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不可避免，但卻是事實
1.
“班長！”
還沒來得及考慮兩兄妹話語間的深意，眾人便被班長激烈的舉措嚇到了，渚一葉關切地呼喊了一聲，下意識地想追上奪路而去的少女。
“交給我吧。”作為運動少女的奈緒麻利地從地上躍起，給悠遞去一個勉勵的眼神，主動擔起了這個任務。
大家都一片嘩然，擔心地看着班長跑開的方向，但是她卻並沒有要回來的意思，大家都心心念念，懷揣着不安，歡樂的氣氛一去不復返。
終究還是發展成了這個樣子，無論是不是班長的插曲引起的，但總歸是這樣一個結局；倘若亮平和渚一葉也看到了兩人所做的事，大概也都會做出同樣的反應吧。
想要無條件地為眾人接受，終究只是奢望而已。
“亮平······”悠呼喚着最為活潑的那個人，希望能緩和一下這不安的氛圍。
“嘛，我們被你們給炫耀了呢。”帶着形影不離的微笑，這個不正經的男人說著不正經的打趣，語氣卻宛若嘆息一般耐人尋味。
“是啊~”反倒是瑛沒有什麼態度的改變，反而像是早早看破一切一般的，毫不動搖的理所當然。
亮平從地上站起來，拍了拍褲子上沾附的東西，發出“砰砰砰”的沉悶聲響，力氣之大，似乎是泥土十分頑固，又像是說著“你不要再說了”一般地打斷了悠和穹的欲言又止。
亮平斜視着兩人，隨後像是想起什麼一樣對着一葉說道：“哦，大小姐，把班長的飯盒送還給她哦。”
“誒？······嗯。”面對亮平略顯突兀地當場把這件事情岔開，還不明白髮生了什麼的一葉顯得有些混亂，但是還是負責任地答應了下來。
“那，接下來，我去把奈緒的便當給她送過去。”亮平把地上還剩一半的便當小心包好，然後對悠說道：“悠，你陪我一起去。”
陪我去一下，就像是邀請一起去打球，一起回家，一起去惡作劇或者偷窺女生時那般隨意和自然，但是卻又有着不容拒絕的決絕和威嚴，就是這樣矛盾的感覺。
“好的······”
“那，就由我來對小穹負責吧。”瑛說著有歧義的俏皮話。
“哦！？偶爾也借我一下嘛。”亮平很輕鬆地接招了，W瑛組合之間的配合無懈可擊，尤其在開玩笑和捉弄人方面，更是如此。
連帶着，也很會安撫人心。
“那麼，我們就在休息一下吧。”瑛從後背抱住了穹。
“悠······”看着將要走開的悠，穹伸出了手想要說些什麼。
“待會見，穹。”
“嗯······”穹微微低下了頭，雖然看樣子又是悠獨自在面對，但是這種情況下也只能這樣處理才比較好了吧。
兩個男孩子提着少女風格的便當，走在林蔭破碎的校舍小道上，悠閑地看着被鐵絲網隔離開的操場，那是平時悠閑快樂地玩耍之地。在那裏曾經在體育課上賽跑較勁，曾經作為隊友贏過足球，還私下偷偷看着女生那邊，討論着男孩子感興趣的話題······但是還是這條小道，風吹過塑膠場地還是熟悉的味道，但是悠閑的氣氛已經不再了，兩人一個不知所想，一個難以釋懷。
“我說，悠······”亮平雙手抱在頭後面，手裏提着奈緒的便當懸空着晃晃悠悠，但是他的語氣並不像這般悠閑。
“什麼事，亮平。”
男孩子轉過了頭來，那平時隨隨便便的樣子已經不見了，古林精怪的視線似乎因為十分傷腦筋的緣故，無法忍受一般四處移動着。
“我話先說到前面，今後我也想和你做朋友，所以如果你做錯了事，做了無聊的事，我就要揍你了。”和平時巧言令色的形象截然相反，沉默過後的亮平憋出來的是想小孩打架一般的笨拙威脅：“我差不多明白你們做了什麼了，大小姐雖然有些單純，但看起來很可能很快也會明白了。”
“······”
