出疑惑之色，因為眼前這片世界他很熟悉，正是他記憶中的東方莊園。不過他們離開的時候，東方莊園已經是一片死寂，被他封印了起來，現在怎麼又變得生機勃勃？
“難不成，這是東方軒大人的地盤？”似是忽然想到了什麼，棕發童子激動了起來，表情驚喜中帶着震撼。
“該死的，怎麼會來到了這裏。”
白無涯表情有些蒼白，東方莊園，那可是九天十地中最強大的九階宗門啊！
他們怎麼會來到了這裏？
一口古井，居然穿梭無盡距離，直接將他們傳送到了八聖天？
“呵呵，你來了！”
虛空中，有一聲淡笑回蕩，只見到有一條金光大道從天邊延伸了過來，落到了他的身旁。
金光大道直通東方莊園最深處的養心殿，在大殿的盡頭，是一位溫潤如玉的青年。那青年臉上帶笑，從容不迫，那股氣質讓天地為之色變。
“東方軒！”
白無涯目露精芒，那溫潤如玉的男子，正是九天十地當中的丹聖，東方軒！
“主人!”棕發童子也是激動的無以復加，他沒想到，一口古井，居然聯通了這個世界，讓他們直接來到了東方莊園。
白無涯背後直冒冷汗，心中警惕：“你認識我？”
按照因果律來看，東方軒不應該知道他是誰才對啊！因為他們，並沒有相遇！
“呵呵，你不是白無涯么？我怎麼會不認識你。”
東方軒笑道，那表情溫和，那眼神就像是在看待一個老友一般。
“來吧，第一聖，這裏有好幾位老友都一起在等你。”
東方軒做出邀請的手勢，雲霧被撥開，白無涯看到，在東方軒的身旁，還有另外幾個青年。那幾個青年或是頭頂大鼎沉浮，或是身後背着一柄寬厚的斷劍，又或是一身黑袍。
這些人都有相似的特徵，他們的身旁，天地都在發生扭曲，仿若是八個黑洞立於那片時空，恐怖至極。
這是武聖境強者！
“鼎尊，秦聖，你們怎麼都在？”
白無涯震驚了，東方軒身旁坐着的那幾個人，可是八聖天的八大武聖啊！八位聖境強者，齊聚於此？而且看那模樣，似乎是在等他？
“主人！我們快走吧，東方軒大人在等我們呢！”棕發童子早已激動的無以復加，這一刻，從東方軒的反應來看，白無涯真的和東方軒是好朋友。這樣一來他復仇的事情就安穩了！
“別去！”
就在白無涯打算邁步之時，白無涯的耳旁，忽然有一陣如驚雷般的暴喝。一道劍光從天而降，劈開了八聖天的蒼穹，劈開了丹聖莊園的華蓋，一個黑衣之人從天而降。
那黑衣人擋在了白無涯的面前，一劍切斷了那條金光大道。
“恩？雲殤，你怎麼在這裏？”
白無涯又驚了，這黑衣人，不是尚雲殤嗎？
尚雲殤的周身，時空氣息流淌，而且還有一股超脫天地的氣質，那是輪迴境的徵兆。尚雲殤幾乎要達到輪迴境了！
“無涯，我給你的那封信，你沒有看到？”
尚雲殤沒有回答白無涯的話，反而是質問道。
白無涯一怔，想到了那一行字，於是乎默默的點點頭。
尚雲殤一看，咬着牙，長嘆一聲：“哎，你為什麼要來！我為你準備的一切，都毀了!”
