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落瑛悠悠
1.
“還沒到么？”穹抱着布偶站在玄關處，看着正在穿鞋的悠。
“呃，拜託訂製制服的商家還沒有來電話通知，”悠穿好鞋子提上手提包，轉身無奈地說道：“況且專門為此去一趟市裏面還是太遠了點。”
“都已經十天了······”穹顯得很不高興。
“你就算天天問我我也沒辦法啊，你的身材太嬌小了，平時的尺碼不適合你。”悠嘆了口氣，不過時間確實久了點，可能碰巧遇見服裝店忙的時候。
悠推開門走出去：“記得好好鎖門哦，我出門了。”
當初要是聽我的一起訂製不就沒這麼麻煩了么？悠在心裏嘆息一聲，沒等穹有什麼反應就關門出發了，可是剛走到奈緒家門口時，就聽見一陣穹的尖叫從家裏傳來。
“穹！”悠吃了一驚拔腿就向家裏跑去，跌跌撞撞地打開門衝進穹的卧室。
剛打開卧室的門，一股濃郁到令人想吐的香味熏得悠眼睛一黑，定了定神，悠急切地問道：“穹！出什麼事了！”
穹一邊尖叫着一邊用頭髮定型用的髮膠噴霧對着空氣一陣亂噴，看見站在門口的悠后慌忙地跑過來靠在悠的懷裏。
悠摸着穹帶着濃郁香味的頭安撫道：“冷靜點，一直尖叫什麼的我也不知道發生什麼事情了啊。”
“有蚊子！為什麼！我明明已經噴了噴霧了，為什麼它還不離開！”說完穹又開始驚叫起來。
“唉，那你至少稍微放開點讓我進去啊。”悠有種滿懷的擔憂落空的無力感。
“不要！有蚊子在我絕對不要進去！”穹賭氣般地貼得更緊了，靠在悠身上的剛剛發育的青澀讓悠像觸電一般躲進卧室里。
紅着臉一邊尋找蚊子蹤跡一邊對着突然被他甩開的穹解釋道：“你剛才貼得太緊了······”
2.
竄來竄去的尋找工作耗費了大量的體力，亮平到教室時，悠正把頭貼在桌子上嘆氣。
亮平走到我桌旁：“這傢伙怎麼了？”
我搖搖頭：“不清楚，從來到現在就沒什麼精神呢。”
悠抬起頭嘆了口氣，疲憊地說：“總感覺自己白費了好多力氣呢······”
“啊，真的呢，肩膀都變得硬邦邦的啦。”瑛跑到悠的背後捏着他的肩說。
“你真是的瑛，不要隨便碰別人啊！”渚一葉見狀跑過來訓斥道。
“噢，不過真的是好舒服。”悠提不起什麼力氣，發出舒服的呻吟，雖然閉着眼睛微微皺着眉頭，但是表情透露出相當的愉悅。
“哈哈，對吧，瑛平時經常幫老爺爺老奶奶按摩，也算是練過了。”他的表情逗笑了亮平。
“噢，真的，好舒服。”按摩的酸脹感帶着舒爽，讓悠說話都斷斷續續的。
“真是的，那這次就算了吧，下次可不許再這樣了。”渚一葉看見悠沒有介意，氣氛很和諧，暗暗地鬆了口氣，低聲對瑛抱怨道。
“小葉也不用太緊張了，大家都是同學，瑛的性格就是這樣才會讓大家那麼喜歡她啊。”亮平微笑着說道：“不過早上悠君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了呢？”
悠將早上發生的事情說了一遍，雖然大家還不認識妹妹春日野穹，不過都被她早上的事情逗笑了。
“估計再過不久就要大爆發了哦。”瑛一邊按着悠的肩膀一邊思索着道。
“啊？真的么？”悠追問道，趴在桌子上的身子因為擔心而直立起來。
“是啊，可別小看蚊子哦，在鄉村可是來得很快的，”亮平拿出自己的摺扇一邊扇着風一邊說道：“小穹不要緊吧，要不要我去保護她啊。”說完得意地展現自己結實的肱二頭肌。
“那更讓我擔心吧。”悠沒好氣地說道，毫不猶豫地否定了。
“嗯，嗯，”瑛點頭表示贊同，這讓亮平面色很羞惱，突然想起什麼來似得，瑛抬起頭來問我：“慕笙君也是剛來這裏，不要緊吧。”
“我家庭院裏有好大的一顆驅蚊的樹，所以夏天沒有蚊子來打擾。”我想了想自己至今沒見到蚊子的原因。
“哇，真是，厲害啊。”大家都羨慕地看着我。
“這麼說，慕笙君也是有錢人家的大少爺了？”亮平驚訝的看着我。
瑛對悠說道：“悠君放學後來我家坐坐吧，我家正好有閑置的蚊帳，送給你用吧。”
“那麼我也一起去！”渚一葉突然說道，她激烈的反應讓大家都吃了一驚，似乎是感受到自己的失態，她故作鎮定道：“校規規定過不許一男一女親密地走在一起吧。”
“不怎麼不通融也要有個限度啊，”亮平撇撇嘴，露出促狹地笑容：“難不成，大小姐，你喜歡悠君？”
“才，才不會有這種事情！”渚一葉漲紅了臉和亮平爭論道。
“我還以為大小姐和門當戶對的慕笙君更有共同語言呢，”亮平沒有理會大小姐湊上來的臉，自顧自地說道：“慕笙君可要傷心了哦。”
“完全，不會。”我扶着額頭說道，對這個活寶十分無語。
“那是為了什麼呢？”亮平着湊過來的渚一葉的眼睛，那用含有深意和打趣的眼神讓渚一葉的臉更紅了，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好啦好啦，不管是為了什麼都行嘛。”看着渚一葉脾氣已經接近暴走的邊緣了，瑛適時地出來打圓場道。
3.