悠微微握緊了拳頭，亮平已經知曉了兩人的事情，所以他小心地選擇了措辭，但是因為自己本身內心也很煩亂，所以只能說一些簡單得不像是他的話語。
雖然平時總是隨隨便便還做些傻事，但是一旦認真起來的樣子，就讓人懷疑他平時是不是都在演戲。
“嘛，就像是瑛所說的那樣，你們的感情是屬於你們兩人的，我們沒有資格說三道四。”亮平嘆了口氣，露出了苦笑，彷彿那不正經之魂又開始蠢蠢欲動了：“即使知道了我們可能會遠離你們，你們還是選擇了回來，回到我們身邊，還把事情好好說明清楚了，這樣的話，我們也不能放着你們不管。”
“亮平······”
“班長和奈緒知道這件事吧？”
“嗯······”
“是嗎······”亮平撓了撓後腦，搭着悠的肩膀向前走着，在旁人眼裏彷彿就是兩個關係很好的人在說笑，但是亮平不是沒有受到打擊，他帶着傷腦筋的表情苦笑道：“你真是厲害啊。”
“如果我也能像你這般不顧一切的話，恐怕現在都走上不同的人生了吧。”
“誒？”
“去年啊，我也有喜歡的人，我像往常那樣胡鬧啊，搞笑啊，為了能和那個人有話題而活躍着······”他沉默了一下，接著說道：“但是相比起我自己的感情，我卻在為對方加油，鼓勵她和別人私奔了。”
“被留下來的我，為了保護她，認為自己主動承擔一切顯得很帥，並且沉醉其中，然後便狼狽地被留級處分了。”
“······”悠聽着這讓人驚訝的往事，想要說些什麼來安慰有些低落的少年。
“但是就算我不怎麼順利吧，我也應該確確實實地向她傳遞自己的感情。所以我認為你沒有做錯，雖然我不會讓你挺起胸膛，像個到處炫耀的公雞那般毫無畏懼地活下去，但是你也要學會處理周圍的目光。”亮平拍了拍悠的肩膀：“還有，以後盡量不要吵架了，從兄妹的角度也好，還是從······其他角度也好。”
“嗯，我知道了。”
“好了，就別說這種沉悶的話題了，我這裏從今以後一切照常就好了！好么？”
雖然亮平不會像奈緒那樣溫柔地表達情感，但是他也竭盡全力地為自己着想了，考慮了我們的感受，這樣的朋友是對自己來說是無法替代的。
“謝謝你，亮平。”悠緊緊地攬住了亮平的肩膀，這樣就足夠了。
2.
在男孩子越走越遠的同時，留在原地的女孩子們也在說著什麼。
“那個，瑛······倉永同學沒事吧。”
“嗯！有奈緒姐姐陪在她身邊，沒事的~”
“那也是······”一葉還是顯得有些惴惴不安，這讓穹如坐針氈。
“我去洗飯盒。”穹快步地跑開了。
“啊，穹······”沒能及時出聲制止，一葉轉過頭看着依舊笑眯眯的瑛：“那個，瑛，關於春日野君和穹的事······”
“嗯？”
“在這之前的事情，可以看成是兩人因為沒有好好溝通而引發的爭吵吧。”
“嗯，是啊。”
“春日野君珍惜穹的那種心情，已經非常強烈地傳遞過來了······”一葉的語氣裏帶着些許的不確定：“不知道是不是我想多了，剛才的話，簡直就像是情侶宣言一樣······”
“我說瑛，你知道什麼嗎？如果是不好跟我說的話，我就不問了。春日野君總是和穹在一起，從氣氛上來講與其說是兄妹，更像是在交往······”一葉鼓起勇氣向瑛問道：“難道說······”
“吶，小葉，如果我對大家說‘我好喜歡小葉，我愛她！’，別人會怎麼想呢？”
“呃，大概會覺得兩人朋友關係很好吧······”
“那小葉也會對大家說么？”
“這，我們自己知道就好了，和別人沒有關係吧，也沒必要讓所有人都知道······這種事沒必要非要說出來啊。”
“那小葉也不會對別人說吧。”
“······”一葉遲疑了一下，紅着臉說道：“我還是覺得沒有說出來的必要。”
“但是悠君告訴我們了喲，本來可以默不作聲的。”瑛微笑地握住妹妹的手：“但是為什麼要對我們說呢？”