“怎麼回事？”白無涯心頭一驚，意識到了情況的不對勁。
“尚雲殤，我們東方莊園可沒有邀請你，你不請自來，算怎麼回事兒？”
八聖天的八大武聖都發話了，只是那八人都神色陰沉，似乎是尚雲殤的到來，破壞了他們的什麼計劃似得。
“哼，東方軒，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把無涯騙來，到底是怎麼回事兒。你堂堂輪迴武聖，居然成為天道的走狗，可悲！”
尚雲殤怒斥道，一股霸絕天地的氣息散開，他將白無涯保護在了身後。
聽聞尚雲殤的話，八大武聖都齊齊色變，露出一抹震怒之意：“尚雲殤，你敢胡言亂語，休怪我們不客氣了！即便你是輪迴境的修士，但是敢給東方道友潑髒水，也是罪不可恕！”
“呵呵，我說東方軒，關你們幾人什麼事兒？你們不是做賊心虛是什麼？”
尚雲殤笑了，他劍指着八聖天的八位大人物，道：“無涯，你可知，這一切都不是真的。你所看到的一切，都是夢境！”
“夢境？這怎麼可能！”
白無涯面色大動，臉色唰的一下就白了下來。
連東方軒和七大武聖的臉色，也在這一刻變得扭曲。
“這八個人，都是天道的走狗。白無涯，你已經死了，你知道嗎？”
尚雲殤道，他偏過頭來，那目光嚇人。
“你來到這個世界，這一切，都只是一場夢。你還記得嗎？當年你在輪迴境巔峰悟道，試圖衝擊長生境。最後一次衝擊你失敗了，你感悟輪迴，打算以夢境破開死局。後來你打算通過夢境輪迴，回到了過去，在這一場夢裏突破長生境。”
“你的存在，威脅到了天道，一旦你參悟這場夢境，在夢裏再突破輪迴，踏足長生，那麼你將會成為天地之間唯一的一位長生不死的生靈。你會取代天道，到時候，整個東離大陸的一切都將會發生變化。”
“在你入夢之後，天道出手欲要抹殺你，結果卻沒有成功。因為在夢的狀態下，你已經是准長生境修士，而天道也不過是這個層次，它無法干預到你。後來天道想了一法，將東離大陸上所有與你有因果的武聖和輪迴鏡修士全部斬殺，隨後送那些人的命魂進入你的夢裏。這些人來到這場夢裏，目的就是將其斬殺。若是你死，他們這些人會被天道重新復活。”
尚雲殤話說到這兒的時候，九天十地的蒼穹已經浮現出了濃郁到極致的烏雲。烏雲中有雷霆閃爍，隱隱有一股滅世大劫即將降臨。
“尚雲殤，你該死，你可知，你這是在給東離大陸帶來滅頂之災！”
八大武聖都齊齊暴喝，面色巨變。
“哈哈，反正我已經是將死之人，何懼之有？只是無涯兩世救我，是我唯一的朋友，我不能讓他也沉醉在夢裏。”
“無涯，我會幫你將此地所有的武聖都斬殺，我已經將整個東離大陸上所有與你有關係的敵手斬殺了，只要這八人一死，這一世你通往武聖將會不再有絲毫的障礙。只要你在夢裏重新回歸輪迴，你將會修道圓滿，成為長生不死的修士！”
尚雲殤暴喝道，他的腰間，那一柄黑色的劍飛了出去，化為了億萬道劍光，那劍光之強，震撼了整個東離大陸，哪怕是蒼穹在這一刻也是忍不住的顫抖！
尚雲殤苦修兩世，已經達到了與白無涯當年一樣的境界。只是他在前世的時候被天道殺死了，而白無涯是一個活人。只有白無涯才能回歸原來的世界，他要成全白無涯。
“這一切，都是一場騙局么？”
白無涯嘆息，他默默的閉上了眼睛，如潮水一般的記憶從靈魂最深處狂涌了出來。那是他兩世為人的記憶，封印在他識海內，最深處的記憶浮現了出來。
包括那些因為輪迴而被封印的記憶，也破土而出，與白無涯的識海融為一體。白無涯看到了，自己在九天十地的天心衝擊長生境界，最後引來了上古大劫，將他給的半死。臨死之前，他封印了自己的記憶，用輪迴之法轉世。
後來，他在這一世重生，並且忘記了當年的記憶，只有當初對於蘇欣的懷念沒有放棄，所以他這一世傾盡全力，挽救蘇欣。
轟隆隆！
