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2章 在水中央（三）

王明的臉色迅速陰沉下來，目光像是淬了毒的鉤子一樣落在女孩身上。

“寧茶，你不要逼我。”

他咬牙切齒的說道:“早上我聽到劉院長打電話，不會有警察過來了，也不會有人送你們出去，在沒有找到殺死夏建民的兇手之前，誰也別想離開療養院。”

“你說你在這時候出事，會不會被推到兇手身上？”王明冷笑着，眼底帶着讓人膽寒的陰冷，他壓低聲音，一字一句的說道:“你要清楚，就算我現在殺了你，也不用負任何法律責任，沒有人會懷疑到我身上。”

他的語氣太惡毒了，像從地獄裏爬出來的惡鬼，讓人毛骨悚然。

女孩眼睛裏終於出現了神情，茫然而害怕，像是迷路了的羔羊，找不到回家的路，整個人處在崩潰的邊緣。

“想想你的保姆是怎麼對你的吧？”王明看着她痛苦的模樣，心裏無比痛快，繼續道:“她在沒人的時候虐打你，掐你的腿，撕扯你的頭髮，封住你的嘴把你藏進黑暗的衣櫃裏，當著你的面，和各式各樣骯髒的男人廝混，她笑起來多麼的快樂，她的呻吟，她的眼睛，還有她的臃腫醜陋的身體，你都忘了嗎？！”

“啊！”女孩喉嚨里發出小獸般的嘶吼，縮在角落裏抱着自己，驚恐的看着王明，渾身都在發抖。

“她不僅打你，她還想讓那些噁心的男人碰你，他們的手，還有他們的笑聲，你都忘了嗎？”王明一步步走進她，將女孩最在乎的事情一件件說出來。

“你為什麼會變成這樣？為什麼要到這兒來，因為你已經髒了！就算他們沒有碰你，你也變成了可憐蟲，沒人會管你了，你的家人也放棄了你，你不是很清楚嗎？”

“啊！！”女孩大聲尖叫起來，從王明的身邊竄過，想要逃離他的靠近。

王明一把抓向她，面目猙獰而可怕，“如果你不想重新回到那段時間，最好乖乖聽我的話，我會好好疼你，可你要再大喊大叫的話，我就扒了你的衣服，讓所有人都知道，你就是個被人遺棄的賤種！就算你是無辜的，你也是個遭人唾棄的爛貨！”

王明抓住了女孩的肩膀，手指快要掐進女孩的骨頭裏。

女孩拚命地掙扎，抓起一邊的餐盤砸在了他身上，她就像是溺水的人，想要抓住支撐自己的浮木。

她叫着，尖銳的指甲抓爛男人醜陋的臉，鮮血染紅了她的眼角。

“賤人！”王明痛的驚呼一聲，抬手就要給她一巴掌，窗戶外忽然傳來一聲響動。

王明一把抓住女孩，忍不住回過頭，還沒看到來人的臉，鮮血就從他的嘴裏大口大口的吐出來。

來人收回手，寬大的手掌里，抓着一顆腥臭的心臟。

手指微微一用力，心臟就化為了爛肉。

王明不可置信的睜大眼睛，看着那人的身影，直到死都不願相信自己這麼輕易就被殺了。

鮮血一滴一滴的落在地上，散發出腥臭的味道。

女孩滿臉后怕的縮在角落裏，獃獃的看着那破窗而入的少年，瞳孔里倒映着他的模樣。

空洞的眼睛裏，忽然有了彩色的倒影。

見她呆呆傻傻的模樣，來人目光裏帶着深深地心疼，喉嚨里發出低低喟嘆。

“傻瓜，才一天不見，你又不記得老公了？”

他朝着女孩伸出手，尖銳的指甲在燈光下顯得極為危險。

女孩歪着腦袋看了他片刻，似乎在判斷他對自己有沒有惡意。

“誰都會傷害你，就你老公我不會。”

少年朝她挪近，修長的手臂抱住了她狼狽的身影，低頭在她額上溫柔一吻，“對不起，是老公來遲了，別怕我，永遠別怕我。”

不知為什麼，聽到他說話，女孩眼睛就酸酸的，像是要下雨一樣。

可是她的眼睛已經很久沒有下雨了。

她聞到他身上的水銹味，腦海里浮現出一片碧綠色的湖水，煩躁恐懼的心，忽然就安靜下來。

她抬手握住了他的手掌，張了張嘴，還是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不要怕，”少年把她打橫抱了起來，“老公馬上帶你走。”

窗外陽光明媚，樹影溫柔的散落着，不遠處的湖泊里，波瀾起伏，水聲陣陣。

女孩猶豫了一下，抱住了少年白皙優美的脖頸，隨着他穿過窗欞，草地，花園，樹林，一路前行，最終跌進深深地湖水裏。

冰冷的湖水淹沒了她的身影，女孩睜開眼睛，少年在水下美得驚心。

他有修長有力的手臂，精緻完美的五官，還有極為漂亮的魚尾。

是的，魚尾。

就算他的魚尾在流血，他也是最漂亮的存在。

女孩記憶里好像見過他，在夢裏，或者是在書里。

童話故事裏說，海會產生齣兒子和女兒，他們有人的樣貌，魚的尾巴，生活在海里，是海的主人。

他們叫人魚。

是的，人魚。

療養院裏有一條人魚——她的人魚。

湖水沒有讓她害怕，她只覺得新奇，像是有什麼東西，驀然沁入了她的心底，讓她變得鮮活起來。

她遇到了一條人魚。

他殺了讓她害怕的男人，帶着她去了湖裏。

他的尾巴因為她受傷了，但是他還是那樣強壯，好像能夠永遠保護她。

女孩把頭靠在少年的肩上，不擔心死亡，也不擔心將來，好像她這輩子都在等他。

少年感覺到她的依賴，嘴角微微揚了起來，收緊了擁抱她的力道，帶着她沉入湖底。

——

王明死了。

等有人發現王明的屍體時，已經是下午了。

王明的鮮血流了一地，死因更為詭異，是被挖心而死的。他的眼睛睜得很大，像是看到了什麼難以置信的東西，神色震驚而恐懼。

寧茶也失蹤了。

劉院長面色沉重的看着王明的屍體，顯然殺死王明的和殺死夏建明的，是兩個人。

夏建明的傷，可以說是人為。

但是王明身上的傷，就匪夷所思了。

什麼樣的東西，能一擊挖出人心，造成利爪狀的創面？

要知道，島上並沒有野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