下午最後一節是體育課，不大的操場上熙熙攘攘。
我看向田徑場上激烈的賽況，兩組女生在進行接力賽跑，最後一棒分別交在了瑛和班長手上。
或許是前面的隊友處於弱勢，瑛接棒時落後了班長兩個兩三個身位，我身邊的悠和亮平都顯得有些緊張。
我靜靜地看着緊追不捨的瑛，平時包覆在巫女服裝長裙下卻蹦蹦跳跳地的小腿在運動短褲下矯健地舒張和收縮，總是笑嘻嘻的臉佈滿了憋足勁的潮紅。
她在慢慢地接近，趕上，超過班長。
“天女目真是厲害呢。”看着瑛的表現，悠由衷地讚歎道。
“嗯，雖然個子小，可她是那種關鍵時候很厲害的類型呢。”亮平解釋道。
那是自然的啊，知曉自己這組組員的實力稍弱，工作辛苦的貪睡少女和自己堅持了一周的晨跑。
班長也很不服輸地埋頭向前，可是最後還是瑛先越過了終點線。可是瑛也許是衝刺時用力過猛了，驟然的減速讓她重心不穩，踉踉蹌蹌地跌倒在地上。
“你沒事吧？”終點線距離男生的隊伍不是很遠，我連忙跑過去將她扶起來。
“真是的，總是在最後的時候掉鏈子。”我剛把瑛扶起來，姍姍來遲的渚一葉也跑了過來，看着瑛被擦傷的膝蓋關切地說：“沒關係么？真是的，都叫你不要給保健室的老師添麻煩了。”
“那就麻煩渚同學送瑛去保健室了。”我看着男生組的接力跑馬上要輪到我了，轉身對她們說道。
“真是麻煩你了杜同學，請交給我吧。”渚同學低下頭，隨後瞪了瑛一眼：“瑛也給我好好的道謝！”
“抱歉了，慕笙君，謝謝你。”瑛吐了吐舌頭。
“大小姐總是在生瑛的氣呢。”我走回男生隊伍，身旁的亮平笑嘻嘻地說道。悠看着攙扶着走向教學樓的兩人，不知道在想什麼。
4.