因為白無涯的覺醒，雷霆之光閃耀在整個東離大陸上，九天十地都為之顫抖，八大禁區全部悚然，裏面的古老存在都目光閃爍，異常的驚恐。
“上古大劫，又來了！”
“尚雲殤，你看看你做了什麼好事兒，你讓他的記憶蘇醒，現實中東離大陸的一切生靈都會隕落！”
八聖天的八大武聖都咬着牙，面色無比的陰沉。
白無涯的蘇醒，就代表着他們這一世所做的一切都失敗了，當年和天道的交易，也是不會再兌現了。
他們八人都會死，夢境破碎，現實中的東離大陸也會因此而凋零！
“哈哈，我相信無涯會成功的，只要他成了神，永恆不死，現實中的天道將會被顛覆！那些已死之人，也應該能夠復生！就如他這一世復生了一樣！”
尚雲殤大笑道。
轟隆隆！一縷雷劫劈落，落在尚雲殤的身上，將尚雲殤的肉身給劈得皮開肉綻的。
“雲殤！”
白無涯驚呼一聲，他的周身，有夢境破碎的聲音，像是碎了滿地的玻璃，清脆悅耳。
尚雲殤凄慘一笑：“別管我，你專心渡劫，現在你夢醒了，修為也該恢復了，若是你能渡劫成功，那將來還是有機會復活我的。我已經是一個死去的人，這一世若非是因為你，我也不會有機會走到聖境了。”
噗噗噗！雷劫在尚雲殤身上爆碎開來，將尚雲殤給炸得粉碎。不過尚雲殤卻非常的釋然，無論成功與否，他都已經是一個死人了，若非是白無涯這場夢，他還不會有機會重新回到聖境。
“好！”
白無涯的體內，一股久違的力量歸來，他像是一個剛夢醒的人，渾身先是有一股無力，隨後力量又從虛無中瀰漫了出來。
他的境界，也在這一刻一路狂奔。
他體內的元嬰閃爍七彩之芒，瞬息之間蛻變了九次，化為了神嬰。神嬰蹦出了靈台，站在虛空中大吼，又蛻變了九次，天河浮現。
九條天河轟鳴，融合歸一，使得白無涯的修為境界消失。
他成為了靈境！
緊接着，他又突破了元神境、玄道境，最後一直往上狂奔，回歸到聖境。
這次夢醒，他借來了前世的力量。
輪迴之巔，准神境界！
“轟！”
一聲震撼整個東離的雷鳴聲響徹，八大武聖都頭皮發麻，慌忙暴退。
“無涯劍聖，你這是在找死！你還是放棄吧！無論如何，你都沒辦法成為神靈的。”
有聖境強者狂吼，想要說服白無涯。
“白無涯，若是你信我，就放棄抵抗，我等與天道大人說情，說不定它會放過你。”東方軒亦是道。
白無涯冷冷的掃視那幾人：“一群軟骨頭！且看我如何捅破這方蒼穹！”
白無涯爆吼一聲，拔身而起，立於天心之下。
轟隆隆！
雷劫轟鳴，恐怖的雷霆瀰漫在東離大陸上，每一縷雷霆落在地面上，都讓無數大地塌陷，億萬生靈在那雷霆波動之下隕滅。
白無涯大手一揮，將季青然等人給保護了起來，隨後便沒有在意了。他已經知道了，這裏的一切都是幻想，如果他能渡劫成功，回到真實世界，那麼這裏的一切都將不再重要了。
白無涯唯一心痛的是，蘇欣……
真實世界裏的蘇欣死了，那他在這裏救活蘇欣，還有意義嗎？
他不知道。
“天道，來吧！若是我能成為真神，我一定會打破世界規則的。”
白無涯低吼一聲，迎接那漫天雷劫。
啪啪啪！雷劫劈落在他的身上，使得他的肉身爆碎開來。但是那肉身剛一破碎，便有新的肉身重塑。雷劫劈毀的速度還沒有白無涯重塑肉身的速度快。
“該死的，不能讓他成功，否則的話，我們都不能獲得天道大人復活的機會了！”
有一位聖境強者道，八聖紛紛點頭，皆是出手，要來攔截白無涯。
八大武聖出手，那等聲勢壓蓋寰宇，蒼穹為之色變，八人動手之下，毀天滅地，每一縷波動都像是容納了一方大世界。
“你們八人，不配為我的對手！”
白無涯目中寒芒一閃，他大手一揮，聖劍閣中，有一柄聖劍飛了出來，被白無涯握於手中。聖劍光芒閃過，極聖劍氣切出，將那八人給封印住了。
隨後白無涯專心應劫。他夢醒之後，修為已經是前世的絕巔，所以根本就不怕這些已死之人。
雷劫劈砍在白無涯的身上，有大道秩序衝擊。