“······”相比起原因，渚一葉反而意識到了什麼：“這麼說，那兩個人······”
“是這樣的呢。”瑛很確定地肯定了，不管是妹妹所想的，還是現實所謂的。
“如果和我想的一樣的話，那我真不知道該······怎麼樣去接受。”一葉獃滯地說道，像是被現實撞擊得頭昏眼花：“但是······我希望有一天能理解，畢竟是重要的朋友。”
“嗯，這樣想就可以了。”一葉沒注意到的時候，瑛的眼睛中閃過一道叫做欣慰的神色。
“真是的，你總是這麼單純，真好啊。”一葉看着瑛一如既往的樣子，沒好氣地說道。
“啊哈~是么？”瑛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別看我這樣，我也是考慮了很多的。”
“雖然看不出來啦~”看着瑛可愛的樣子，一葉的心情也逐漸明朗了起來，好像這個問題也沒有那麼嚴肅了：“和我們一樣的呢，把事情擺到枱面上來就會讓大家傷腦筋，我們的身上也有着同樣的事情。”
“走吧。”看着牆角躲躲閃閃的穹，一葉乾淨利落地起身，從容地拉起了瑛的手臂，在對方的一聲嬌呼中強勢而堅定地向著校舍走去。
知道有一天，自己也會堂堂正正地告訴大家，瑛是自己的姐姐，這樣的事情。
3.
今天輪到我做值日。
有些心不在焉地將打包好的垃圾扔進了集散處，本來很簡單的工作在心思的散漫下竟然也做了一個多小時，也不知道有沒有讓瑛久等。
掏出了手機，看到了一條署名為瑛的短訊，幾十分鐘前的接收時間，看起來是在勞作中被忽略了。
“和小穹去買東西！O(∩_∩)O~~”
原來是購物了，看到很有瑛風格的俏皮語氣，加上新穎的顏文字，我的心裏略微放鬆了一些。
夕陽西下，我回到了教室，上課時明亮的房間，已經被夕陽的光染上了橙色，橙色之中站着一個人影，那人什麼都沒有做，只是孤單地站在那裏，站在打開的窗邊，風吹了進來，整個教室都是窗帘擺動的聲音。
班長。
我想起了中午吃飯時，少女衝動的舉動，想了想她可能面對的矛盾，卻是不知道自己該不該去打擾她的寧靜，畢竟連自己都還在陷入莫名的煩悶中不是么？
但就這樣悄悄離開，似乎也不太好。我嘆了口氣，走到了班長的身邊。
“在做什麼呢？還不回去么？”
“啊······呃，那個，”被驚醒的班長顯得有些驚慌。
“抱歉，嚇到你了。”不知道用什麼表情來面對少女，所以我選擇了平淡的面無表情，反正平時也是這樣，反而讓人察覺不出什麼。
“不，沒有，”班長似乎恢復過來了，撓了撓頭說道：“杜同學已經完成了么？真快啊。”
“我已經用了一個小時了······”
“啊，是么？”班長楞了一下，有些尷尬地笑着：“我都沒有注意到。”
“班長還要留下來么？”
“我，我只是想確認門窗有沒有鎖好，但是發現杜慕笙君的書包還放在教室里。”
專門等我的么？我有些意外：“唔，抱歉讓你久等了······”
“沒事，這是班長分內的事情。”少女搖了搖頭，很自然地將窗戶關上以後，轉過身去整理自己的書包。
她明明可以休息一天的，無論是什麼理由，不舒服也好，傷心也罷，她都可以推掉甚至忽略掉這個本不屬於她職責範圍內的雜事，可是她還是堅持下來了，單純地，關心，和付出着。
很自然的，理所應當地讓我有些無言。
“······”我嘆了口氣：“一起回去吧。”
不知道是不是裝的，班長直到剛才還顯得很落寞的表情，現在也緩和了一些。
“嗯，關好門一起回去吧。”班長雙手抱着書包，跟在我的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