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天魔
昏暗的洞府之中，種種清心寧神的天材地寶被隨意打翻在地。
東海產的明玉珠上裂痕密佈，竹林小築的紫竹心也黯淡無光，整座洞府之中只有一枚乾枯的青蓮子還在散發著瑩瑩的清光，但也如同風中殘燭，即刻就要熄滅。
李青蓮狼狽地倒在地上，目光之中閃過無窮慾望，權利慾、表現欲、力量欲、情慾……
他狠狠地咬破舌尖，吐出一口污血，眼神也為之一清。
“果然，世上終究沒有白吃的午餐。”
“什麼機械收割者文明的傳承之物，什麼分析系統……咳，咳咳，分明是天魔化身。”
“文明之戰已然過了萬年，也唯有你們天魔一族還如附骨之蛆一般死死咬在十三界之上。我李青蓮發大願，若有恢復神智的一日，定執道德青蓮，鎮殺所有域外天魔！”
李青蓮心中方湧起殺意和怒意，頃刻間就無法收拾，整個人如同修羅惡鬼般猙獰。
哇！
李青蓮再度吐出一口污血，在暴動的魔念之下苦苦支撐。
他苦笑着搖頭，只覺得神智越來越昏沉，腦海中如走馬燈一樣回憶着當年被莫古重創后的種種際遇。
……
當年，排位戰，李青蓮對莫古。
六道輪迴橫空，惡鬼道凝實無比，如同一方真實小世界，無窮盡的陰靈自其中傾瀉而出，組成震天撼地的軍勢。
李青蓮咬破舌尖，吐出一口精血，道德青蓮之上陡然化出一道虛影，高冠廣袖，掌握乾坤，正是一尊聖賢的虛影！聖人威壓鋪天蓋地，無盡法門盡皆幻滅。
莫古卻怡然不懼，六道輪迴加身，無盡量光芒爆發，神能無盡，揮拳轟向聖賢投影。
吼！
天道不足畏，聖賢不足法，我道即天道，我法勝萬法！
聖賢的投影也阻攔不了莫古的腳步，被借用陰靈軍勢的莫古活活轟爆，心神牽動下，李青蓮腦海幾欲炸開，劇痛之下當時昏厥過去。
也就在這時，昏迷中的李青蓮模模糊糊的感覺到一股極為陰冷暴戾的氣息湧入自己的體內，順着聯繫進入青蓮之中，在其中盤桓不去，然後消失在了自己的感應之中。
醒來之後，李青蓮就覺得內心時刻涌動着一股暴戾的念頭，怨恨與憤怒在心頭翻湧，這股念頭讓他在眾人面前失態，但青蓮一脈向來注重心性修鍊，這股念頭終究被他壓了下去，恢復了清明。
當時李青蓮也未曾覺得意外，只當是自己心性修為不夠，因為從未有過的慘敗而失態，再加上聖賢虛影被破，心神虛弱之下難以控制自己也是正常的，等到修養完畢應當就恢復如初了。
他並未想到這種狀況可能是因為傳說中的域外天魔附體引起的。
當年文明之戰後，所有魔族俱都從仙道十三界中退了出去，沒有來得及退出的全部被人族絞殺得乾乾淨淨，卻唯獨一類極其稀有極度詭異對仙道文明擁有超強克制力的魔族仍然在仙道文明十三界中活動。
這便是域外天魔，無形無相，沒有任何物質或能量屬性，即便是合道境界的仙道巨擘都難以察覺。
更恐怖的是，這類魔族雖然沒有任何物質或能量殺傷力，也就是說它們連一張紙都無法破壞，可是它們在負面情緒上的天賦卻登峰造極，擁有近乎法則一樣的蠱惑人心的天賦。
當然，仙道文明的整體環境比較祥和，不似魔族文明那般戾氣橫生，這總算制約了域外天魔的繁衍，讓它們的數量一直維持着比較低的水平。
也是因此，雖然聽說過有道衍境界的天才被域外天魔蠱惑，但李青蓮卻從未想過稀少無比的域外天魔會找上自己。
然而這也讓他直接中招。
“系統開啟。”
“本系統為機械收割者文明傳承之物，擁有極限微觀的分析之能和極盡複雜的推演之能。”
“檢測到宿主處於危險狀態，自動蘇醒。”
青蓮之中傳來了陌生的冰冷聲音，說著些讓李青蓮有些摸不着頭腦的話語。
“機械收割者文明？傳承之物？”李青蓮冷笑着催動法力，一張擁有極強凈化之能的符篆在他手中燃燒，“邪魔外道，給我從某家的青蓮里出來。”
由道衍境界的前輩所制的符篆散發出清光，但直至符篆燃燒殆盡，青蓮都沒有顯示出絲毫異狀。
“我理解宿主的反應，但在我的系統記錄中，宿主大可不必這麼緊張。”
“本系統本來就是你們青蓮一脈的祖師之物，當年他隨手把本系統放在珍寶閣之中，為的就是給後輩弟子一個機緣。”
“宿主你不記得了么，你的道德青蓮之中不就融入了一塊無人知曉用途的黑鐵么？那便是本系統的休眠狀態，若是我真的對你有害，你們的祖師怎麼會放心呢？”
聽到那個聲音，李青蓮的腦海中當即閃出一個畫面，當年自己選取珍寶練就自己的道德青蓮之時，確實曾憑着直覺在珍寶閣中選取了一塊說不清來歷的黑鐵。
莫非，它說的是真的？！
李青蓮的懷疑略有消逝，但仍未放鬆警惕。
那個所謂的系統也極有耐心，真的就如同程式化的死物一樣，李青蓮不叫它它絕對不會有任何舉動。
也就是這樣，一年後，修行遇到瓶頸的李青蓮終於忍不住嘗試了一下系統所謂的分析推演之能。
只是用了一次，無盡量的信息就條理清晰地涌去他的腦海，李青蓮從未對世界有過如此明晰的認知，他開始貪婪地享受這種高層次生命才能擁有的視野，開始以超越他自己想像的速度變強。
超越莫古，似乎也並非遙不可及了。
自此以後，李青蓮也就不再排斥系統的輔助，甚至也逐漸接受了系統所謂的等價交換的合作形式，用天材地寶來幫助系統升級，有時系統會向他發佈一些任務，用一些特殊功能作為獎勵，他也就欣然接受了。
……
此時此刻，李青蓮苦笑一聲。
“傳承之物？那塊黑鐵是休眠時的姿態？”
“不愧是域外天魔，硬生生的在我的腦海中造出了一段記憶。”
“我當年修鍊出自己的道德青蓮時，根本就沒有用任何金鐵之物！”
“李青蓮自負天驕，卻險些在你手中成為行屍走肉而不自知。呵，當真可笑。”
李青蓮苦笑着，眼神卻漸漸堅決，渾身法力驟然間開始暴動。
他要解體！寧死也不願意讓天魔藉助自己的身體為禍！
然而一抹邪笑在他嘴角盪開，暴走的法力停止，恢復了溫順。
李青蓮從地上站了起來，恢復了翩翩佳公子的模樣。
“呵，某家當年連那樣的修士都能玩弄於股掌之間，你一個小小的練氣修士還想翻天？”
“如此，退路也有了。青蓮一脈么，嘻，記憶猶新呢。”
乾枯的蓮子徹底枯死，瑩瑩清光消散，洞府徹底陷入昏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