白無涯與那雷劫大戰，與雷劫中的金色之龍大戰，將那雷劫給毀滅。雷劫中還有一些聖境強者的化身浮現，被天道烙印下來，用來攻伐白無涯。
白無涯都一一的將那些攻擊給擋了回去，經歷了七天七夜的大戰，白無涯在戰火中升華，最後成為了神境，與世界融為一體。
咣的一聲，天地碎裂，所有的世界都在坍塌。
天道現出原形，那是一團朦朧的意志，世界在褪色，所有的力量都逐漸融入到天道體內。
“呵呵，天道，你終於肯出來了。”
白無涯冷笑道，他從很久之前，就覺得天道一直在注意他了，現在他修為強了無數倍，方才可以看得到天道的真身了。
“你不該醒來的，你應該死在夢裏。”
天道漠然，不含感情波動。
“就憑你，還沒資格跟我這般說話！”
白無涯冷笑道：“來吧，你我二人決戰，若是你死，那麼現實世界，歸屬於我，世界法則我去更改。若是我死，那我這一世便就此結束吧！”
“好！”
天道只有這麼簡短的一句，便與白無涯大戰了起來。
兩大至高強者大戰，世界崩塌。夢境崩潰的速度在加快。
季青然在一旁觀戰，心驚無比。到現在她都不明白，這一切到底是怎麼回事兒，一臉懵逼的。
她俯瞰下方，發現籠罩在九天十地的霧氣居然消失了。那些古老的禁區，也崩潰了去，九天十地在迅速的沙漠化。無數生靈在地面上哀嚎。
“白無涯，這是怎麼回事？”季青然問道，有些焦急。因為連山海天域，也都在崩潰。她在想，季家怕是也難逃厄難了吧？
“別管了，只要這一戰勝利，一切便結束了！”
白無涯搖搖頭，與天道專心大戰。若是他勝利，那麼一切好說。若是他失敗，那麼他這一世所做的所有失去，都會化為泡影。他死在夢境裏，那就真的徹底死了。
兩人從一域打到另一域，九天十地腐爛成了沙漠，無數青山綠水消失不見。兩大強者以打，就是以年為累計。
剛開始，天道還佔據一些勝算，但是越是打，白無涯體內的氣息也就越發的強悍，使得最後天道都被壓制了下來。
“天道，終極一劍，解決你！”
白無涯施展出來了他一生都沒有凝聚出來的極神劍，一劍刺出，劃破永恆，將那一團霧氣給打散！
“不！吾不甘心！”
天道慘叫，那一團霧氣哀鳴，九天十地在這一刻，都崩潰了去。
世界的中心，浮現出來了一片旋渦，八大武聖在這一刻都扭曲了，像是被吸入到旋渦之中。
季青然看着自己的手，也在脫落，像是老牆脫皮了似得。
“白無涯，我們要分別了嗎？”
季青然好似有所明悟，眸子裏罕見的出現了恐懼。她一生都沒有出現過這種情緒，哪怕是當年被九殤命格毒傳染，她都沒有絲毫的害怕。
但是這一刻，她慌了。
以她的心智，隱約之間猜得出來，這一次，他們將會離別？
“等着我，我會去那個世界尋你。”
白無涯默默的閉上了雙目，心中一陣顫抖。
他看到，山海天域的那些故人被時空旋渦收走，他看到，蘇欣坐在一座山峰上，緩緩的扭曲。他看到，青莘、梁夢琪等人苦笑着，閉上了眼睛……
這一幕幕，都像是一根根針，扎在了他的胸腔里。
他推演中，若是能夠戰敗天道，成為真神，那麼就可以回到他原來所在的真實世界。
所以，他選擇了置之死地而後生。
當世界崩潰之後，白無涯腦海轟鳴，一片空白，時間和空間都像是不存在了一樣。他的記憶被扭曲，一切都被動亂。
白無涯順着時間長河，順流而下，浪花拍打在他的身上，讓他一陣劇痛。
“恩？”
某一日，他睜開了雙目，九天十地消失不見，天地大劫消失不見，眼前出現的，是山海靈院熟悉的穹頂。
他正躺在一片山坡上，他的身邊，蘇欣與季青然等人正在酣睡。而他的修為，還是真神境。
“怎麼了？”
蘇欣被白無涯壓着頭髮，於是乎驚醒，問道。季青然與梁夢琪等人也是猛然看向白無涯。
白無涯看着這些熟悉的面孔，原本緊繃的心也是落了下來：“沒什麼，只是做了一個長長的夢。”
本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