“悠君！快點上來啊！”瑛邁着輕快的腳步在石階上駕輕就熟地躍動着，時而轉身嬉笑着催促着身後的悠。
“慢一點啊，天女目。”悠氣喘吁吁地看着神社隱藏在樹梢里望不到頭的石階，雖然自尊心很受挫，但是不得不承認自己輸給了這個精力充沛的少女。
終於爬到了神社，悠遠遠可以看到一個人影在神社側殿朝自己揮手，細細一看，原來是換上了巫女服的瑛。
悠還是第一次看見瑛穿着巫女的服裝，少女姣好的身軀被寬大的衣裙遮蔽着，可行動卻絲毫沒有被束縛的笨拙，反而裙擺隨着動作的一揮一撒，顯得靈動而出塵。
簡直就像是精靈一樣，悠獃獃地望着瑛，由衷地想到。
“悠君？你有在聽么？”瑛看着出神的悠，停下了對蚊帳用法的講解，疑惑地問道。
“啊，我知道了，謝謝。”悠紅着臉撇開了視線，意識到自己長時間出神地盯着一個女孩子是一件失禮的事情。
視線轉向了遠方，那是後山茂盛的喬木林，天氣逐漸轉熱，山林里也不知道什麼時候響起了蟬音，悠有些恍惚，幼年時候的記憶逐漸清晰起來。
“誒，天女目，我們以前是不是認識啊。”悠的臉上帶着一絲不確定的迷茫。
“啊？”瑛楞了一下，隨後欣喜地抱住悠的手臂道：“啊！我就知道悠一定會想起來的！”
“是啊······”悠悄悄收回手臂，微笑着看着眼前的少女：“也是這樣一個燥熱的夏天呢，天女目帶着第一次來後山的我到處抓蟬，結果爬得太高兩個人都摔下來了呢。”
記憶中的景色漸漸地和現實重合，山林間的崎嶇小路，高大的喬木，聒噪的蟬鳴，還有穿着裙袴的少女······
一條精緻的項鏈在她的胸前閃耀着光澤。
“說起來，還害你受傷了呢，都沒有來得及好好道歉就隨着父母回到城裏去了，”悠帶有歉意地說道：“對不起啊。”
“哎呀哎呀，這麼久遠的事情啦，再說也沒有受很嚴重的傷，連紅藥水和創可貼都是悠的爺爺給的哦。”瑛搖搖頭說道。
“那個，”悠欲言又止道：“我記得你的項鏈當時跌下來的時候找不到了對吧，後來呢？有找到么？”
“啊，悠君還記得那個啊······”瑛的神情獃滯了一下，有些不自然地轉過頭去說：“沒有找到啦，不過悠不用擔心哦，像我這麼大大咧咧的人，一點哪一天就會弄丟吧。”
“可是我記得那是瑛的媽媽的東西······”悠很不安地說道：“那是很重要的東西吧。”
“沒事沒事，都過了這麼久了，”瑛快速地轉開話題：“好久沒見了，想起這件事讓悠不安了么，對不起啊。”
看着少女一向歡快的神情低落下來，平時都閃着光芒的眼睛正帶着歉意看着自己，悠也覺得不宜再深究這個問題。
再互相道歉下去也不會有喜人的結果。
“那麼，蚊帳我就先拿着走了哦。”悠轉用輕快的語氣說道：“承蒙關照，還沒拜訪天女目的家人呢，下次上門道謝了。”
“啊？不用哦，因為我就一個人住在這裏哦。”瑛笑着對悠說。
“誒？是這樣么？”悠遲疑道：“一個人住在山上？”
“嗯，我現在的監護人是尋姐，我會給她做飯然後一起吃。”
“尋姐？”
“就是山下開日式點心店的大姐姐。”
5.
從瑛那裏拿到蚊帳下山來已經是傍晚時分了。
悠路過山腳的小商店時站在門口細細打量起這個略顯古舊的商店，房子是很傳統的日式木質小屋，門框上貼着商品的廣告海報，大大的招牌是陳年的物件，上面“伊福部商店”的字樣顯得有些暗淡模糊，玻璃窗和框架都背歲月印刻得灰撲撲的，門口新增的冰櫃和販賣機也因為缺乏維護顯得有些斑駁，門半開着，沒有點燈的室內因為傍晚的天色顯得昏暗不明。
“哈······睡得好爽。”門內傳來了聲響，八尋小姐撓着亂糟糟的頭髮從門內走了出來，身上穿着清涼的短裝。
“嗯？客人么？”八尋小姐注意到了門口駐足的悠。
“啊，那個，冰棒，有么？”被與瑛截然不同的頹然氣質所震驚到的悠小心翼翼地說著要求，面前這個面帶不耐煩的女士明顯不是很好相與。
“就在你的眼前。”八尋小姐指着門口的冰櫃說道。
悠買了一些穹愛吃的冰棒：“那個，請問那邊神社的天女目······”
“瑛怎麼了，你是她的同級生么？”八尋小姐拿出找零的錢客氣地說道：“給你，謝謝惠顧。”
“是，雖然我前一陣子才剛轉學過來”悠接過零錢，欲言又止：“那個，她真的是一人獨居么？”
“嗯？你看上她了？”八尋小姐警惕地湊上來盯着悠，不客氣地說道。
“不·····只是·····聽說她的雙親不在了······”
“那又怎麼了？”八尋小姐的神色更不善了。
“其實也沒怎麼······”
“你們男生最近怎麼了？”八尋小姐嚴肅地說道：“不要因為好奇就都來問這種問題啊！”
“啊，對不起······”悠覺得有些奇怪，還有除了自己以外的人問起這件事么？
“好了，快回去吧。”八尋小姐看着悠茫然而單純的表情，稍稍放鬆了警惕的心情，口氣緩和道。
“是，不好意思打擾了。”悠順服的點點頭，向家的方向走去。